春天的白色夜空 0.影子 早上9 点,丢了隐形眼镜。 大概是穿了灰色布绒外套里面是暗红格子全毛衬衣,但那副廉价的红框近视镜 杀掉了高贵的风景。这全是丢掉隐形的后果。 故事开始的时候,我没有工作,独自一人照料一个小小的通讯店。每每是迟到 的习惯,不到9 点30分绝不出现在YB路132 号。 那是去年11月份,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一个服役的朋友就在11月回来。呵,也 许还不只是朋友。 那是种可以走过来把你往肩上一扛回家去的MAN.但他不属于我更不属于我一个 人,他属于自已或是属于那些个我或许知道或许不知的女人们。或许这也是因为我 不是真正的女人。 我是过于倔强和有一点暴力倾向,不甘于沉迷于所谓的温柔。所以,从与那些 N个BF 告别后就一直没有找过BF. 小刚有首叫做心血来潮的歌中有:“我一个人多寂寥,独守着一个城堡会感到 没烦恼;我一个人多骄傲,孤独是一种情调,比浪漫更可靠……”可能也加入了小 资情调的情绪吧! 十一月二十几号的时候,我提前到9 点出现于YB路132 号。在未到132 号的时 候,我会看见一个人,常穿黑色的衣服。长长的前边头发遮住全部额头,我通常在 距离100 米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一扫而过。然后就风平浪静地从距离那人面前7 米 的地方走过。 很长的时间这成了每日早晨的必修一课。也是为了准时看到那个人影所以,我 提前到9 点钟。 后来,我迷上了看有关佛教和轮回的书。这不是我这种年纪所能理解的,因为 我总是感到白天里有个影子在跟踪或是有个摄像机在照我,我以为是……当然这是 不可能的,那种东西只在晚上出现,更何况据介绍轮回的书上说,中阴界段只是一 种过程并不是鬼魂。 那是什么? 我一直没有探索出来。12月10日,我过二十一岁生日。那个退伍的朋友没来庆 祝,因为他不知道,但我也不想他来知道,我想起一个陌生人来。还有,这一天我 没有感到有什么在照我,倒是我自已好像一个电子探头在不停地,不为人知地找什 么,像在找一个影子。 1.橙子 1 月份的气候,冬日的气氛的很浓。每年到这个时候我就去疯狂地吃橙子。我 常做一些看来有规律的事情,比如在同一家餐馆吃饭,在同一个网吧上网,在同一 个位置上看书…… 而且我吃橙子不是用切的,是强行地去剥掉那厚厚的皮,然后啃掉整个橙子。 不了解我的人会用看病人的眼光来看我。我常常是不屑一顾,没有规矩也是我的一 向作风。 不管是早上还是下午大家都能在1 月份的YB路132 号的门口看见一个丫头忘我 地吃橙子。 后来在1 月15号的早上,我这个场景就没有了。因为吃得过多的橙子,先是感 冒然后居然血管破裂被送进医院。 我不知道有多严重,17号晚上10点半我听护士测血压的时候说“55”,然后, 半分钟后又变成“130 ”。继而来了许多针针管管,刺进左臂,又拔出来,又刺了 一遍,是往外抽血,大概有一小瓶那么多吧! 我开始痛得骂娘,在小时候有骂人的习惯,后来就所谓从良,可能有六七年与 之隔绝,但在这天,又在心里大骂特骂起来。 电梯开来开去在七楼和八楼间被推来送去的。11点钟的时候,与床平行的天花 上出现了六盏灯,我知道那是无影灯。 医生的嘴里说出一些恐怖的东西:准备24公分手套,还有12公分,还有……我 不敢再听了,我知道这是个严重的事情。一个男医生从背后掀起我的蓝色毛衣,我 这时想起自已没有穿内衣,天!居然被这么个人发现我在冬天的秘密。 来不及思索,针管已扎进去了,疼痛中止了我那些无聊的思考。从颈部往下刺 了两针以后就感不到针尖的疼痛了,这是现代麻药的作用吧! 头脑里一直是清醒的,我不想麻药占据我的灵魂,是没有什么可以把我征服的。 医生们在聊着各自的伴,大多是婚外恋的东西,一个医生说老公去国外到现在还没 回来。一个医生说,已半年没和老婆同房。还有什么家庭之外的那个女朋友。 突然,那个说老公去国外还没回来的女医生提高了声音:失血1200CC!我开始 不太清醒,然后又测血压,说是什么低,我感到自已像要飘起来,像是以前的梦里 的情况一样,就像是在梦里,很累很累想睡一会。 以前有些小说中说,快离世的人就会是那种欲睡的感觉。我怎要去死,那么多 没有去过的地方,那么多没有尝过的美味,还有,还有,还有那个影子啊!那个长 长的头发遮住了前额,那个瘦瘦高高曾经不经意去追逐的影子,自已都不知道影子 的姓名,自已都不知道有关他的所有。 是多么地不甘心,我不能死! 我像是听见梁咏琪的那首“花火”。那种忧忧的调子,在静静的脑电波发散的 音乐里,离天堂越来越远,离现世越来越近…… 2.雪人 七天是一个过程,一场恶梦在七天之后,离我而去。头发上密集了头油,让人 恶心。一个医生拿过来一个金属的器皿,我有些恐惧,这是手术后的后遗症。 她开始拔线。只有一种感觉——痛! 想到恶梦远去,想到要回到真实的世界里,想到要见到那个影子。我欣喜若狂, 终于开始哭泣,这么多日子的眼泪在这么多天之后全部释放。 冬天午后的太阳,让人昏昏欲睡。我知道在这个冬天已过的日子里我错过了许 多东西,我要作一些没有做到的事情。我拿出了收集了许多年的“点石”卡片,我 要给影子一张卡,要写到132 号附近的那个地址。 “好久不见,好想你! 我是雪人,因为春天就要来了,所以我就消失了。 橙子“ 我为自已一个多星期的消失找了个雪人的籍口,其实现在想来这是很笨的方法, 他怎么知道这是谁写的卡片,除非,他以前就是那台在照我的摄像机,显然机率是 很小的。 二个星期以后的一天我到132 号拿信,远远地见到影子站在老地方,我突然心 里一点波动,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可是,他看见了我,看他的表情好像是什么都不 知道,我只是朝他后面45度的方向笑了一下,然后,迅速地跑掉了。 期待已久的见面就这样如逃跑一样结束了。我没有后悔,已经很满意了。 2 月14日情人节。 我在街上寻找目标,呵,有点可怕这句话。只是寻找一个目标,就是他的影子。 下午4 点20分,奇迹来了,在拥挤的街上,找到了目标。 我又开始跑掉了。在那条路走了许多遍,要是再看见的话一定叫他。 但后来我又放弃了,直到,晚上7 点20分。却又在同一处看见,发现然后,又 动摇,又跑掉。 哎!我终是没有胆量的雪人哪!~ 3.喂! 在继而的信中我得知了影子的名字和OICQ. 这是个大进步啊,我知道自已已疯 掉了,做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现一个不可能的愿望,但,我就是不要按常规去过 那些日子。 现在不能再叫他做影子了,他是W. 我玩起了许多年前就流行的电话热线,这是给自已的没勇气找一个比较好的借 口,又可以在网上和W 说话,又能在生活里和W 说话。说真的,我真的很满足,就 想这样永远地这样下去。可他的一头雾水必须要我去说白。 不知道我不知道! 很快,就是很快,我说了,我是132 号。 第二日,在132 号的门口,我看到了W 和W 的眼神,我在心中窃喜。管它怎么 来想我,我就是这样做定了,也不去想他是否会怎样。 人的欲望真是无止尽的,我开始思想和W 约会。尽管他告诉我他有GF,我想我 是昏头了,连这都不介意,变得那么伟大的样子。 太快了,见面,和他面对面地说话,就是不敢去直视眼睛而已。然后,又慢下 来,在网上聊,用手机短信聊,所有就像龙卷风!太快,太快! 有天晚上9 点和他去车站拿东西。W 用自行车载我,摇摇晃晃的,随车子的晃 动摇着腿,感觉很惬意。他好像在背叛他的GF,我在心里笑死了,笑死了。 下车的时候我故意扶了一下W 的腰,那么多骨头,瘦得很。回家,做记录,却 不拿笔,盯着那只碰了他的右手看,却看了一个多小时,想着这只手居然是碰了他。 但他是有GF的。我有点冷静了,想来这些要是不说不写信,他怎知道,又怎会 有故事啊!快乐的小孩,该是满足,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我在被子里哭,无声地哭;我在洗澡的时候哭,哭得不着痕迹;我在没有人的 地方哭,哭然释然而揪心。我比他大2 岁。逆向行驶的钟,能走多远? 我已不是十六七时那种反叛无谓的年代,我要想许多许多的不可能。焰火美死 了,也不过是绽放的一瞬,《魂断蓝桥》美的也是女主角“出格”的那三天,永恒 的东西不一定的美,美的东西常常是无可奈何的。 4.白夜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离开了132 号。开始一种辗转的生活方式,离网络越来越远, 离生活越来越近。W 也越发地远了,我选择放弃。 常去F 城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可这一回出了大问题,我那种个性表现出来,开 始和F 城的人吵架,这种事对我来说是常事,可这回不同的是,我是在F 城,所有 F城的人都帮那个本地人。那个MAN欲抡起拳头,如果对敌,是笨方法,于是,我报 了警。 其实我是委屈的,本就不是我的错,还要在异乡受人恶气,我不维护自已谁来 维护? 寻找帮助,不可能,知不知道。欲哭泣,但不能,眼泪只能说明问题,不能解 决问题。这个道理早就懂。 天助!法律是公平的,那个本地人受到了应有的教训。全是因为有个用摩托罗 拉191 的男人帮了我。因为我用了他的手机,所以,现在每每看见191 都有一种感 激,一种对别人的帮助的重要。 人本来就是在磨难里成长,在生活里磨出再坚硬的棱角。工作越发顺利,我学 会施舍,学会给予弱者帮助。原来没有爱情的世界同样美丽。 我是在安慰自已而已。因为不能得到,所以付出,对所有人。在那个下过雨的 黄昏,在回头的一瞬,我看见了W 的那个影子,我不被控制地追逐,跑了200 米后 才知,那不是。 我开始畅然所失。开始沉下去沉下去。我知道我是那么爱那么爱那么地爱他。 我只是一直说喜欢,从来没有这样去说爱。 春天就要结束了,我这样的一个雪人,支持了这么久,这么久,以至都忘记了 春天的存在。 午夜的小街上迷漫着小小乐器行的乐曲声,我感觉黑夜却像白昼一样明亮。我 知道这不是明亮,是空洞,是什么都没有的夜的颜色——是白色,是一无所有。 有些东西对我来说永远不能失去,就像音乐,就像冬天,就Orange,就像,就 像W ……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