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 作者:色和色 那几天变得冷了,仿佛早有预谋 那几天心里莫名其妙的烦,又说不清是为什么 那几天她一直在咳嗽,不停的咳, 我问她,要紧么? 没事,过一段会好。 没有再问,接着说下去,她仍然咳,不停的咳。 你有没有吃药啊? 吃了,止咳糖浆。她说。 我想我是不愿她咳嗽的,因为她咳的时候,总是很难受,不过毕竟是一件小 事,说多了有点婆婆妈妈。 可是她总在咳嗽,不停的咳。我又说,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去了又能怎样?不就是开点药糊弄我吗。哎,你别管我了。 我有些恼怒,不再说了,随后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电话就挂了。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一直在追她。你知道,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你就 会对自己比较挑剔,怕不能给对方以更多,怕不能让她因为你而骄傲。我是很平 庸的,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也许是因为这个,那几天心里总是很烦,而她总是 在咳嗽,不停的咳。 我有些不耐烦了:喂,你吃什么破药?能不能不咳嗽啊? 奥,我咳嗽你也看不惯啊?又不是我想这样。 我生气了。我总是爱生气,尤其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她一句玩笑 话都让我难以忍受,似乎每一句话的背后都有莫种我不能理解的含义。你知道, 如果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他就应该有一点个性,我想我是很有个性的,而且很骄 傲,别人碰也碰不得的骄傲,所以总是忍不住发火,觉得她不够尊重我。 约好了明天一块儿去吃饭。电话里她仍然在咳,不停的咳。还是那样淡淡的 语气,一些不相干的事,一些随时都会来的沉默,然后是言不由衷的笑。 我想算了吧,不再去追她了,明天就好好的再见吧。 这个念头猝然的来,再也没有走开。躺在床上,呆呆的发愣,往日在一起的 种种,慢慢的涌上来,形成了周围的空气,我哀伤极了,哀伤极了。 第二天开始下雪,这本就是下雪的天气。醒过来的时候,雪已经很大,我不 觉得有什么特别,可是有些人很高兴,在雪地里慢慢走着,或者在跑。于是又想, 要是跟她在雪地里慢慢的走,该是多好,该是多好。 打了电话过去,她正在看窗外的雪飞舞,兴高采烈的说,嘿,有个傻冒儿在 我们宿舍楼下摔到了,真好笑。 迟疑了一下:一块儿去散步好么? 不好。她很干脆的拒绝了。 为什么? 雪那么大,天气太冷了。 她其实是习惯于在别处看风景的,包括看我,正如只愿趴在窗户上看雪一样, 仅仅是因为,天气太冷。 我是说,她属于那种很能把握自己的女孩子,理智,决不狂热。 放下电话,就有些怅然。这种感觉就是边缘,在她的生活中,有很多事情都 远比我重要,如果现在我说放弃,她也许会平静的接受,也许会有一点难过,但 那也许不过是因为时间而生成的习惯,也许不是感情, 我说也许,是因为她从来也不让我确定什么东西。 想到这些,我就很怨恨,是怨恨,其实那几天就是这种感觉,不能摆脱。 她仍然咳嗽,不停的咳。这次我什么也没说。 我开始拼命的抽烟。那种感觉愈发的强烈了。这样不好,可是没有办法,只 好拼命的抽烟,慢慢的嗓子很疼,开始咳。 过了一会儿,又打电话过去。最后一次了,我想我可以表现的好一点,对她 好一些,尽量顺着她吧。 给她讲我小的时候,在雪地里逮麻雀,追兔子,两只手经常冻的流脓,可是 一点都不在乎,她静静的听着,不住的追问吃麻雀的方法,我很有耐心。 她还在咳嗽,不停的咳。 我说,去打吊针吧,怎么不见你好? 你应该高兴才对呀,我给你这么长时间让你关心我。她笑着说。 我怔了一下,柔情不可遏止的涌了上来,心中酸痛,缓缓的说: 其实,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呀。 电话那头沉默了,然后是一阵咳嗽。 晚上见吧。 我挂了电话。 就这样等到晚上六点,突然想让她听一首歌,就是张楚的《爱情》,急忙翻 箱倒柜的去找,那盘带子有点问题,手忙脚乱的弄好,她却已经在楼下等了。 想想这就是命吧,总觉得有些遗憾。 一路上没讲什么话。 学校里最好的餐厅,她仍然不点菜,而我,除了八珍豆腐,也不知道该叫什 么。就那样对面坐着,她不停的咳嗽,我拼命的抽烟,气氛一点也不好,这不是 我想要的,应该让她高兴啊。 于是我说,如果以后不再去找你,你是不是很高兴? 是的。 我的心猛的一痛,那你现在就可以很高兴的吃这些东西了。 她看了我一眼,脸上是我所不能理解的笑容。 她仍然在咳嗽,不停的咳。 今天抽烟很多,也间或的咳。这样也好,心里好受一点,毕竟我们在忍受同 样的折磨。你知道,我与她共同拥有的东西几乎没有,除了骄傲。 灌下一杯酒,我把燃着的香烟猛地戳在胳膊上,说,如果以后再以任何方式 接近你,我会把烟头戳在眼睛上。 她很快夺走了烟,问,疼吗? 也许她并不讨厌和我在一起,也许。 可是真的没有办法让她迷恋我,也许这时候,我最想听到她说,我喜欢你。 她没有,她不会的。 你知道,我根本不能从她那里确定任何东西,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疯狂,她 似乎是一个看客,任由你执著,任由你疯狂, 她只在一边,看。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渐渐的明白,或许真是最后一次了。 于是随意的讲,努力说一些我自己觉得好笑的事,然而她终究是不能好好的 笑一次。 我很尴尬。 我没有退路了,只是拼命的抽烟。 吃完饭,外面很冷。我咳的更厉害了,于是两个人经常一起咳嗽,她笑着说, 看来是我传染给你了。 我心里充满了喜悦,终于可以和她分享一些东西了。我也笑着说,再也见不 到你了,那就当你是好了吧。 路上走的很慢。 这么好的雪,偏叫人给踏脏了。她这样说,然后在结了冰的雪地上打滑,象 个小孩子。 我在一边看着,有一种流泪的感觉。她很少在我面前表现这种女儿态的,可 是最后一次了,她象个小女孩一样的欢乐,却让我无比难受,那个你所珍视的人 慢慢的远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对她说过,从你头顶上飞过的鸟儿,终究会栖落的,没有一种永远不能停 歇的飞翔。在你的视线之外,那只鸟终究会栖落的。 她不太明白,可是我知道,以后的日子里,她一定会喜欢上一个人,有一个 人会给她一切,而我先遇上她,却无法让她停留。 路总是有尽头的,因为你不能折回来再走。 我站住了,她也停下。一切都无可挽回,点点头,我转身走了。不用回头, 她一定是匆忙的跑回去,悲哀与难过,我悲哀与难过。 有些东西离你不远,但或许你永远也不可能走的再近一点。 她的咳嗽肯定不会立刻就好。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拼命的抽烟,不让咳嗽停下来,不停的咳,不停的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