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这一天特别的长。 班上的每个同学我都看了一遍,有的人我曾经很讨厌,但此刻,我也忍不住多 看了两眼。还有那个教“数字逻辑”的老师,他的课远没有他的秃头来得韵味,但 今天,我听清楚了他说的每一个字。 吃中饭的时候,我把寝室的人叫到了外面的餐馆。 “今天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三个人面面相觑,压根不明白我的意思,最后得出的一致结论就是:“风凌, 你今天真的很不正常啊!是不是摔坏了头啊?” “有得吃,你们还这么多废话!要是不乐意,那好,走,回食堂去!” “别,难得你这么大方,我们就将就着吃一顿吧。”“白面”的话有点损,我 对他们一向都很大方的,只是今天······但看得出,他很高兴我能请他们吃 饭。 酒也喝了不少。这更像是一次老友重逢的聚会,大家的话题都切到了以前共同 经历的趣事上面。我没醉,但是,我有理由在剩下的日子里,放纵自己。而终究有 一天,这样的欢笑会离我远去。只是到最后的时候,我趁着酒性,举起了杯子: “来!哥几个,为了以后的日子里能活得更好,我们干!” 每个人都举起了酒杯,每个人都一饮而尽,每个人都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当 我清醒的时候,我甚至听见了“木鱼”的心愿,他希望能加入“阿拉伯”的国籍, 那样的话,他可以娶四个老婆。当我享受着酒精带来的麻醉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 绝想不到的人。 看到莹的母亲出现在我们寝室门口,我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阿姨,有事吗?” 她显得有点为难地看了看我们寝室,欲言又止地道:“小风,能出来一下吗?” 难道莹在国外出什么事了吗?一定出事了,不然她妈是不会来找我的。 不详的预感已经笼罩了我整个心头。我跟莹的母亲走到操场上,才看见她眼睛 已经湿润了:“小风,莹莹已经回来半个月了,她很想你,但一直不敢来找你,整 天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连我这个作妈的都没办法了!” “阿姨,是不是莹莹出什么事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 竟有这样的奇迹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还能看见我最心爱的女孩。 然而,又让我心情异常沉重,我不知道又将面对什么样的事情,痛苦,抑或是 快乐? 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推开了莹的房门。 她背对着我,并没有发现我进来了。她的头发长了,微仰着,望着窗外的天空。 我的手颤抖着,抚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扳过她的身体,深情地看着她。莹瘦了,也 很憔悴,脸上依然有未干的泪痕。她也看着我,肩膀开始急剧地抽搐起来,直到相 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终于投进我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 房间里静谧得能听到我们彼此的心跳,当我俯下头去,疯狂地吻着她,想要把 这两年多来的思念全部融化掉的时候,终究没能克制住,让我的眼泪,顺着脸庞一 直流到她的唇边。生命的音符强烈地跳动起来,我在心里嘶喊着“我要活下去!我 要永远斯守着她!” 突然,莹一把推开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摇头,泪水被甩向两边。 “莹,怎么了?两年多来,我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对你的思念上,我这一生已 经没有了太多的要求,只希望能再看到你!”我哽咽着,动情地想要抛出最后一个 秘密。 “凌!我·······” “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吗?所有的事让我来替你分担!” 我无可抑制地再次冲了上去,紧紧地拥着她,任她在我怀里挣扎。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莹也道出了她回国的原因。她的每字每句却如同一根一根 的刺扎进我的心里,她的泪水和着我的血液,在我身体里流动。 我不知道那个无耻的禽兽怎么忍心伤害一个这么柔弱的女孩,他怎么可以这样 摧残我的莹?老天啊,你太残忍了,你太卑鄙了,你可以剥夺我的生命,但你为什 么要连累我最爱的人?为什么要把痛苦加诸在她的身上?所有的一切,难道我都不 够承担吗? 再没有哭泣声,两个人的眼泪很自然地融合在一起。莹温顺地蜷伏在我的怀里, 我温柔而又小心翼翼地抹掉她眼角的泪水。她的身子惊恐地抖了一下,仰起头来, 望着我:“凌,你会不会嫌弃我?” “你真傻!在我有生的日子里,我只会更加爱你!” 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有生的日子又能有多长?我能给她快乐,我能让她幸福吗? 我留给她的只会是永远的心痛。我真的很想,能伴着她走完我最后一段人生旅程; 我真的很想,能毫无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我真的很想,能一直注视着她的喜悦。 可我究竟该怎么办呢?我无法面对再失去她,亦如一个自私的孬种,我没有勇气跟 她坦白。 莹在我的怀里喃呢着:“我好想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不会离开你,不会离开你,直到生命的尽头······”我在心里默念着 ······雨下得很大,尽管冲刷不掉沉重的痛苦与身心上所受的极大伤害,莹 依然笑了。昨晚我失眠了,眼睁睁地看着一副锁链把我拉到黑暗的天际,而始终不 想甩开莹的手。莹心疼地看着我布满血丝的双眼:“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嫂子你回来就好了,这家伙可有救了!” “白面”对着我挤了挤眼,另外两个也附和着,“是啊,是啊!” “不说话,没人当你们是哑巴!”我故作恼怒地瞪着他们,然后对莹道:“别 理他们!” 莹有点害羞,脸颊上飞上了两朵红云。 “白面”又对我眨巴着眼睛,“哦······明白了,兄弟们,我们别在这 碍眼了,出去玩去!”说完,他又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对着莹说道,“嫂子, 风凌要是敢欺负你,我们会修理他的!” 寝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莹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我丝毫不敢问她在国外的生 活,总是找些两年多来,发生在我身上的有趣的事告诉她,尽我所能地逗她开心。 看着她笑,我能感觉到生活对我仍旧有着不薄的恩赐。 “你知道吗?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在外面的日子,我每天都想你,我以为 你不再爱我了。那件事之后,我想到了死,但最后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就是你!” 她的每个字都震撼着我,我无暇再顾及自己不幸或是幸运,只想一直这么抱着 她,“傻瓜,我们现在不是又在一起了吗?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我用两年多的时间一直在品尝着思念你的滋味,能够再见到你,再这样抱着你, 我,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莹用她的柔荑堵住了我的嘴,“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我们要在一起好好地活着!” “是的!我们要好好地活着!”说完,我已经吻住了她的嘴唇,闭上眼的世界 里,只有我们两个最真挚的交流。手,在她的身上抚摩着,每个关节都跳动着快感, 她发出轻轻的呻吟,理智在一瞬间就要崩溃。忽然间,我又看到那条要把我拉向黑 暗的锁链,忽然间,又把我拉回到矛盾着,隐匿着痛苦的现实中。 “怎么了?”莹红着脸,显得越发的娇艳欲滴。 “没,没什么,这是在学校,被人看见了不太好。” 她有点恍然大悟,更显得羞怯,一下钻到我的怀中,捶打着我的胸口:“讨厌! 讨厌!” 爱情,在生命即将枯竭的时候,再次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我追寻着这一场花 瓣雨,如同倾泻在我身上般酣畅淋漓,直至再也看不到光明,却希望能永留住那一 丝曙光!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