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乃馨的故事 作者:朱萍 你知不知道,康乃馨还有一个动听的名字,叫做香石竹。你知不知道,康乃 馨还有一种特别的含义,代表伟大的母爱。 她是一位很有才华的艺术家,许多媒体猜测她生长在一个很有艺术氛围的家 庭,少年时必 定活泼浪漫并爱幻想。镁光灯下,她微笑不语。良久,她才说,不是的。她 从一个阴郁 内向的孩子,变得对生活充满希望,只是源于一束康乃馨。 她小的时候,家境不好,和所有清贫人家的妇女一样,她的母亲被多子、生 活窘迫的现状压得展不开眉头,家里整天都显得有些压抑。 和别人家的女孩儿一样,她上学、放学、做家务、照看弟妹,生活没有一丝 波澜。她以为,自己的一生就是这样了,虽然只有14岁的年纪,说到前程,她竟 有不敢去想像的感觉。 但是生活中还是有一些小小的变化。 班里新来了一位班主任,是个年轻清新的女子,闲下来会与学生们谈天说地。 阳春温暖的风吹过时,她告诉他们,春天有一个节日叫母亲节。 十几年以前,谁听说过这种节日啊。她当时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母亲是 女人天生该做的事,一点都不值得庆贺。而且,母亲的职业类似于苦役,没有出 头的日子,有什么可祝福的呢?想到母亲终年紧皱的眉头,她更证实了这一点。 可是班主任说,在地球上有许多地方,每到这一天,男孩女孩们都会向母亲 献花以表达对母亲的爱。“爱,一定要说出来的,即使是家人,也要让他们知道 你对他们的感情。” 听到这句话,班里静了有半分钟的时间。他们这些半大的孩子,虽然正处在 爱表现的年龄,但恐怕没有人对父母说过一句感激的话,更别提送花了。半分钟 后,有孩子举手,问老师是送怎样的花。 “康乃馨。”老师端端正正地在黑板上写了这三个字。 多么优雅的花名啊,她悄悄地在心里记住了:康,代表健康,馨,代表快乐, 康乃馨的意思是,健康快乐,还有美丽。 她开始留意起花店来了。这条路上有两家小小的花店,以前她从来不看的, 以为那是离她十分遥远的事。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孩儿,怎可能进入那种奢侈的地 方,怎可能拥有那样娇贵的东西?但是现在,她想进去看看,在这春色烂漫的地 方,看一看她绚丽的梦想。 她想,送一枝康乃馨给母亲。 这个想法是在一天深夜冒出来的。她半夜醒来,那想法明明亮亮地冒了出来, 像一片初生的青草,粉粉嫩嫩,又微微酥麻,不停地在她心中温柔地擦来擦去。 她睡不着了,奇怪自己这样大胆的想法。在她们这个家,即使是一小块肥皂都要 精打细算地用,现在,她却打算花几块肥皂的钱去买一朵花! 她偷眼看了看母亲。她们家小,她和妹妹母亲挤一张床,父亲和弟弟在另一 个房间。那天月色正好,她看见母亲的睡态,类似婴儿一样,把手蜷在身下,口 微微张开,可眉头还是皱的,像无依无靠的舟,茫茫然然地,即使在睡梦中也没 有笑容。 她突然好心痛。 自她记事起,她就很少看见母亲脸上的笑容。她想让她快乐,但她实在不知 该用什么方法。她读书算是不错的,弟弟妹妹也很听话,但母亲从没欢快地、由 衷地笑过,如果送一朵花,她会不会笑呢? 这个想法,让她一夜无眠。 等到晓色染亮了窗户,她已经决定了。 她开始为这个梦想努力,她不吃早饭,把早点的钱省了下来;给她买练习本 的钱也不用,自己用毛边纸拼拼凑凑了一本;她还利用空余时间织一些小孩的毛 衣,她的手巧,织出来的毛衣比商店里卖的还耐看。以前她会把织毛衣的钱交给 家里,现在她不交了,很小心地用手绢包起来,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有一次,她偷偷包钱的时候,抬起头来,刚好看见母亲在看她。她的脸飞快 地红了,想说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母亲背过身,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的心顿 时像针刺一样难受,她情愿母亲狠着心重重打她几下,或者大声地骂她不孝,骂 她不懂事,但什么都没说的母亲令她难过。她仿佛看见,那笑容离母亲越来越远 了。 终于,她赚了足足20元钱。这在她们家,实在是个大数字。她仔仔细细地揣 在怀里,不时装作无意地摸上一摸,路过花店的时候,她大胆地走了进去。 “请问,康乃馨在哪儿?”她鼓起勇气,问道。 老板大概没有听见。她只好重复一遍,涨红了脸。 老板看了看羞涩的女孩,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态度友好起来。他 指着进门的地方说:“就在这儿。” 她睁大了眼睛,这就是康乃馨?那是她认识很久的花了。五岁之前,她在外 婆家长大,外婆种了很多这样的花,重重叠叠的花瓣那样温顺、朴素、美丽,她 记得,它的名字叫——石竹。 她不禁失望地叹了口气,老板奇怪地望着她。她轻轻说:“原来康乃馨就是 石竹。” “对,但它是有香味的,它叫香石竹。” 香石竹?石竹是没有香的,她记得外婆每过一周,都要剪下一大把石竹,插 在客厅的青瓷花瓶里,大把大把深红粉红的石竹,映得夏日黄昏特别璀璨。那时 她总是奇怪这种花,花瓣重重叠叠的,一点都不像别的花朵那么单纯天真。 “石竹苦,石竹心思多,石竹护孩子。”外婆慈祥地说。 石竹心思多,石竹护孩子,所以这种花是献给母亲的花。康乃馨的特别是在 于它还有一点点幽香,它是香石竹,是不是苦尽香来的意思呢? 外婆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小院早已荒废。她记得,外婆在的时候,母亲还年 轻,脸上也还带着笑,因为外婆帮她照顾姐妹几个,家事没有现在这么重;最主 要的,恐怕是外婆在的时候母亲觉得自己还是个饱受母爱温情的孩子。 最后,她还是买了一大把康乃馨。五毛钱一朵,二十朵,十块钱。那一晚, 香石竹在她们家绽放得无比艳丽,母亲的脸上也盛开了久已消逝的笑容。 “石竹心思多,石竹护孩子。”那一晚,她又听到了外婆苍老慈祥的声音。 那一晚,她忽然觉得,原来生活还是非常美妙,像她苦苦寻觅的康乃馨,原 来就是石竹花啊,它一直在她的记忆中,只不过换了一个名字,可她还是找到它 了。 那一晚,她开始相信奇迹,相信世上充满种种不可预测的美丽。 这份信仰一直伴随她成长,伴随她奋斗,伴随她成名。而这一切,只是源于 一束康乃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