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陀螺 作者:喃夜 不停旋转,不停的旋转,划出一生无奈的轨迹,带着无声的哭泣 岁月是刀,谁轻轻的抚摸却有着莫名的忧伤,无法逃避,任何人都是这样 不停的旋转,不停的旋转,最后一圈是你的尽头,是否还需要旋出美丽—— 小村路口谁家的墓碑漾着绿色的光,在这样一个淡淡月色飞舞的夜里,母亲走 了,走过了路口走过了墓碑,走在了父亲一生渴望营造的未来风景里 我跑着去追逐,哭着渴求父亲去拦住走了的母亲 忘了当时的路是什么颜色,总之父亲说不要再停留,因为家乡的一切都是母亲 走时流下的血 我知道家乡的天是蓝的,因为小丫总是说着一个梦想 有一双白色的翅膀,在蓝色的天湖中游荡,用云彩当成小港,把我捎上,听她 唱一首歌谣 那儿有一种风,父亲说它是流离。每年的春天,流离刮起,总有人死去,死在 祖宗耕种的一幅画里。我痛恨春天,痛恨春天里我和父亲挖掘的最后一个坟墓。那 之后,我们离开了小村,在母亲走的第二年。 小丫没有哭 她挽着柳树的胳膊,生涩的望着像个小少爷的我,说着什么,唱着什么,尽管 父亲没有拉我手我仍旧在走出村口。 月亮告诉我那是首歌,唱给离家的人,唱给孤单的人,唱给要用头发遮蔽脸膛 防止阳光曝晒人 为什么会有癞子的狗在徘徊,呜咽着寻找丢失的主人的身影。是风,是流离带 走了癞子。 小丫笑着说过,只有天堂的声音可以撩起流离孤寂的风。所以癞子走了,不像 我,蹑着父亲的脚印,还不时的回头打量落日下的村落 没有说要去哪儿,父亲只是低头咀嚼着脚步,忘记身后瘦小还跌跌撞撞的我。 为什么没有带上家门口的阿大? 为什么父亲没有捎上婆婆给我的小袄还有母亲用泪编织的外套? 家里还有麦子没收,家里还有木椅没有做完,家里还有我缠着父亲做给我的陀 螺 父亲没有说,父亲只是给我穿上慈祥的笑,转身脱去了母亲留下的沉着 最后一个夜里,父亲亲手掘完了最后一个坟墓 躺着望小丫的湖水,父亲把手蒙上了我的眼睛 我没有哭,没有像母亲走时那样,把头搁在坟墓里,大声哭泣父亲用手撕开土 壤,让他膜拜的大地在夜空里散发着芬芳 我蹲在一旁,迷茫的看着父亲渐暗渐涩的脸庞。不知是因为零碎的雨点还是陈 腐的山风,仿佛间就有了一抹晚霞酔在父亲的眼中。 听,侧耳倾听神的呢喃。 那一晚诡异的山神嘻笑着把肉体裸露在我的面前。看不清楚他的轮廓,朦胧中 父亲叹着气,月亮从麻袋里解脱。 为何没有让我融于大地,感觉是遥远的魂灵佑庇着我。多么想忘却这个夜晚, 梦里总是重复着被埋葬的影像。 明白父亲的梦都是不停地挖掘。一边让流离撕咬,一边还要洒下时间赐予的苍 伤 我能够等待,小小的我总是沉默着任由父亲把我用尘土掩埋。没有泪水的日子, 不会有逃脱,恰恰如我叮叮当当敲着铜锣,每晚呼唤母亲的魂魄。 最后一个坟墓,父亲却让它空着。 记得有只老鼠窜过时间,空间回头却落在太阳的正中。 没有痛苦的煎熬,没有火焰的燃烧。父亲一喝醉就埋怨,我躲在角落等待着拳 头和喝骂,因为我没有融于大地,我带着众神的诅咒陪着父亲生活。 依旧是血一样的小路,依旧有着癞子的狗在蹉跎。 遥遥的望着父亲的背,小丫打着喷嚏跺着脚却点燃着整个山村的灯火。 始终蹑着父亲的脚步,害怕一不小心就丢失了他的脚印还有流离给的心。这个 村里有一把锁,婆婆说那是囚禁欲望和仇恨的锁。母亲被锁在屋内,我还是躺在坟 墓里,单单父亲扛着一辈子的悔恨顺着流离抓的大地的指痕爬过 这场火烧了好久,烧了好久,烧的就像萎靡的春天那样疲惫。 父亲一直看着它舔着天幕,一直让它映红着他的眼睛。我看不到火光,看不到 房屋挣扎的面容,也看不到父亲流泪的样子。 我揣摩着那个背影,用母亲给我的悲怜的目光。有个声音响着,仿佛百年前就 响在那儿,却被寂寞切断,一直到此刻才由我快被埋葬的心中传出。 走吧 父亲一摇头,就迷失在方向里。 去往哪? 没有了家,我却是明白这一切 一无所有,父亲肯定有这种感觉,因为他的绝望已经渲染了朝阳,他给了太阳 一种新的颜色,那是坟墓所特有的腐朽的黑色 期待只是幻想,小丫挥舞着羊角辫浑浑噩噩地把天真洒在地上。不留意就磕绊 了父亲和我的脚步。 要走了? 要走了 小心外面的人 我知道 老人的嘱咐,不是出于呵护,那种闪烁的目光分明叫嚣着驱逐 我蹑着父亲的脚步,蹑着落下了根的脚步,一把流离一把天真的丢舍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