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蝶 作者:raintears “默儿!”一大清早就从还捂得严严实实的被窝里传出了“猴子”的叫声。 “你干嘛!?” 滴溜溜的黑眼珠盯着这个还拿着锅铲却以冲进门的金发男孩,清秀的脸上满是 怒气。他却“呲”的笑出来。“不干嘛,就是想叫叫你。”“你!”语音未落锅铲 已经飞过来,却被“猴子” 灵巧的躲过了。嘻嘻笑着,“猴子”跳到门口,“默儿,生气老得快哦!我可 不要不可爱的默儿哦!”“你去死吧!”白的皮肤上晕满了红,但还是无可奈何的 笑了。随之迩来的忧郁却无意识中蕴满了那淡的脸。 “浩!快点吃,要迟到了!”浩是“猴子”的名字,与叫默的金发男孩一起在 YC大学读四年级。两人是高中同学,并且一直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关系住在一起。可 时间长默儿却不知怎的有了不安的感觉。 难道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太稳定了吗?可我所求的不正是这种安定吗? 自从母亲变成了那样以后,我所求的不正是一个可以让我安心于平静正常生活的地 方吗? 想到母亲,默儿不免又有些伤神起来。那个为了家而操碎了心的伟大女性。哼, 伟大? 他仿佛自嘲般的摇摇头。伟大的结果就是被送进疯人病院。 可我却逃了,从那个伟大女性的身旁踉踉跄跄的逃开了,现在和浩如此安稳的 住在这里。 再次自嘲般的笑起来,默儿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双手插进兜里向前走去。 仰起头,接住一片轻轻飘落的枯叶,从鼻腔里冲进来一股秋的气息,轻吻着这柔柔 的黄锦,在这一片金色的世界中旋转着,沉溺着,听到脚下一声声破裂的韵律跃动 着,舞出属于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步子。却冷不防撞上了什么人。那黄锦的脱落在眼 前带出了另一个世界,一个黑的却闪着一星灯火的地方。“不好意思,我挡住你了。” 面前有着乌黑头发的男孩点了点头,嘴里有着谦恭态度的词却没有在眼中反映出一 丝道歉。“不,没什么。”金色的发似乎在那男孩眼中形成了一道风景,但这风景 却与黑的幽潭级不适应的旋走了。只是那秋的屏障早已落到了地上,也无法再隔开 心灵的世界与这现实的冷清。黑发男孩捡起它,笑着凑到自己脸边,“还要吗?” “不,不要了。谢谢。”是的,不能再要那屏障的,否则会脱离现实。而虚幻是会 让一切都毁灭的。 “咦?你回来了?”浩还穿着T 恤。“你不冷吗?”默儿笑起来,一边解开了 外套。屋里的温度好高啊,头,有点闷闷的。默儿似乎又看见了那黑色的影子。那 双黑眸,脸好烧。 “默儿,你去哪里了?一天都没看见你耶?”好吵,唧唧喳喳的在耳边围绕着。 “我去外面的公园了,逛了一会儿而已。”“是吗?那种地方可以逛一天?”他在 说什么呢?好晕。“默儿?”好晕,头好重,我,好不真实的感觉。一切都飘摇着, 恍惚着。好黑,黑的……深的…… 只有一点光,坠入了思想深处。“默儿!默儿你醒醒!你怎么了!”浩抱着一 头栽到在身上的默儿,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嗨……你好些了吗?”柔柔的带笑的声音轻飘飘的在头顶上响着,那些黑色 的发像一缕缕蘸着夜色的雨丝,悠悠的洒落在默儿的面庞上。凉凉的…………好舒 服哦。凉的,像一股清泉,从脸上渗到了心里。“是不是很舒服…………”“恩~~~” 轻的哼了一声,默儿似乎想更接近这些凉的雨丝 .“嘿~~~~眼睛睁开啊~~~~~~~~~ ” 柔软的声音牵引着默儿的思绪,从睫下流泻出来。“……”被弥散着清秋味道的发 笼着,默儿的眼盯着眼前的大特写。幽深的,夜的眸。“是你……”“是我,医生 啊……”“我怎么了?”“你……”“咔”,开门的声音。 “医生,我可以进来吗?”是猴子的声音,淡淡柔柔的还带着一丝胆怯。“啊, 是浩啊。”“默儿!你醒了!”一眼看到睁着眼的默儿,浩竟惊喜的叫了出来。天, 这猴子怎么像个小孩一样。默儿不由皱了皱眉。“我先出去了,浩你别太闹默儿了。” 离开了的黑色的发,凉的手指从脸边滑过,默儿愣了。“你也乖一点。”似乎是医 生对病人的叮嘱,可那眼中却带满了魅惑的笑。头好晕,一瞬间的心悸。“默儿?” “没事。手给我一下。”握住浩的手,一种心安的感觉流了进来。浩就象是镇静剂 一样,令人的心得以平静的镇静剂。 “默儿,你好些没?”小心翼翼的。浩端着一些食物坐到默儿床边。虽然病没 全好,可就是想回来,回到这个家中来。那些白色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东西们总是 一次又一次的闯入我的眼中,还有那在白色中异常刺眼的黑色,也总是不停的包裹 在独特的气味中压迫着我的神经。那个叫林的医生,总是用一种奇特的笑容出现在 我的面前。仿佛他的脸又出现了般,默儿闭了闭眼。有着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可其 中又带着说不出的恐怖。总觉得好象在那里见过他,但也许只是他的恐怖让我夸大 了他与某人的相似以冲淡这种陌生感带来的另一种恐慌吧。恐慌?我是不是太高估 他了?而我又何必去如此在意他呢?睁开眼,是猴子那可爱的大小眼。默儿笑了笑。 这不是很好吗?“默儿,你看上我了吗?眼睛都看直了耶!”伏在默儿耳边,浩呵 着气。“你这个混蛋!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我耳边说话!!!”“哈哈”跳着跑 开,猴子指着盘子,“你有精神了就去吃点东西好了!别光顾着骂我啊!”呵呵, 的确有精神多了,猴子永远都这么使我开心,他真的很可爱呢!只可惜我是不配有 可爱的人,所以总是会羡慕别人。得不到更觉得好,应该不止我一个吧。可是,拥 有时不去珍惜,失去了由来后悔的人更多。我不愿沦为那些人,所以只有尽我所能 的去保卫我所珍视的东西。浩算吗?是的,他是第二个。我已经失去一个了,那时 我的母亲。浩是朋友吧,也是应该保护的人。可是,我真的有那个能力吗?在我已 经失去了一个以后,我早就不相信自己那可笑的所谓力量了。 “嗨,默儿。‘又是那只永不知疲倦为何物的猴子,哦,不,他也有累的时候, 只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什么?“淡得不能再淡的口吻了,他似乎也早就习惯 了。”我想…………“ 吞吞吐吐不象他一贯的作风,我却无来由的抖了一下。“有个人想住进来,不, 是我想让他住进来啦!我的同学。”是吗?什么时候他有了如此亲密的同学了吗? 心里的什么声音在悄悄喃喃着什么。“他……”我竟不知该说什么了。“他妈妈死 了,他不想……”回到有着逝去的人味道的地方,那种让人窒息的甜蜜而又苦涩的 味道,还有那种满溢于空气中的沉重的对世间的留恋,这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了 的吧?“默儿?”“啊?啊!?”又发呆了。“可以。 只要他不会乱扔东西,象某猴。“我笑笑,非常满足的看着浩抱怨的感谢眼神。 似乎我还有可以让他感激的地方啊。 “你好,我是……”“庆吗?你好。”也是金色的发,轻轻柔柔得好象是秋日 里穿过枯叶间的光,但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凉。却不是渗出来的,是浮在表面的, 被他用于保护的冰凉。所以,不够冷。不象那黑的雨丝,是从内而外透出的寒气所 凝结而成的,还有那眸,也不似这浅灰的冰塘,虽有着幽幽的深度却没有那无尽的 黑暗与无奈。这只是个浅浅的清泉所冲击的小塘,缓缓流淌着一丝一缕的难测冷暖 的水流。“默,哥……是吗?”“啊。”伸过来的手指长而有力,但过分的骨感却 不象一个大学生所该有的成熟圆滑。“以后就请多关照了。” “大家好好相处吧。”没有猴子参与的第一次见面,并不能减弱那种陌生的相 似感带来的冲击,就与那个人一样。恐慌吗?不,他没有,只是陌生。 我与他的生活依然如旧,只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不只是多了一个庆的关系 吧。时间的一点点流逝总是让我眼前有着一片片看不见的光线,那窗外的点点光斑 总是在脑中形成一块块思维的空白。枯叶蝶。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想到它,我的生活 中不正是充满了生机的吗?在这以有着一丝黑白分明色彩的公园里还有什么可以让 我想到它的呢?“枯叶蝶。”“是你吗?”柔的带着笑的声音悠悠的在头上响着, 在脑海中引起了一连串的回音。是我吗?我吗?枯叶?蝴蝶?“为什么呢?”清秋 的味道依然在那片黑上,在身边飘摇着,缠绕着,将那冷冽的冬的味道隔开了。 “你不知道吗?”那雨丝们在风中舞着,如黑色的火蛇,但,又不象。还是雨丝, 没有那么纯净的蛇。但蛇是可以伪装的,不是吗?就象枯叶蝶。令人窒息的空旷的 感觉在心中扩展开来,与这白与黑的世界隔绝开来,与那冰凉而又柔软的白与干净 而又细致的黑隔绝开来。被那清秋的气息所完全包裹,眼前却是那一片黑的深潭。 枯叶蝶吗? 又来到了这白的地方,却发现了自己心中那一片安宁的地方。甚至比猴子的感 觉更让人安心的,是因为那与无近似的黑吗? “默儿?”那带着点怯怯的声音似乎成熟了不少,低沉而有一丝清脆,也不再 有如此多孩子般的腔调。是他变了吗?还是我变了。“默哥。”是庆,他的声音总 是会在我脑中引起一连串的想象。那种害羞的孩子气似乎比浩更甚,但他那纯洁干 净的音色中所包含的成熟与干练就总是与那秋的屏障一样可以将现实与虚幻连接起 来。可是那不属于我,就象不久前被人捡起来却又抛弃的枯叶一样。有着饱满流溢 的金色外表下却是如此脆弱易碎的心。他是,是吗?可如果不是,猴子又何以能变 得如此坚强?至少是,在努力让自己变得可以捍卫那美丽而又易碎的水晶杯?是吗? 高雅纯洁得让人忍不住打碎却又想努力保护的水晶月光杯?那么,当枯叶蝶在清秋 的时节落在那杯缘上时,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陌生?哦,似乎渐渐明白了, 那陌生感是由何迩来了。太过的相似反倒让人认不得自己了。因为自己永远看不清 自己,就如同枯叶蝶嗅得到水晶杯中的酒红的,闪着星光的液体却看不到自己翅上 早已染上的白斑一样,水晶杯也永远只能感到蝶儿的纤细的触感却又无法去碰触那 柔软的薄翅。所以。我们是如此的相似,却又是如此的不同,在相同与不同中,我 们成为了彼此,可我们又离开了彼此。因为,水晶杯是有人保护的,是需要人保护 的。而枯叶蝶,最后总是会沦为标本。 “默儿?”“什么?”“你到底怎么了?林医生说你要住院观察……”“是吗 ……”又是那个林,医生吗?让人恐惧人。“我怎么了呢……?”看得到猴子眼里 的惊讶,默只是笑了笑。“你不用太在意我的事情的,好好照顾庆,他,不是我。 明白吗?”微微的皱了皱眉,浩走了过去,“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不 喜欢。”轻轻搂住了默,“我不喜欢这样的默儿哦。”明明是勾起的嘴角却有着苦 涩的泪水,双眼看着病房外那黑暗的世界,轻的拍了拍浩。“谢谢。” “浩哥。”“什么?庆。”“你……”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浩,庆浅浅的笑了。 浩抓抓头,今天要去看默儿嘛。“自从那次以后,默儿再也没有从那个病房,不, 是医院走出来过。他的一切都有林为他安排,因为他是他的主治医生。默儿说。他 和他母亲是一样的病,我不明白,却似乎又有点明白。只是在看到他静静坐在树下 时,我永远都不想靠近他。那时的他,象个没有生命的标本,如果不是透过树叶缝 隙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生的跃动,我恐怕会把他当作雕塑。 “走吧,庆。”庆也永远是一副淡淡的笑,云淡风轻的外表下的骨子里的生命 力却是不断的涌出来。 “浩,怎么不过去?‘是林,那头如丝般的黑发都透着笑一般的飘到自己面前。” 哦,不了。“每次都是这样的开始又这样的结束,我和他生命中唯一的交点就是这 两句话了。他不说了。捋了捋头发,轻点了一下还带着笑的脸,走了。 “默儿,进去吧。”又是这句话,每当我转身离去时都会听到这句话。就好象 一个参观者离去后那收藏家都会收起他的珍藏一样。美丽却没有生命的珍藏品。 “浩哥?”庆的声音将我的思绪带了回来。“啊?哦。”“默哥在笑呢。”是 吗?那双没有起伏的眸子里依旧没有起伏,但那洋溢着的笑容是什么呢?那片黑的 海洋象可以包容一切似的望着他,金色亮丽的发丝很轻易的便陷入了其中,那安静 与平和不带半点挣扎。 “浩哥?”哦,原来我错了。那标本是心甘情愿进入玻璃盒子的,那黑暗的无 的世界才能真正给他带来没有起伏的平静与安宁。 “庆,走吧。”看了看微笑得阳光灿烂的浩,庆仰起头,淡金的发在阳光里与 那远处的金色映照着,闪闪的。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