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时间其实就是一条河中的流沙,当一些人一些事被时间的流沙所淤积埋藏,最终 不留一丝痕迹的时候,你会以为这些人这些事自己早已遗忘,淡得了无踪影,似乎从 未出现从没发生一样。然而,一旦这条河被什么意外的力量打破平静,例如说一块瓦 片投进来,一匹小马横渡过去,这时候,河底的淤沙就会搅动起来,那些被淡忘的人 和事便因此重见天日,愈来愈清晰,清晰得让你不得不重新面对。 叶朗就是这样一个在河底被流沙掩埋多日,又忽然搅动出来的一块坚硬的石头。 那次女生宿舍事件之后,我和他便没有了联系,断绝了来往。那个市郊的家教我 也辞退不干,重新在市区内找了一家。偶尔也能在校园中看到叶朗,他还是那副样子, 不恭嘲弄的表情,桀骜不驯的长发,不修边幅的衣着,破破烂烂的山地,只是好像比 以前更孤独、冷漠,真的犹如一只独来独往的野狼。有时候恰巧相遇,他冷冷地看我 一眼,便孤傲地离去,我却被那一眼“冻”得够呛,半天缓不过劲来。但毕竟“划清 了界限”,我和他似乎已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中的人了,这样的偶遇在心中激起的波 澜很容易会平息下来。他所有的劣迹以及和他相处的那段还算轻松愉快的日子,不过 是滴在河面上的一滴油,只短暂的停留,便很快扩散开去,最终了若无痕。 就这样,一晃到了年底。 北方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将日子分割成无数的小块,零零碎碎的,伸手去抓,却抓 也抓不住,握也握不着,张开手掌,什么也没有。 元旦那天上午,天阴沉沉的,到了傍晚,便纷纷扬扬下起了雪,不一会,整个世 界就都掉进了童话里边。 晚七时,我们中文系和政史系联合举办的“新春舞会”开始了。 “听说政史系的帅哥最多了!”舞会开始前,小彤兴奋地嚷嚷。 “哼,帅有什么用,最后还不一样要做没人瞧得起的‘孩子王’!”宿舍老大洁 芷翻着眼皮说。 “那可不见得,政史系嘛,主学政治,兼学历史,以史为鉴,用历史启示政治。 男人是天生的政治动物,学好了政治,他们还不如鱼得水!运气好,搞个市委书记当 当也是正常的嘛,不像咱们中文系的那些所谓的‘才子’们,整天只知道对着一群呆 头呆脑的汉字发呆,把在现实中所有的不如意统统发泄到文章中去,好像他的文章就 是一马桶,整个一群窝囊废,‘阿Q 病毒’携带者,意淫的强奸犯!”小彤针锋相对 地反驳道。 “喂喂!别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好不好,知道咱中文系培养出的是什么吗?是 生命的透视者,是时代的记录者,是心灵的塑造者!学政治有什么好?造就一群无耻 政客,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互相倾轧,把社会搞得乌烟瘴气一团糟!流芳百世的是谁? 是屈原杜甫李白苏轼鲁迅老舍曹雪芹!秦桧高逑赵高汪精卫只有遗臭万年的份!”媛 媛现在正跟系里一个“天才诗人”打得火热,小彤的妄语在她听来就是对那“天才诗 人”的恶毒攻击,于是忍无可忍地说道。 “好了,别吵了,哼,不管是政史系的帅哥,还是中文系的才俊,我统统不感冒, 本小姐资本雄厚,要找男朋友,咱们学校在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局啦!”洁芷傲慢地说, 樱桃小嘴快撇到了左耳垂。 “那舞会你是不参加喽?对嘛,一帮不入流的货色,怎能入老大的青眼,是吧!” 我调笑道,旁边的小彤和媛媛立即结成统一战线,异口同声附和说:“可不嘛,人家 ‘资本雄厚’嘛!”这“资本雄厚”是洁芷的口头禅,就像她的口红一样从不离嘴。 “呦!不好,舞会马上就开了,我们走吧,老大正好给咱看家。”我冲洁芷笑道。 “哎你们等等我,在那儿看猪头总比在宿舍憋犄角强啊!”洁芷看我们嘻嘻哈哈 地开门离去,慌忙喊道。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