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 作者:赵十四 刮过一阵风之后,天空变得明朗起来,所有的云全被刮跑,只剩一轮太阳,怎 么刮也刮不掉。它光芒四射,稳坐中天。 我的心情却依然沉重,象压了一块铅。有一只猫,躲在我的胸腔里,不停用爪 子挠我的心。这感觉是痛苦的,是极度痛苦的。一个人一辈子有这么一回痛苦的经 历,就已经足够了,无需再多。尤其对我这种意志薄弱的人来讲,更是绰绰有余。 我曾三番五次爬上各个金融大厦的顶层,试图把自己抛下去,做个自由落体实 验,但是屡遭失败。 建行大厦共有二十层,似乎是高了一点,至少我个人嫌它太高,因为从那么高 的地方摔下来,不仅是一种能量的浪费,而且容易砸蹋了路面。 农行大厦又似乎矮了一点。我不敢保证这点高度能不能足以摔出我的灵魂。但 是,我敢保证,它足以摔断我一条腿,或者一只胳膊,这完全在它的能力范围之内。 我不希望出现这种结果,因为它产生不了轰动的效应。并且这是一种很不划算 的极端愚蠢的行为。 试想,当你从高高的屋顶飞身而下,仿佛一员神兵天将直捣人间的时候,那气 概是何等雄壮。不料,一到地面,就趴在那儿再也站不起来,或者是只剩一条腿勉 强站起来蹦来跳去,像个小丑似的,岂不大杀风景,体面丢尽? 我物色过很多房子,始终没有一所房子的高度符合我的需要。不是因为太高就 是因为太矮,不是因为半空中挑出了障碍物,就是因为过往行人太多容易砸伤了无 辜外人。所以,尽管老猫在变本加厉地向我发动更猛烈的进攻,我压根儿没有办法。 我索性放开手脚,让痛苦和烦恼尽情地前来捣乱,而不加任何抵御。 我不知这些痛苦和烦恼是来自何方的神圣?要去往何处?还是哪儿也不去,就 在我内心深处随便安个家,住下了。看样子的确是住下赖着不走了。我这人心太软, 从来不对别人指手划脚,下达各种命令,包括逐客令。 天空不仅万里无云,此时还透出了一片湛蓝的光。微风习习,拂在脸上舒心惬 意。 内心的忧伤膨胀无度,助长了老猫的威风。我的心被撕成了一条条碎片,—— 不,不像是被撕烂的感觉,不像。那可恶的老猫分明是在又踢又抓又挠。我的心似 痒非痛,似痛非痒,像有万千条小虫在爬,在啃啮。 阳光无限明媚。 春光无限醉人。 老猫的踢抓未曾停止。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