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样走上喜欢文学的道路的 作者:浪打郎 小学一年级,我长的整个一棵豆芽菜,还是掉在淤泥中又捡起来的那种。因 为长年累月在阳光下暴晒,紫外线不但抑制了我的身高,还让我拥有了一身驴粪 蛋儿般的肤色。 跑不能跑,跳不能跳,拔河还没劲,所以开运动会各个项目都没我的事儿。 看着那些班里当上运动员的我就来气,不光能名正言顺地不上自习在外面训练, 说是训练,其实不就是玩吗?还据说,运动会当天中午每个运动员都要发两个面 包。 当然现在让我吃面包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我流落到荒岛上了,连树皮都吃 光了;另一种情况是不是受了威逼就是利诱,比如日本兵端着刺刀,手里还牵着 跃跃欲试的大狼狗,要不就给我钱,吃一个面包给一个月工钱这一个月还可以什 么也不干,再不济也应该吃点美人计什么的。我小时被面包伤透了心,那时一年 也吃不上一个面包,爱之深恨之切,面包的事儿以后再说。 有一天,所有的运动员都不去训练了,老师很诧异,一问才知道我写了一首 “湿”。真难为我同学,那么小就知道什么是“湿”了,我本来以为只有我是天 才儿童呢。小学课本里到十几课的时候才有“湿”,就是那首谜语诗:远看山有 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谜底是画。 我写的诗文学造诣上和这首谜语诗差不太多,全诗如下:运动场上红旗飘, 运动员们猫着腰。你追我赶来赛跑,为了两个小面包。我们班主任老师拎着我的 耳朵前行一百多米就把我弄到了办公室,一顿狠磕:啊,参加运动会那是为了强 身健体,那是为了集体的荣誉感,那是一种竞争的精神,谁觉悟那么低啊,就为 了两个小面包?我心里说:我就为,我猜大家都为。但嘴里还是咽着吐沫说:没 人。班主任说:就是嘛,那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别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事还 瞎搅和。 我回去反思的结果是又写了一首诗,在文学造诣上又有重大突破,弄的第二 天下午又没一个人去训练。全诗如下:运动场上红旗飘,运动员们使劲尥(音L IAO,一声,北方方言快跑的意思)。你跌倒了我爬起,绝对不是为面包。开 始的时候,运动员们还都挺高兴,看,班主任批评还是有效果,我的新作至少澄 清了他们参加运动会的动机是良好的,绝对不是为了面包。可整个下午我一会指 着这个说,你跌倒了我爬起,一会指着那个说,你跌倒了我也爬起。终于有一个 四肢发达大脑也较比发达的家伙听着不是味,反戈一击,你爹倒了我才爬起呢。 现在回想起来,我没被那些比我高比我壮的运动员们打死而活到现在真是人 生幸事。明白了这一点后,我做人就一贯低调,我总是设想我死过一次了,现在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偏得的,都是我多占的,这种占便宜的心理让我在困境中也快 乐无比。那时的孩子都太老实,只会哭鼻子,只会告老师,真窝囊。 我又被班主任拎着耳朵一顿狠磕,之后,班主任读着我的两首力作也被气得 苦笑不得,说:没想到你还挺有文学天赋的,这样吧,本来三年级以上才有报道 组的,既然咱班有能人,你就把报道的任务担起来吧。待遇和运动员一样。 运动会当天上午,一想到中午有两个面包呢,我就使出了吃奶的劲,一口气 创作出了十首以运动场上红旗飘为首句的诗,而且一写就从小学一年级写到了大 学一年级,大学二年级后才开始不再干这样傻B的事儿。 无比失望的是,运动会那天中午没有如期盼来两个焦黄鲜甜的面包,还是各 回各家吃饭,只是每个人发了两根二分钱一根的冰棍。 我承受不住如此大的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浑身虚脱,两眼无神,在家修 养了三天,却从此走上了喜欢文学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