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玫瑰 玫瑰不一定都代表爱情,正象爱情不一定都用鲜红的玫瑰去表示一样。如果说 我们两个人的相遇纯属偶然,是个错误,那么在故事的结局里面,你和我的内心为 什么写满了眷恋。 看着飞机滑出跑道的那一瞬间,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是伤心还是眷恋,我始终 无法说出口。雨一直在下,急促而清亮的雨滴击打在车窗上,升起一片水雾,轻盈 而又飘渺,就象这段互联网上失落的爱情。 (一) “我喜欢玫瑰,红色的。”我小声嘀咕。 雨瞳从桌子对面俯过脸来说:“我也是,猫哥。不过,我更喜欢白玫瑰。”她 的声音明显大了一些,旁边看书的人抬起头盯了我们一眼,用手指了指墙上的牌子, 那上面写着————“图书馆内,保持肃静”八个黑体小字。雨瞳对身边男同学的 警告视而不见,继续大声说话,那个男生被激怒了,用钢笔不时敲打桌面,眼睛直 勾勾瞅向雨瞳。雨瞳眉头也皱了起来,提笔写了张小纸条,递给那个警告我们的男 生。男生看见纸条后,马上站起身,满脸通红地走了。我问雨瞳写了什么啊这样有 效果?她呵呵笑着说:“就十二个字!你自己看吧。”我很纳闷,翻开纸条一瞧, 禁不住笑了起来。纸条上面写着“我就爱大声说话,匝地吧?!老冒!”我估计那 个新生一定敌不过她的锋芒,跑掉了。雨瞳就是这样子,是个大方得吓人的女孩子。 和雨瞳相识其实很简单,是一次非常偶然的机会在聊天室认识的网友。去年夏 天,我在一家广告公司任职做文案,做企划书编写广告词忙得脚打后脑勺。有一天, 和同事吃过午饭后,我们到街角的一家网吧里去上网。链接后,我分别开了两个窗 口,和聊天室的兄弟美眉们神聊。屏幕上不断有网友的名字进进出出,突然,屏幕 上端出现了一个粉红色的名字,“雨玫瑰”。聊天室里的几个恋爱高手马上冲过去, 问这问那,雨玫瑰好象是个新手,打字慢不说还不会刷屏,手忙脚乱的回答提问, 一不小心还掉线了。等她上来时,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问:“是谁把我踹下去的?!” 其实,谁也不曾使用网管权限踢人。看大家不回答,她红头涨脸地打出一行大字— ———“一群精神病!”然后匆匆下线了。弄得大家大跌眼镜,甚至彼此怀疑真有 人踢她了。 再一次见到雨玫瑰大概在两个月后的晚上,她换了名字,用雨瞳这个名字上来 找人,到处问“笨猫在哪?”。当时我在ICQ 和一个澳洲的老外探讨黑客技术,一 个网友在线传我,我以为网站出了事故,急忙和老外说拜拜,火速赶到网易的聊天 室。当我进入聊天室的时候,雨瞳还在,她问的第一句话是“笨猫啊,你在BBS 粘 贴的文章,我很喜欢。在哪抄的?”。我一听,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头一次有人问 这个问题,我犹豫了半天,索性直接回答她:“你在其他网站看见过吗?如果没有, 我就是原装的!”她很不好意思地说了一些话,最后居然大方地留下传呼号码,说 如果有时间你找我,我们见面聊聊好吗?我当时没敢马上答应,感觉怪怪的,心里 琢磨,她不会是开玩笑吧。 (二) 这世界有些缘分真的很奇怪的,你不想遇见的,却往往无法逃避,好运气总在 你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撞入你的怀里,吓你一大跳。 那年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我终于和雨瞳在生活中相遇了。后来我们为这次相遇 探讨过,雨瞳打了个很糟糕的比喻,说是火花效应。她是火花,我是汽油桶,相遇 的结果是:爱的能量立即“嘭”地一声释放了。真没想到,学化工专业的雨瞳想象 力还挺丰富呢。 事情是这样的,公司接了一单快餐店的整体形象设计,我负责文案部分,还包 括定餐卡的设计。周末时客户打来电话说,第二天要看所有的设计文本,不凑巧公 司停电,所有的电脑都进入休克状态。于是,我和老板请了半天假,到天桥下面的 网吧拷贝文件。走出公司大门口,外面的雨还没停下来,空气里散发出清爽的草香,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横穿马路。突然,一位皮肤白皙、身材清瘦的女孩从身后撞了 我一下,我还没来得及看她,她居然抿嘴笑了笑,走了。太没礼貌了,连对不起都 省略了,我很无奈地嘀咕道。匆匆赶路的她举着把小雨伞,三步并作两步走进网吧。 原来她也是去上网的,我使劲甩甩雨伞上的水珠,快速跟上去,推开网吧的门。 网吧里很拥挤,一个个火柴盒似的的格子被电脑和人占据着,看情形,绝大部 分网友在玩游戏或者聊天。刚才路上的那个瘦小的女孩消失了,大概就在某个格子 的后面吧,管她呢。我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拷贝文件。网速很慢,文件全部拷贝 下来大约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我百无聊赖地喝着冰茶,翻看随身带的记事本,这 时一张小纸片从本子里掉在地上,我连忙拣起来,嘿!原来是条传呼号码,雨瞳的 传呼号码。 给她打个电话吧,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拨通了号码,振铃,等待。她会在 哪呢?我站起来到吧台倒水,刚起身,一阵欢快的铃声从我后面的格子里响起,一 个女孩子,确切地说是那个路上撞见的女孩跑到吧台回电话,怎么这么巧?!当我 端着水杯离开吧台往回走时,突然手机丁玲玲地响了。 “喂,是谁啊?对了是我传的。是雨瞳吗?我是……”还没等我说完,后脊梁 骨就被一只小指头点中了。“回头,我在你后边呢,这么大声干嘛?”猛回头,竟 然是她,雨瞳。这次见面就这样在网吧里开始了,记得随后出来请雨瞳吃肯德基, 她的小眼睛还透过方方的镜片在笑我呢。 人如果有些时候笨一点,这也可能成为女孩子喜欢你的理由。这个小道理经过 我的实践论证,绝对是真的。 (三) 从那以后,雨瞳几乎成了我生活的重心。过惯了单身生活,一旦坠入爱河,我 终于尝到了被爱捆绑的快乐和无奈。 以往自由而杂乱无章的生活发生了很大改变,我每天早晨五点不得不爬起来, 骑车到中南东路她家楼下喊她,和她一起跑步。业余时间被雨瞳安排得满满的,陪 她上网、逛书店、泡酒吧、蹦迪、甚至还破天荒地看了一场老谋子导演的电影。雨 瞳在学院读研,有很多业余时间可以自由支配,而我就很难轻松了,早晨到公司常 常哈欠连天,公司设计室的小广东老拿我开玩笑,说“孔子曰,女人与热带鱼难养 也。怎么?又透支情感啦?”对于同事的调侃,我权当没听见,继续工作,毕竟爱 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工作还是很重要的。 图书馆那件事过去后,我曾劝雨瞳改变个性中的毛病,她当时虚心接受劝告, 但就是没有实质上的改变。在校园里,她还是独来独往,与同学之间关于学术上的 差异引发的辩论依然很多。那年秋天,我出差到北京接受CIP 策划培训,为期三个 月的时间吧。在两个城市间互发邮件,或者相约到聊天室对话,我明显感觉到她有 一种轻微的变化。有一次,打电话到她家里,是雨瞳父亲接的,说她不在家,和男 朋友去游泳了。 我很吃惊,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的。 培训还有一个多月结束,我的生活顿时乱了秩序,夜晚时分浪迹在网上,看见 她在聊天就跑过去,没想到她立即下线了,好象是在故意逃避什么。 (四) 记得一个外国作家说过:如果你想让一个人疯狂,那么就让他去恋爱吧。不记 得是谁说的,但一定有人说过。躺在宿舍里,我扳着手指头算算和雨瞳在一起的日 子,大概有一年多吧,我从来没和她说过我爱你,可是她一定能感觉到的。万万没 想到,在这么个平淡无奇的爱情故事里面,居然还能杀出个程咬金来,看来我真应 该为她做点什么了。写一封情书吧,不管怎样也要把心里话说给她听。下午是广告 案例的讲座,就不去了,我躲在微机室里酝酿我的第一封情书。 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耗了整整一个下午,终于写完了。当我面对着八千 多字的情书,真不相信是自己写的。最煽情的一句话是模仿大话西游中的一个经典 句子——-“很久以来,我真的很在乎你,对你一往情深,虽然我没有对你表达, 但是我想,现在说出口,也不算晚,如果你答应我,我会珍惜你的,如果需要一个 期限,我想是一万年;如果你拒绝我,我难道会不爱你吗?我想我对你的爱还是一 万年。请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如果不能,请给我一个理由,让我安 静地走开。” 打开信箱,输入雨瞳的伊妹地址,点击回车键,信在屏幕上消失了。我终于虚 脱般地倒在椅子上,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她会给我回信吗?不知道。她会被 我感动吗?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喜欢过我的,也许仅仅是喜欢。 (五) 雨瞳的信终于在一个周末的晚上到达我的信箱。我伸出颤抖的手指打开信的那 一瞬间,仿佛已经知道了失败的结果。信是这样写的———— 猫: 你好! 看了你的信,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你的请求。你可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然 后你就会知道答案的。 1 、你会爱我一万年吗?在这个世界上,人最多能生活100 年,好吧,就算 你气喘嘘嘘地能坚持,150 年怎样?你爱我只能是这样了。所以,你说的一万年, 我不相信。 2 、你的花言巧语会打动我的心吗?不能!从前能,现在不能。因为我已经 找到一个真心爱我的人,他说爱我一辈子,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 3 、你和我的网恋很真实吗?不!我们从前一直活在对方的梦想里,你我都 是唯美的,你给我的情话都是虚幻的,我呢?我只想简单地生活,两个人活在真实 的爱里。 4 、你真的爱过我吗?没有。一年多来,你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哪怕就一 次,你一直在感觉被爱的幸福,不会去认认真真爱一个人。爱和喜欢是不可以混淆 的,你对我仅仅是喜欢。 5 、爱可以分享吗?不能!真的不能!他是我的依靠,你呢?你把我当作了 一种依靠,将来我依靠谁?! 这五个问题,你不会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正如我无法回答你一样。所以我不 能说爱你了。情书我很喜欢,我会拷贝下来,将来去教育我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 我会告诉他,不要学这个写情书的人去爱;如果是女孩,我会告诉她,一定不要相 信这样写情书的男孩子,他不会给你幸福的。 爱一个人真的很难。如果你还不明白,那么,你就去主动爱一个人吧,去理解 我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痛楚。 我下个月和男朋友去加拿大,别来送我。 祝你快乐! 雨瞳 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读过雨瞳的信,才知道自己错了。我可能从来都没有体 会过她的心情,她这样的爱我?我怎么不知道呢。 培训快结束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回去送她的。世间的爱恨波折,只有失去 了,才懂得珍惜,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错过,错过了一次,就错过了一生。 (六) 送雨瞳的那天,我半路上到花店去买她喜欢的白玫瑰。可是等我赶到机场时, 雨瞳坐的飞机刚刚起飞。我又迟到了。 天空中的雨一直在下,我和朋友开着车回家。车窗上的雨滴就象我姗姗来迟的 泪水。朋友很奇怪地问我,你哭了?我扭过头去,说:“这场雨来得太迟了……” 爱到无言,放纵的心终究要归于平静。也许,我的爱情就象一朵在午夜零点绽 放的玫瑰,是不属于这个浪漫季节的。网络是虚拟的,我们的梦却因为太真实,所 以才太容易破碎了。 生活又恢复到从前的平静,情感的花开了,又谢了。在未来的某一天还会再开 吗?春天的花会开,但永远不会是从前的那一朵。 也许,一朵花只为一个人开放的。祝福她,永远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