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穹苍 穹苍,是“天”的意思。 倘若人们认为自己就是穹苍,在他们的潜意识或者观念,就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甚至,目中无人。 虽然这里有着繁荣与奢华,也把人们染成浓厚的傲慢和自大。 我,讨厌这种人。 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孩,只希望把笑容带给每个人。 但是,我不知道,在某一剎那之后,自己也会变成这种人。 我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这样的决择。 这一切,对我而言,太快了。只有一剎那的时间! 我无法消化,更不晓得自己要变成那一种人? 火车抵达穹苍的火车站,绿舞紧抓着法杖下了火车,睁睁望着人马杂沓的月台。 繁乱的人群不时推挤她,没有一个人多看她一眼,彷佛根本不在乎﹑或者没有看到 绿舞的存在。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连人们的表情以及走路的速度也不是她熟悉的。 表情,是冷漠与傲然。速度,是快步,不是悠闲。 她,不由地恐惧﹑惶惶然。 跟绿舞一起下车的火族或土族人,表情虽然跟她一样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但是,他们的眼神却流露出希望与冲劲,宛如眼前有无数的成功机会等待他们去攫 取。 圆圆也睁大好奇的眼睛,随着外界的人事物惊得忽大忽小﹑忽圆忽三角,嘴唇 更如波浪般抖动。 将白布系在杖头的水蓝色缎带底下的布料,被快速走过的人们所拂动,宛如一 席雪白的百褶裙在风中飘曳。 「圆圆,如果真的有那么多机会,精明又善于钻营的穹苍人不会去抓取,还有 可能留给外地人去拥抱吗?」绿舞在心里想着。 「不晓得,我只知道我已经眼花撩乱了。」圆圆说。 「就算真的有人成功,那也是少数中的少数。」绿舞瞥了瞥他们兴奋的神情, 不禁为这些经由他们族人吹嘘夸大而产生的幻想惋惜,甚至怀着些许的可悲。 「绿舞,你现在不可以再像村子里那样单纯喔。我感觉到有些人心术不正,只 要能够一步登天,或者小赚一笔,根本不在乎偷拐抢骗﹑不管别人的死活。」圆圆 叮咛着。 「欸,我也感觉到。」绿舞的眸子漾着空洞又心疼的神色。「我在想,一年之 后我会不会变得跟这些人一样?」 「呵呵…你现在想这些未免太早了吧!赶快找一找来接我们的人啦!」 「说的也是喔!」 圆圆的眼睛变成拱形,彷佛是上吊的样子。 「绿舞!」 绿舞垫起脚尖,四处寻觅声音的来源。突然,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映入眼 廉。「葛莉艾芙!」 她举起手来挥舞着。 「欢迎你到穹苍来!」葛莉艾芙握着绿舞的手,笑盈盈地说。 「哇!你变得好多,变得更漂亮了。」绿舞张大眸子,凝视葛莉艾芙挑染成枣 红色的头发,画着淡妆的脸蛋,高领的驼色叉襟紧身衫,外面搭配一见枣红的短外 套,底下是件深棕色的A 字裙。 「呵呵…真的吗?」她不好意思地手掌轻贴着脸颊。「我们都两年没见了,你 也是越来越漂亮。」 「在你面前我只是只丑小鸭。」她看着自己一身乡巴佬的打扮,不自主地吐了 吐舌头。 「别这样说啦,以后再慢慢教你怎么打扮,先带你到寄宿家庭。」 绿舞像个小孩般一手紧抓着法杖,一手抓住葛莉艾芙的外套,惧怕会被汹涌的 人潮所吞噬。 当她们搭上有轨电车,绿舞才放开葛莉艾芙的衣摆,不过还是紧抓着座椅右上 方的冰冷抓环。她漾着清洵无邪的眸子望着窗外,像海棉般汲取所见的一切,这也 是她来穹苍实习的目的之一。 四周除了雕饰繁美﹑宅第雄伟的洛可可或文艺复兴式建筑物,更有着一幢幢斜 顶红瓦﹑墙壁漆上鲜艳色彩的房子,恰似来到一个色彩缤纷的奇瑰世界。 车厢里的乘客有的打瞌睡﹑有的闭目养神﹑有的看报纸﹑有的两眼无神地望着 窗外﹑更有等待机会扒窃的扒手。这些人唯一的共同点是表情冷淡﹑不在乎周遭的 人们,彷佛狭隘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人。 这里不像乡下那样的热情与温馨,纵然碰到了陌生人,也像似邻居般关心,虽 然心存浓郁的好奇心。 不要!我不要变成像这些人那样。绿舞在心里喊着。贝壳似乎感应到她的心思, 散发出温和的光芒。 葛莉艾芙不时跟绿舞介绍外面的建筑物,她的表情除了有份呵护小妹妹的关切, 更有着她已经是穹苍一部份的炫耀感。只是绿舞专注眺望外面的世界,没有注意到 葛莉艾芙的神情。 她们下了电车,葛莉艾芙拉着她横越繁忙的马路,一辆急驶而来的汽车鸣起急 促的喇叭声,吓得绿舞差点飞跃起来。葛莉艾芙急忙将她拉到一旁,绿舞才没有施 展法力,跃过那辆车的车顶。 「绿舞,千万别在穹苍施展法力喔,不然会被他们看不起的。我们来到这里, 就是要融入当地的生活,过着一般人的日子。」葛莉艾芙叮咛着。 「喔,我记住了。」 「还有呀,在这里过马路不能害怕,不然你永远也过不去。」 此时的绿舞正如葛莉艾芙刚来穹苍时的模样,她彷佛看到自己当时的影子,也 带着些许的嘲笑。 因为,她自认已经是半个穹苍人。 或许为了炫耀或者关切,她不时叮咛绿舞一些必须注意的事情。绿舞只是一味 地点头,她已经被擦身而过的汽车与马车,以及司机探头的咒骂声,搞得情绪紧绷。 圆圆干脆把眼睛隐藏起来,不敢面对横冲直撞的车阵,只留下颤栗的嘴。 葛莉艾芙领着绿舞来到一栋三层楼高﹑墙壁漆成淡嫩绿﹑还有一幅少女双手捧 着面包的壁画﹑窗户外面是粉红色遮阳板的面包连锁店,也是她们族人所开设的店 铺。绿舞经过玻璃橱窗时,视线剎时被各式各样的精致面包与蛋糕所吸引,这些是 她从未见过的。 葛莉艾芙突然没有听见绿舞的脚步声,回头正想找她时,却看到她的脸颊贴在 玻璃上,不由地笑着说。「绿舞,别再看了,以后你就要每天面对它们。」 「嘻嘻~~~ 说的也是。」绿舞不好意思傻笑着。 她们俩打开大门,刚出炉的面包香味倏地扑鼻而来,绿舞瞇起眼睛深吸了一口。 「老板娘好。」葛莉艾芙朝一位站在柜台后面﹑四十出头的女人喊着。 绿舞一听到老板娘这三个字,立刻收起陶醉般的神情,向那位女人鞠躬。「我 叫绿舞,以后请您多多关照,如果不懂的地方,也请您不吝赐教。」 「嗯,我叫亚梦丝。」她从柜台走出来,上下仔细打量绿舞,看得绿舞浑身不 自在。「以后你就跟外地的员工住在楼上的宿舍。我先跟你介绍同事,跟我来。」 她回头对葛莉艾芙说。「你先帮我看一下店面。」 「你们去忙吧!这里我来就行了。」葛莉艾芙微笑地说。 亚梦丝表情冷淡地领着绿舞到后面的厨房,大声嚷着。「她是我们新来的员工, 叫绿舞。」 厨房里的两男一女抬起头来瞧了绿舞一眼,微笑地点了点头。 亚梦丝指着一位头戴白色高帽﹑两眼血丝的中年男人说。「他叫汉米敦,是我 们这里的师傅。」 再指着一个双手捧着装满面包的篮子的男生说。「他叫盖尔,是助手。另一个 女孩是打杂的,叫爱恩。」 「你们好,我叫绿舞,请大家多多指教。」绿舞双手贴膝,朝大家一鞠躬。 「绿舞,你是到这里实习,所以必须从打杂开始,以后你就接替爱恩的工作, 凡事就听师傅的命令。」亚梦丝转身向爱恩说。「你以后就跑外场﹑还有算帐。」 「谢谢老板娘。」爱恩激动地说。 打杂或者算帐对绿舞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她早就有心理准备来这里做苦工。 「嗯,那我去别家分店视察。」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