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灿仁!」一位女子向他跑来,乌黑亮丽的秀发轻荡微扬。「终于见到你了。」 她的眼眶里滚转着泪珠,哽咽地说。 她真诚地直视灿仁,过往的记忆剎那间鲜明如昨。她的眼神如燃烧的火焰想要 融化他的脑壳,迫不及待地察看他的脑里在想什么?自己占有他多少的脑细胞? 「阿………璐……..我的宝贝阿璐,终于见到你了。」虽然灿仁嘻皮笑脸说着, 但是他的眼睛也红了。 他帮于璐梳理着因奔跑而有点零乱的发丝,束拢起两绺秀发放在胸前。他攫住 她的肩膀细细打量,柳叶眉底下是炯炯清眸含着泪珠,朱唇合动,墨绿色格子的呢 绒外套,黑色的裙子搭配黑色毛料裤袜,最让他心疼的是她的脸上多了一层饱受风 霜的容颜。 他们俩认识也快两年,虽然只见过一次面,可是灿仁相当疼她﹑关心她,他也 搞不清楚这是男女之间的爱还是兄妹之情。他一直跟自己说对她是兄妹之情,因为 以前他爱的是曹美峻,现在是佩妮。于璐已经够苦了,我该做的是关心她﹑疼惜她, 而不是让她坠入情网,再次爱上不该爱的人,这是灿仁所下的决定。 「阿璐,我说过我们再见面时我要吻你。」他凝视于璐明亮的双眸说着。 「呵呵…. 侬敢,阿拉是只母老虎噢,当心我吃特侬。」 「你舍得吗?」灿仁攫住她的肩膀在她的额头轻吻。「我的宝贝妹妹。」 于璐痴痴地看着灿仁,他终于吻我了,却是在额头而不是我渴望的唇。妹妹两 个字接着灌入于璐的耳里,于璐已明白灿仁对她爱,了解他内心的交战,也晓得他 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切都是为了她着想。虽然于璐知道自己很喜欢他,但是兄妹的 关系更适合他们。 「我的宝贝哥哥。」于璐抬起头来,两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吃饭啰。想吃什么尽管叫,把你养胖一点。」 「肚皮饿,侬老是要我吃胖讹。」 「就是怕你再饿着!」 两人坐在靠窗的座位,灿仁左看右瞧餐厅的顾客。 「没想到上海的高级餐厅生意会这么好。」 「现在上海有钞票的人姥多了,吃个饭打打牙祭也不是件多大的事体讹。」 她垂下头来哀怨地说。「你若没来,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吃到牛排了。」 「阿璐,我已经来昆山了,可以照顾你。注意喔,是照顾你不是包养你,别误 会了。」 「晓得了,干嘛嘎紧张呢?」 「你别老是说上海话,我听不懂啦。」 灿仁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纸袋。 「阿璐,你一直想要台相机,我带来了。里面还有几卷底片和电池,你就不需 要再花钱买这些了。」 「灿仁,你才找到工作没多久,你又没钱,何必花这些钱呢?」她既急切又不 忍地说。 「这是你的心愿之一呀。」灿仁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在埃及买的银质项链,上面 有古埃及文雕刻的于璐两个字。「阿璐,转过身来。上面的古埃及文是你的名字。」 于璐看见他手上的项链。「灿仁。」她低下头来既心动又感动,泪水快要凝聚 滴落。 「阿璐,不准哭。」灿仁拿张面纸递给于璐,他玩弄着于璐的秀发,一手挽起 她的发丝,把项链系在她白晰的颈子。 餐厅轩敞明亮的空间正流泻着周惠的歌曲—好想好好爱你。 于璐望着灿仁,你可知道这首歌正是我的心声,“仁,我好想好好爱你。” 这句话在于璐的心里一直吶喊回绕。纵使那么久没见面﹑虽然我曾跟别的男人 在一起,对你的情还是一样浓郁。过去你爱曹小姐,现在你爱你的女朋友,只能将 对你的爱深藏在心底不敢让你知道,不愿你左右为难陷于爱与不爱的痛苦深渊里。 仁,你晓得我对你的一片苦心吗?为什么上苍让我认识你这么好的男人,却不 准我爱你,这是老天可怜我的苦难,让你来疼惜我?还是对我的惩罚呢? 「大功告成了。」 「戴个那么简单的项链也那么得意。」于璐噙泪而笑。有这么好的大哥,也应 该满足了,她安慰自己。 「嘻嘻…. 你现在那份工作还有薪水吗?」 「很少呀,公司产品的质量很差,不太好卖,想换个工作又难找。唉,也是自 己的因素啦,谁叫我眼高手低呢。」 「唉,如果再找工作,别再找个像以前那种领不到薪水的工作。」 「嗯,晓得了。」于璐狡黠地看灿仁一眼。「你来昆山这么多天了,有没去看 你那位朝思暮想的曹小姐呢?」 「你呀…唉,刚才我就是去看她。应该说是去葬情吧!」灿仁落寞地说。 「葬情?林黛玉是葬花,我们的赖公子是葬情,呵呵…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还 去看旧情人,花诧诧。」于璐轻狎地说。 「你说我很花心,是不是?」 「咦!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认识的上海人又不是只有你跟她。」 「以后我讲话要小心点,碰面后怎样了?有没破镜重圆呢?」 「我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她没见到我,何必再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呢?而且我 现在爱的是阿妮。」 「唉,有句话我一直没敢对你说,怕你伤心。上次你不是把钱寄给她,再要我 上她那儿拿钱吗,我跟她说灿仁很想你﹑很爱你,但是她说……」话语哽在于璐的 喉咙不知该怎么对灿仁说,怕他受不了打击。然而不讲的话,却又对不起他,更让 他陷于情网,还是狠下心道出。「她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太不切实际。」 于璐有阵子因为失业良久,曾经因几天没吃饭而病倒,幸好家里打电话给她, 知道她的窘困赶紧带她回老家休养。灿仁一知道消息立即翻箱倒柜,找出以前出国 旅行没花完的美元寄给美峻,请她转交给于璐,因为美峻在台商公司当会计,可以 把美元换成人民币。当时灿仁很恨自己,为什么他会失业那么久而两袖清风呢?于 璐是他相当关心的人,却无法及时帮她,让她沦落到那种绝境,若不是那通实时的 电话,他们俩现在可能不是在餐厅见到对方了。 「唉,其实她没有男朋友,她在骗我。」 「为什么呢?」于璐诧异地问着。 「我那知道?也许是那时我失业没有钱,她才故意这样骗我,我才不会再花钱 打电话到上海给她,也希望我能专心找工作吧。她真的给我学小龙女呀!」 「小龙女…..呵呵,她那弱不禁风﹑白晰整洁﹑又带点酷的模样还真像耶。 她不是叫你仁儿﹑你叫她姑姑吗?我想她真的想当你的小龙女。」 「但是小龙女跟杨过,这对苦命的恋人最终还是在一起。唉,这也是我的猜想 啦,现在我已经有了女朋友了,也该对她忘怀。」 「真的忘的掉?」于璐瞥了他一眼。你只顾着讲你对别人的感情却没想到我的 感受,她在心里嘟嚷着。 「爱上一个人很难,忘记一个人更难,何况她是我深爱过的人。刚才看到她时 才发觉我还是那么爱她,心里一直天人交战,该不该喊住她?我又该如何面对她呢? 有一丝丝的精神上外遇已经对不起阿妮了,更不能在现实生活中对不起她。」 「只不过跟曹小姐打声招呼而已,这那算是外遇呢?因为你深爱过她才会有此 挣扎,如果你见到她是无动于衷﹑形同擦身而过的陌生人,那你根本没爱过她不然 就是薄情寡义之人,连我都看不起你。每个人都有过去呀,你有这样的想法表示你 是个好男人。你那个阿妮倘若知道了,应该庆幸有个如此深情不忘旧的男人爱着她。 如你常说的,一件事情都有好几面的含意,端看自己挑那一面去看。」 「好了啦,不讲她们了。你给我吃多点,这是命令。」在离佩妮千里之外的地 方,谈论着自己所爱的另一个女子,灿仁不由地愧疚羞赧,赶紧转变话题。 此时飘荡在空气中的美声是周惠的歌曲—替身,那是哀怨﹑无奈﹑强忍着伤心 却又带着吶喊的歌声。一句句歌词钻进灿仁跟于璐的心底,无情地狠狠挖出深藏在 内心深处不愿去面对的领悟。 我只是那位美峻的替身,何时你才会正视我的感情呢?于璐凄怆地揣度。 我只是美峻和佩妮心中那个他的替身,灿仁无奈地自忖,他摸着口袋,里面还 有一条项链,上面用古埃及文刻写美峻我爱你的金质项链,何时才能帮美峻戴上这 条项链呢?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