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方屋宇一片静默,阳光从窗外不发出一丁点声响爬了进来,照亮了斗室,却 吝于给双脚缩拢在椅子上﹑双手紧抱着膝盖的林燕卿一丝光彩,只给她一抹半透明 的阴影,有如的罗丹作品沉思者般矗立于停滞的时空里。偶尔急驶而过的火车轰隆 隆声与气鸣声给这一片死寂的空气带来串串声响,孱弱的屋子随之摇晃犹如地震, 这尊有血有肉的雕像也配合震动的频率颤动着。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回荡在狭窄的房 间里,惊醒了两眼落寞发呆的林燕卿。 「谁呀?」林燕卿急忙穿起拖鞋,踉踉跄跄跑去开门。由于两脚紧缩的缘故, 脚掌一踏上地面不由地酥麻起来,有如千万只蚂蚁拢聚在脚上爬行。 「请问林燕卿小姐在吗?」一位留着小平头身材壮硕的男人向她点了个头,有 礼貌地说着。 「我就是,请问你是…」她既疑惑又自我防卫地瞅着他看,一手还搓揉发麻的 小腿。 「您好,我叫张梵德,是台南市的刑警。」他从皮夹里拿出证件给林燕卿看, 以证实他的刑警身份。 「请问有什幺事吗?」她略为颤抖地说着。 「想麻烦你到刑事局一趟,请你确认一下死者的身份,顺便请教一些事情。」 虽然他早就知道死者的身份,但他想知道当这位照片中的女孩在警局看到死者 照片时的反应与表情。他一面把证件放入皮夹,塞进西装裤的后面口袋。另一面检 索般的视线迅速地在屋内扫了一圈。「你家里还有什幺人?」 「只有父母跟我,三个人住在这里。」 「你现在有空吗?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 「是要确认谁呢?死者!是谁死了?」她再次颤抖地问着。心里不禁燃起莫名 的恐慌,到底是谁死了?如果死者是自己的亲人,他一定会立刻说的,他没说的话, 一定不是。「是我的亲人吗?」这句她相当不愿意问的话语,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放心,不是你的亲人。至于是谁,你到局里就知道了,现在方便去吗?」他 面无表情地说着,仿佛死个人对他来说是思空见惯没什幺大不了的事。也许他的职 业是刑警,每天必须面对死伤的刑事案件,看到死亡案件的立即反应是谁杀的,而 不是像一般人的感伤与惧怕。 林燕卿坐上他的轿车,狭窄的空间一片冷静肃默,她的内心却是截然不同的情 景,波涛起浮﹑心悸不已。最近她发生太多事情了,每天在惊悚中过日子,惊弓之 鸟的她如今又要去警局确认死者,无奈与无助之感油然而生。 她局促不安地走进一间有五﹑六张桌子的办公室,桌上堆满了文件。一位瘦高 衣襟敞开戴着手铐的男人满脸不屑地斜坐在苍白墙壁旁边的长板凳,站在他面前的 男子一脚搁在椅子上大声地问话;另一个男人坐在嫌疑犯的身旁,像朋友般轻拍他 的肩膀轻柔地讲话。也许这是问口供的方式之一,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 张梵德带着林燕卿来到一张杂乱的桌子旁,随手将隔桌的椅子拉过来请她坐下, 然后从公文夹中取出张照片。 「林小姐,照片中的人你认识吗?」 「嗯,认识。」她默然半响。「他是我的男朋友。」她的手指紧揉着照片,怔 怔地望着照片的人,为什幺是他?是这个爱我的男人被杀吗? 「前天一位农夫在机场附近的草堆里发现他,凶手相当残忍地把他的尸体肢解, 真是变态狂……. 」 张梵德气愤的话语林燕卿已经听不见,她的脑子塞满他的影子。只想着他若没 爱上我,就不会死于非命,我是个不该被爱的女人,泪水不禁汩汩流下。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