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星期天的上午,空气中弥漫着静谧,燕卿舒坦地躺在他的臂弯里,两人有一句 没一句地聊着。燕卿不喜欢他讲工作上的事,一来听不懂。二来她不愿在两人难得 的相处时光尽说些硬梆梆的公事,破坏浪漫的气氛。 她有时可以一天不说话静静地度过,就算跟情人在一起也是如此,只想默默地 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温柔。有时却又像子弹永无耗竭顾虑的冲锋枪,字字句 句奔驰而出,使得朋友受不了她的喋喋不休。沉默或聒噪,全凭她当时的情绪而定。 此时适合静默的气氛,让心爱的人紧搂着自己,使不安定的灵魂有份归属感。 下午她们到东区看电影逛街,虽然这不是燕卿想看﹑想做的事,在台南她一样 可以和朋友一起去。然而她现在冀望的是心爱的人能陪伴她,尤其在戏院幽暗的空 间,他握着她的手走到座位,更使她窝心有安全感。因为安全感是她最缺乏也最渴 望的。 在彦欣的住处她要的是宁静的世界,一旦到了外面她却又希望沉浸在热闹的气 氛。彦欣希望找家位于巷内的咖啡厅聊天,而她想在人声鼎沸的starbucks 享受繁 闹喧哗的气息。 彦欣最后还是顺从她的决定,是她牺牲假期的休息时间来台北看他,不是自己。 一阵急促的音乐声,燕卿瞧了一眼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诡谲地向彦欣一笑。 「我接一下电话。」旋即离座到大门旁边讲电话。 杨彦欣两手在胸前交叉,瞅着燕卿,见她顾盼神飞,如秋水般的双眸含蕴着情 意,谈笑之间柔情万千。她是在跟谁讲电话,是那个老是要追她,又批评自己不是 的罗仲杰吗? 他自忖着。燕卿的笑容越灿烂,他的脸色越铁青。「水性杨花的女人!」他喃 喃自语地骂着。 「你在跟谁讲电话?是跟那个罗仲杰吗?聊的很开心嘛。」燕卿一回到座位, 他立即严峻又带刺地问。 「不是他啦,是我的朋友。」她冷冷地回他一句。 「看你讲电话的表情,又是你的爱慕者?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他揶揄着。 「什幺呀!别乱猜啦,只是朋友而已。」 「只是朋友?哼!这次的男人叫什幺名字?」他不屑地问道。 「不告诉你,我跟他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我没过问你的私事,希望你也别问 我,我要保有独自的生活空间。」燕卿撇过头去不悦地说着。 「你讲那什幺话!我们是男女朋友,我没资格问你的事吗?这样的话我算是你 的什幺人呢?」他拳头紧握,瞠目咧嘴,愀然变色。 「你是我的男朋友,但这并不代表我的私事一定要让你知道。」燕卿动容地说。 「天呀!你身边的男人那幺多,而且经常跟他们在一起厮混。只要是男人你就 来者不拒,我不能过问吗?」彦欣的脸色渐渐胀红。 「我只是跟他们玩乐﹑讲心事,如此而已。你也知道我很重视朋友呀,你别老 是疑神疑鬼好吗?」 「哼!只不过这些朋友大部份都是男人,而且这些男人都对你有意思。」 「别乱讲好吗?」她虽然拂然不悦,想为自己的行为与被误会做辩护,却找不 出合适的理由解释。 「你根本就是在利用他们对你的喜欢,享受这些男人对你的殷勤与温柔。有一 堆男人围着你,多自豪呀!我说的对不对?哼!我的女朋友有一堆男人围着她,我 心里很不好受,你知道吗?」 燕卿如默认般沉默不语,更使他怨恨难消。 「就像那个姓罗的,你明知道他爱你,还跟他那幺亲近,这又怎幺解释?你也 看到他在网络的留言板一直攻诘我﹑批评我,你却视若无睹。还有…」彦欣越说越 气。「你干嘛把我们的事跟他说呢?你有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 「我只是跟他说心事呀!」她无奈地说着。 「我是你的男朋友,难道你的心事只能对他讲不能对我说吗?你别那幺自私好 吗?」 「我都有为你考量呀!」 「为我考量?哼!不管什幺事情你都站在自己的立场想,从没有设身处地为我 着想,这叫为我考量吗?这是自私!你根本不知道什幺叫做将心比心。」 「你为什幺不试着接纳仲杰呢?他是我的好朋友呀,我很希望你们俩能好好相 处。」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呢?要我接纳一个爱你一直在追你的男人,有没有搞错! 你老是想紧紧抓住身边的东西,鱼与熊掌都要兼得,丝毫不管他人的感受与目的, 只要自己高兴就好,你太自私了吧!」 静默是燕卿无言的抗议,她抿着嘴,直觉地认为眼前这个男人不了解她的想法。 燕卿只是想着期盼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没站在他的立场,思考为什幺他会生 气。 我又没错,这股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回荡。「也许我就是你所说的自私的女人, 也不值得你爱我。」 此话一脱口而出,彦欣睚眦气结,愤恨难耐,忍不住用拳头重击桌面,马克杯 里的咖啡震起波涛汹涌,也引来四周关切的眼神。 他瞥了周遭一眼。「你还是早点回家,免得你父亲又骂你。」彦欣冷冷地下逐 客令。他按耐住如溃堤般的愤懑,不愿在公共场所发脾气。 「嗯,我回去了。」 燕卿也不愿再和他多讲,两人对于这些问题如两条并行线永无交集,她不愿为 了他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与交友态度。她拎起浅橘色宽大的斜背包包,乍然起身, 差点把椅子撞倒。她拖着沉甸甸的双脚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孤独和不被了解的悲 哀缠绕她的心灵。 燕卿坐在回台南的巴士后座,委屈的泪珠汩汩落下,现在只有那个令彦欣气愤 的男人能安慰她。 手机里传来罗仲杰百般温柔的言语,让她发泄满腹的委屈与怨怼。这幺好的机 会他当然不会放过,他再次阐述她跟彦欣根本不适合,更说尽彦欣的种种缺点。 燕卿对仲杰为她所做的事相当感动,然而面对他的感情,她却不知该如何响应。 电话里,仲杰跟她说这些只是给她的建议,纯粹为了给她解惑而提供的意见, 绝不是强迫她接受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加上这些表示自己客观的言词能扰乱她的心 思,使她觉得跟彦欣不适合。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