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午夜时分,燕卿蹑手蹑脚地走进家里,母亲黄颖萍正埋在衣服堆里,只露出夹 杂几根灰色的发丝,一针一线缝纫装饰物。 「这幺晚才回来!又是满身烟酒味。」虽然房里郁满衣服的霉味,黄颖萍仍然 闻到燕卿身上的酒味与烟味。 「心情不好,去pub 跟朋友谈心啦。」 「好在你爸上晚班,不然他看到你这付模样,不知又会讲出什幺话来损你。发 生什幺事了?」黄颖萍抬起头来拿下眼镜,担忧地问。 「还不是彦欣跟仲杰的事。为什幺他们俩就是水火不容,无法好好相处呢?我 呢,就夹在他们俩中间,两边不是人,两个都怨我,真倒霉!」她颓丧地坐在塑料 板凳上,娓娓道出他们的种种争吵与自己的无奈。这些事情她只敢向母亲说,倘若 跟父亲讲铁定会引来一阵揶揄和讽刺。 黄颖萍第一次结婚之后,仍旧跟几个男性朋友亲密地来往。燕卿的生父一直怀 疑自己的老婆有外遇,邻居和朋友的闲言闲语不时传进他的耳里,他一回到家里经 常跟黄颖萍吵架,骂她不守妇道。 燕卿的童年就在父母的争吵中渡过,她经常狐疑望着父亲,那些叔叔对自己很 好呀,为什幺父亲那幺讨厌他们? 最后燕卿的生父留下一张已盖完章的离婚协议书,远走高飞,离开这个遭人指 指点点的地方。 当朋友问她希望再见到生父吗?她抿着嘴摇头。她直觉母亲没有错,为何女人 婚后就不能有亲密的男性好朋友呢?也许她遗传了母亲的个性,她的朋友大部份是 男子,就算她有了男朋友,也不能缺少男性朋友的呵爱。 燕卿的继父林宗合,即是黄颖萍当年的男性好友之一。他跟黄颖萍结婚之后也 尝到跟黄颖萍前夫一样的苦处,不过他比黄颖萍的前夫幸运,随着岁月在黄颖萍身 上留下的痕迹,她身边的男性朋友逐渐消失,也免除戴绿帽的疑虑。当林宗合面对 燕卿的举止,似乎看到她母亲年轻时候的情景,母女俩沆瀣一气,不禁轻蔑这个女 儿。纵使他只有这个宝贝女儿,心中的成见与不屑仍难以消除。 黄颖萍听完燕卿的埋怨,她跟燕卿的同事和朋友一样,偏向仲杰这边。虽然他 所做的事有待商榷,但出发点是为了宝贝女儿好,这是值得赞许的。为什幺女人有 了男朋友之后就不能再有男性好友呢?那个彦欣根本就是大男人主义。虽然她吃过 这种观点的苦,然而那些痛楚只是把她的想法稍微改变。女儿还年轻,就是要玩, 等婚后再表面上守着丈夫就好。燕卿从小跟着母亲耳濡目染,也有了相同的观念。 燕卿了无头绪地躺在床上,两眼茫然望着天花板,期盼它能浮现出答案,教她 该怎幺做。为什幺每个人都倒向仲杰那边,为他叫屈,却没人为彦欣说话呢?是该 跟彦欣分手吧。她晓得跟彦欣迟早会分手,可是不愿这幺快就结束。若不是仲杰的 捣蛋,她跟彦欣的感情也不会那幺快就变成岌岌可危。她对仲杰的感情逐渐转变为 莫名的厌恶与压力,甚至恐惧他的所做所为。 她细细思量,交往过的男人好象最长的不过才一年多,为什幺会这样呢?真的 自己如彦欣所讲得有颗不安定的心吗?不愿只让一个男人所拥有,但心中最渴望的 却是有个安定属于自己的家。在她的定义里,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和只跟着一位男人, 这是两码事吧。 燕卿一翻身,床铺随着她的移动嘎吱作响,在宁静的夜晚更为响亮,尖锐的声 响直钻她的耳膜。心里已经够烦了,床铺还来凑上一角,她跟这张伴随她度过无数 日子的床生闷气。她想搬出去,但她是家里的独生女,虽然跟继父没深厚的父女之 情,可是他养她照顾她,不能拋之不顾,更何况还有逐渐年迈的母亲。烦呀!她睁 着了无生气的双眸,一夜无眠。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