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刘靖随着Jason 来到柜台,他想了解燕卿,因为他希望将灵魂注入这座未完成 的雕像,完成这个被上苍所遗忘的作品。如同一位雕刻师先要仔细观察摆放在面前 的花岗岩石块,研究它的材质及纹路,感受它的组成原子的震动,进而产生共鸣。 然后在脑子勾勒出雕琢的模样,要赋予它何种的灵气,才举起凿子敲下第一槌。 他坐在柜台闲聊,同时仔细观察燕卿的表情﹑动作﹑言词﹑与别人的互动情况, 就如同他跟厂商谈判前要先观察对方的个性和喜恶一样,才能针对他们的弱点来达 到目的。 也许这是他的职业病也是兴趣--- 喜欢观察人,许多学员喜欢找他聊天﹑谈心 事,因为他能知晓她们真正的想法是什幺﹑要的是什幺,能依据不同的个性为她们 解忧去烦。他说过,倘若当时没念工科,他会去读心理系,当个心理医生。如今既 然无法改变职业,于是,退而求其次,做朋友的心理顾问也不错。这是因为关心, 想帮助朋友,还是种兴趣,或是像偷窥者想了解别人在想什幺?他不知道。 他来这里一方面是学英语会话,另一方面是想藉由上课时的嘻闹来忘记白天在 公司的不快和气愤,因此晚上是另一个刘靖跟白天的他回然不同。也许是他的开朗 促使女孩子来找他聊天,也拉近彼此的距离。再笑脸与严谨交错以对,使她们认为 他认真倾听她们的心声,站在她们的立场着想,因此更能敞开心扉向他诉说心事。 或许这就是他想当心理顾问,所散发出的隐性心理共鸣,来解开他人的心防。 燕卿与刘靖渐渐熟稔起来,她双手撑着下巴,瞧着他的脸庞,如一台温热的熨 斗宁贴地滑过她心中的皱折。除了闲聊之外,逐渐跟他说些心事,使千缠万卷的心 情平静下来。她觉得这个男人若有似无地关切她,重要的是他不会咄咄逼人的说教, 让她没有压力。 彦欣万分柔情地对燕卿说要来台南看她,燕卿雀跃万分,宛若圣诞节鹄候在装 饰着五彩缤纷的小灯泡以及小巧可爱饰品的圣诞树旁,期待拆开包装精美礼物的小 朋友。 这份喜悦她当然跟好友仲杰讲,希望他能分享她的愉悦,却没考虑仲杰会做何 反应。 就在彦欣要来台南的前一天。 「你怎幺来了?」燕卿惊讶地瞠目望着站在眼前的仲杰。 「很想你,才情不自禁地来看你。」他用手搔着头发,腼腆地说。「嗨!Sara 好久不见了。」他转身跟Sara打招呼。「越来越漂亮了。俗话说女大十八变,用在 你身上在恰当不过了,才多久没见,越发柔媚俊俏了。」 「哇!你好久没来了。真的变漂亮了吗?」Sara笑盈盈摸着脸颊说着。「你最 近忙什幺?忘了我呀!」 燕卿瞧他们热情的打招呼,心里很不是滋味。仲杰晓得明天彦欣要来,偏偏挑 在这时候来找台南,分明是想破坏她们俩的感情。 仲杰一直找话题试图让燕卿开口说话,可是嗔怒的她根本不愿跟他讲话。然而 他从台中来看自己,不得不意兴阑珊地搭着腔,免得同事又说闲话,为仲杰打抱不 平。 好不容易挨到换班,燕卿满脸怨怼地拉着仲杰到附近的咖啡厅。小巧明亮的空 间,挤着几张钢制的桌椅,在灯光照耀下更为熠熠闪亮。几位客人或轻声聊天或低 头沉醉于书中的隽永词句,咖啡香醇的味道弥漫整个空间,轻柔恬淡的音乐在空气 中徘徊。 燕卿现在可没兴致沉浸在浪漫的气氛里。 「你为什幺来?」燕卿点完了咖啡,瞧见服务生回到柜台,不会听到她们的谈 话,立即劈头就问。 「我来看你呀,不行吗?」仲杰一脸无辜地说着。 「你明知道他明天要来,还特地挑今天来找我,分明给我难堪是不是?」她胀 红着脸,语气急促地说。 「你也知道,我一直想来台南陪你。前阵子认识一位台南有钱的寡妇,她知道 我的心愿,所以她愿意资助我在台南的生活费,但条件是每晚要陪她。」他嗫嚅着 说。 「你……你究竟要干嘛?想当吃软饭的小白脸吗?」她紧握搁在桌上的拳头, 不解地问道。 「只要能陪伴你,这又有何妨。」 「不行,你不能这样做。」 「那幺这几天就让我陪你好吗?」他委屈求全地说。 「他明天要来呀!」她顿时觉得仲杰很无赖。 「我可以跟你们在一起。」他一付天真无邪地说。 「你……. 」燕卿对他这近乎无赖惯施的技俩,气得哑口无言。 「你不答应我那小小的请求,等一下我就打电话给那个女人,告诉她我愿意陪 她。」 「算我怕了你,这几天我陪你逛逛,这总行吧!」燕卿双手在胸前交叉,撇过 头去,身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塌在椅背上。 燕卿找了个借口上化妆室,赶紧打电话给彦欣,骗他因为同事生病必须临时代 班,请他改天再来。彦欣不满甚至愤怒的声音让她无言以对,她能做的只是一味地 道歉。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脸上残留几滴刚才洗脸留下的水珠,她想借着冷水使自己 清醒,只不过,这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到底在干什幺?该怎幺做?镜中的人只 是默默无语,似乎在嘲弄她,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不愿给她任何答案。 静默环宇着她们俩,气氛越来越冷冽,紧压着她们喘不过气来,餐厅播放的音 乐更为清晰可闻。仲杰想打破沉默,可是燕卿已把自己退缩到内心深处,紧紧包裹 起来,不让任何人任碰触。 她只露出两个无神的眸子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如同这张冷冷了无生命的钢制 桌子,甚至连咖啡还不如,至少它还会飘散出诱人的香味。她的瞳孔隐隐浮现出惧 怕与戒心,好象躺在婴儿床的婴孩般,张大眼睛瞧着这个不知名的新世界,又怀着 些许的恐惧,一些突如其来的变动,总会惹得它嚎啕大哭。身旁的人对它而言,只 有熟不熟悉,会呵呵笑着或咧嘴大哭,而不是存有何种的感情。 仲杰越看越心疼,对彦欣更加痛恨,都是这个男人让我的小宝贝变成这样,干! 他在心里暗骂着。 隔天,燕卿的气消了,也恢复原来的她,毕竟仲杰是自己的好朋友,是倾吐心 事的对象,会提供意见让她参考,疼她﹑呵护她。她带着仲杰畅游台南的名胜古迹, 留下开怀的倩影,品尝各式小吃,满足口腹之欲。 晚上她们来到Jason 上次带她来的pub.仲杰藉酒壮胆,再次向燕卿吐露浓郁的 爱意。 绵绵的情话随着奔放的音乐流入她的耳朵,她只是面带得意的笑容,沉默地玩 弄酒瓶,不置可否。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呀,我有在听你说话。」 「那你也说一两句呀,别闷不吭声好吗?」 「不晓得要说什幺。」她看到仲杰睚眦瞪着她,赶紧说。「你也知道我的话少, 而且你说你爱我,我很高兴呀。」 「那你呢?你愿意跟他分手跟我在一起吗?」 「纵然我跟他分手,我还是会爱着他。不过我会珍惜你对我的感情。」她忸怩 不安地低着头,不敢正眼瞧他。 「你……. 」这句话到底是什幺意思?是拒绝还是接受?燕卿含糊不清的应答 使仲杰不知如何以对,啤酒一瓶接着一瓶灌入嘴里,来堵塞想要说出爱意与怨怼的 话语。 仲杰的身子靠在燕卿的肩膀,她拖着他那沉重的身子回到家里。干嘛喝那幺多? 重死了!燕卿一边爬着楼梯一边嘀咕着。 「阿!仲杰怎幺了?」黄颖萍话还没说完,立即到浴室拿条湿毛巾,敷在仲杰 的额头。 「也许他来台南心情很高兴,多喝了几杯吧!」燕卿站在一旁呆笑着。 此时燕卿的手机响起。 「燕卿好吗?」 「嗯,阿!是你呀。」 「你在那里呢?」 「嗯,阿,我刚回家。」燕卿和她母亲搀扶仲杰到燕卿的房间。 「发生什幺事了?」彦欣听到燕卿心不在焉,好奇地问。 「仲杰喝醉酒了,我正跟我妈扶他到我房里。」 「什幺!他到台南找你,你就是因为他,叫我不要去台南!你还让他睡在你的 房间! 你这个水性杨花…..」 手机传来彦欣狂吼咒骂的声音,随即一阵静默。他生气地挂上电话吧,这次真 的完了,燕卿揣度着。我又说错话,又跟他说不该说的事。她无奈地把手机放到计 算机桌,目光空洞地凝视横躺在床上的仲杰。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