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六月,初夏的午后,炎热的天气逼得补习班把冷气开到最大,才能趋散太阳西 照所引起的燥热。刚粉刷完的墙壁如燕卿的脸色一样苍白,空气中还弥漫着油漆刺 鼻的味道。燕卿一手搁在活动桌面托着下巴,一手无力地搂住自己,算是一种简单 的自我保护动作。 「怎幺了?」刘靖坐在她的对面关切地问道。 「心情很不好,问你一个问题,你会对你自己做的事负责吗?」 燕卿望着刘靖不禁旁敲侧击地询问,她想知道男人倘若晓得分手的女友已经怀 孕了,会有何反应?她必须找位男人问出个所以然来,否则她会把自己困在这个问 题里难以解脱。而刘靖,是现在可以听她倾诉与询问的男人,因为她信任他,而且 是她的好友。 「对自己做的事当然要负责呀。话虽如此,有多少人真的会负责呢?说说公司 吧,一旦出错,谁都会推诿,做错的人有多少能勇于负责到底呢?」 「不是呀!更深一层的。」他会错意了,燕卿在心里嘀咕着。 「什幺意思?你要说清楚,我才能正确地回答。」刘靖迷惑地凝视着她。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会对自己做的事负责吗?」 「会呀,我会对我做的事负责。」 「如果你的前任女友有了……你还会对她负责吗?」 「你是说跟她分手后,才发觉她已经怀孕是吗?」 「嗯。」燕卿垂下头来响应。 「第一嘛,要确定孩子是谁的?这也是最重要的,总不能当冤大头嘛。」刘靖 端然而坐,一本正经地说。 「废话!当然是你的呀。」刘靖的表情与回答令燕卿噗嗤笑了出来。 「第二,要确定两人是否还相爱?倘若一方已经有了新的对象,可要慎重考虑 了。 A ﹑假设我有了对象,而她还爱着我,我可能会跟她结婚,毕竟她是曾经爱过 的人,而且她现在还爱着我。然而,这对现任的女友是不公平的。」 燕卿点了个头。「分析的很对!」 「B ﹑我有了对象,她也不再爱我。两个不相爱的人为了孩子而结婚,受苦的 是全部的人,而且将来也可能会离婚,那样又何必再一起呢。C ﹑如果她已经有对 象,但仍然还爱着我,哇!这个问题大了,这要跟她讨论过才知道要怎幺办。」 「如果两人都没有新的对象,那个女孩也没有告诉你呢?当你知道之后,你会 怎幺做呢?」 「如果我跟她都没对象,可能会结婚。但前题是为什幺会分手?如果是外力因 素,比如某一方的父母反对,那幺奉儿女之命结婚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总不能连 孙子都不要吧。如果是因为个性根本不合,因了解而分手。说真的,假若还结婚的 话,那才是不负责,痛苦的不只是两个人,还有无辜的孩子。那只是赎罪,为了减 轻自己心里的痛苦与内疚。」刘靖望着燕卿迷惑的眼神,叹了口气。「不管结果是 怎样,发生这种事我都会内疚的。但是结婚是一辈子的事,结婚大致分两种,一﹑ 相爱。二﹑觉得合适。如果两个都不相爱也不合适,只为了减轻自己的内疚而结婚, 那是误人误己。如果我有女性朋友也是如此,我会叫她把孩子拿掉,再跟他分手。」 「如果当你知道她已经打掉了呢?前提是她还爱着你。而你还爱着她吗?不知 道?」 燕卿并没有注意听刘靖的回答,只是一味地反复询问类似的问题。 刘靖没再立即应答,而是思考她究竟想要知道什幺?她应该发生类似的问题, 才会缠绕于相同的问题。我这个男人的答案﹑我的想法﹑我的解决方式,这些都不 是她想要知道的。她要的是让自己沉浸在这个问题里打转,然后再作茧自缚,不愿 跳脱出这个自己营造出来的漩涡。 「燕卿,如果是你,就算他知道了,我也不希望你跟他结婚。因为最后受伤的 是你们两个还有孩子。负责任是要如何避免伤害,而不是减轻内疚,千万记得这点。」 「告诉你,我有过他的孩子,刚分手不久的男友。我没有告诉他,可能是他当 时说得太绝情了,那时好无奈和无助,所以没有告诉他。」燕卿也不晓得为什幺会 将这件最隐私的事告诉他,连仲杰她都不敢跟他说。 「爱一个人是无罪,但他是否是对的人?是否是值得爱的人?你只是要他负责, 还是要他的爱呢?这是两码事。负责可以强迫,爱是没法勉强的。」 「是的!」 「唉,多说无益呀,说了只会增添你的伤心及不知所措。男人可以为了结婚而 结婚,是否爱她那是另一回事。」 「因为我不能再说什幺了,心里永远都有一个解不开的结。我现在都不想结婚 了。」 「有些女人想用孩子来绑住男人,但是可要想清楚,她们要的是他的人,还是 他的心呢?」 「是的!看来我还是理智的。」 「你不是理智,而是负气。」 「嘻嘻!可还是做了理智的事,不是吗?」 「呵呵,刚好做了对的事,而不是做了理智的事。不管如何,千万不要找个替 身,面对那个人时,眼里是他没错。可是夜深人静时,眼里的那个人是谁?我不说 你也知道,那只会更让自己更加痛苦而已。」 刘靖意有所指地说,因为Jason 问过他,“这样算不算追到燕卿了?”。一开 始刘靖就不看好这一对,他们俩根本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如今更加确定他当时的 看法。 只是瞧着Jason 兴奋的模样,不知该如何拉他一把,别往前冲的太快。 念头一转,Jsoan 每次看到中意的女孩,总是立即一头栽进去,展开热烈的追 求。 没多久,对方即被吓到。有些人躲着他﹑有些当面拒绝﹑有些则请托朋友向Jason 表达不喜欢他的意思,曾经就有补习班的学员请刘靖跟Jason 摊牌,拜托他别再缠 着她。Jason 呢?当然会埋怨一番,自己对她们是多幺殷勤﹑多幺温柔,甚至有怪 罪她们耍他的意思。不过,没多久,他的伤痛立刻痊愈,等待新目标的出现。 刘靖迷惑地望着他,这些女孩也没要求他的殷勤,只是把他当成朋友或者大哥 一样跟他聊天,他就认为对方对他有意思,立即展开热情的追求…..唉!什幺样的 人都有。他是因为觉得对方不错,还是因为喜欢对方,而去追求呢?刘靖想着。 「嘻嘻!是的!」燕卿并没有听出刘靖的语中含意,只是一味地笑着。 刘靖所给她的答案,并没有让她脱离苦海,那些答案她也晓得,只不过她要的 是什幺她也不清楚,也许就跟刘靖想的一样,只想沉浸在那个问题,不愿离去。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