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父亲节’的父亲 ——您的发线上有了白雪的痕迹 亲爱的父亲,一旦我看见了您发线上的那丝白雪的痕迹,我就再也无法往前再 走一步了。我感到它把我带进了一丝惊悸难安的歉疚,踏进门槛——那是一道被白 雪弥漫的门槛。我想起了您为子女职业和前途的奔忙;想起了您为生计为事业的辉 煌劳碌;想起了餐桌上可口的生日蛋糕和一瓶正在起口的法国葡萄酒,这就是我为 什么感到我已经靠进了您的理由。亲爱的父亲,祝你父亲节快乐。 这许多年来,我未曾写过关于父亲的文章,关于母亲的,到是写了不少。 不想写父亲,有两个心结——起先是因为父子之间感情上的淡漠;到后来是因 为良心上的歉疚。 上个月,也就是五月,有报纸,传媒的凑趣,人们热热闹闹的送走了母亲节。 当六月的灼热逼迫得我们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却发现鲜少又人提及本月的父亲节, 更别说过节了。 也许是女性的社会地位比较低,所以有三八节为她们助威,又五月的母亲节替 她们呐喊,以期获得社会各界的尊敬和支持。父亲节呢?其实它是个很重要的节日, 我相信它的意义应该不尽相同。 自幼我与母亲比较接近,长大之后,又和母亲比较谈得来。我天性喜好外界的 事物,童年时,野马长江,就只乐意户外,山野,田园,和大自然融合在一起,所 向慕的一直都是那遥远的山棱线外,不可知之的世界。关于现实的家庭生活,渐渐 地深感不耐了。而我的父亲,偏偏又是个自从我懂事以来,就终年强权和指令的象 征。我天天所盼望的,就是母亲早些下班,因为她几乎毫无例外的,在那天气润湿, 跛喜下雨的南方,一下班,就牵着小麻雀般的我和小妹,跑出家门,去野外看兰草, 看野花,听鸟叫,看晚霞,或听‘苗子’唱山歌。 而父亲和我的关系,却是教我跌到的时候,必须自己站起来;面临难题,却从 不把解决的方法放在我面前,而是要我学会自己去克服;甚至当我捧回了奖状,他 也鲜少露出笑容,只是把它琐进箱底…… 父亲做什么都有谋算,而且又章法,一步一步把牌摊开,让我不知不觉就接受 了他的安排并且在这样的‘父教’中长大了。然而,父子天天见面,彼此间却少了 那份默契。 父亲其实是个好父亲,只是平日里为了气他,我才一直未说的。 可是,或许就因为父亲是位太好的父亲,而我天性中太缺少这方面的细胞,所 以,父亲总觉得教不好我做成为成熟世故,完美超拔,永远如一只擦得裎亮的水晶 杯般一丝不苟的男人形象,是一种失败,而我也因为太怕他在‘人事’方面对我的 调教,而经常设法逃避。 父亲认为成为一个男人必须直面的生活态度应该是冷静审世。 父亲认为成为一个男人必须直面的社交生活中应努力塑造自己在个性和气质方 面的形象。 父亲认为成为一个男人是否拥有魅力应进一步注意改善和提高在各方面的修养 与水平。 我自认成为一个真正有魅力的男子汉还有一定的距离。也正因为自己的性格特 点和个性因数而封闭自己,好在我辞职以后,这些也就自然而然的避开了。 父亲非常舍不得我,甚至我失业在家一心一意只沉醉在我的写手生活时,他也 没责备我,而且还劝我的母亲:“他对这方面有兴趣,那就让他在这方面努力,他 做什么我们都应该支持的。”他总是说儿女们要自己证明自己的能力。有了父亲的 话,我不再又内心难安的心结,而接近了广大的天地,发现了属于我的世界。 但也因为这个缘故,我不再有机会受到父亲的父教。我现在能够在囊中羞涉, 举步为艰,就在钱快花完的时候,找些散工做做,而且领悟很快,精练不差,还真 的是靠着那几年随着父亲‘闯世界’,在他严格督导调教下,所练出来的‘幼工’。 偶而以会概算工程,手绘平面图而傲世同年玩伴,并且也略会料理人事,不致因友 人难找,求救无门而已。 我自认不是不会装扮成完美超拔,成熟世故的男人,但这在我,始终只是责任, 而非乐趣。 我的乐趣是摆脱一切束缚,宝爱自由。 对大自然的熟悉与爱好,是缘至于母亲的遗传和引导。她自己爱田园,爱风景, 爱旅行,因此,而乐意把这这些和子女分享。记忆中最深刻的领悟也是来至于母亲 的熏陶,她传给了我对人生世相的想象力,这也是我至今喜爱写作的原因之一。因 此,这许多年来,母亲在我的记忆中,代表着一份人生的自由理想,和对天地宇宙 的欣赏与探妁的感情。父亲在我的记忆中,起先是代表着一种现实生活的烦琐与压 力,到后来,则是代表了一大片无可厚非,也无可避免的,身为一个男人的悲哀。 是的,悲哀,这是一大片无可避免的,身为男人的悲哀,在我年纪越大,阅世 越多之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觉得对父亲歉疚,也越来越不敢下笔写父亲。因为 我在记忆中父亲那张渐渐发黄的影象上,分明看见了我自己。 也我觉得自己渐渐的,终于也成了一个看似劳而无功的男人。 在父亲把精力与中年一古脑儿奉献给家庭和子女之后,英年老去,他在子女的 记忆中,只是个痴劳的父亲,没有丰采。如今更显得白发螃螃,跟不上日新月异的 时代,子女们高唱代沟,觉得父亲对他们无助。却忘了父亲已把大半生耗费在子女 们的生命里了。直到有一天,我发现父亲的发线上渐渐有了白雪的痕迹时,并在那 个半夜的噩梦里骤然惊醒,翻来复去却难以成眠,我开始以自己对父亲感情的的淡 漠的恶性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我曾在文章中谈及自己曾拥有一个世界,说它现在虽然消失,但我仍然感谢那 段梦,一个美丽但不结实的梦……也因此可以单枪匹马,遨游天下,却未曾反省到: 能与这样美丽的梦,是缘至父亲的呵护,父亲的抚养,父亲的关怀。而我如今能够 在自己所爱好的生活里,略又成绩之外,也勉强能使自己的生活过得舒坦,纯净。 我对生活的忠诚信仰,让我有一直美好下去的资本。被‘无所谓一簇’所唾弃的保 守,严谨的作风,往往会为我赢来不掺水的幸福。使我在生活的路上走得很塌实, 这仍然是拜当年随着父亲闯世界的那段日子的‘成熟世故,冷静审世’所赐。 多数的父亲们,即使在现代,似乎也仍然是这样一类人物:做着一切幕后的功 臣, 付出鲜为人知的牺牲,而他们的子=女,或终其一生,也未曾有机会来体味与 反省。 我忽然才真正明白:我一直在深爱着父亲,父亲更深爱着我,没有丝毫改变, 6月18日那天的父亲节, 我想送束鲜花给我的父亲。在鲜花和烛光中,让我说出自 己的心愿:“亲爱的父亲,祝您节日快乐!” 凉风有讯2001年5月31日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