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城堡 作者:在水中 那片叶子落下来的时候,雯就坐在街拐角的那间酒吧里,刚刚喝完杯中剩下的 一点咖啡,很苦。 玻璃窗外面是这个深秋最后的一些美好黄昏,阳光碎碎地散落在地上,虽然还 暖,空气中的寒意却已渐浓了,远处有几朵乌云拢了过来。“再过些日子就该是冬 天了吧… …”,雯默默注视着街对面那棵枝叶稀疏的桦树,“… …22… … 23… …”。 “如果我数到第30片叶子, 他还没有来。我就… …”,又有一阵风拂过,枝 头摇曳了几下,雯的心猛然紧了紧,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好熟悉的影子啊!那泛 黄的躯体在风中旋着,舞着,忽而又被拉了起来,它也一样不愿放弃吗?“和我一 样?你呢?”。一阵莫名而来的雾蒙上了雯的眼睛。“… … 29… …” “啊!啊,啊!祝你生日快乐!”。 海边的风好大,白花花的浪从远处一层叠着一层席卷而来,转眼将冲的吼声吹 得无影无踪。如果沙滩上还有人,他一定会惊讶于看到这个酒醉的男人抱头痛哭。 沙滩上没有人, 一个也没有, 天下有雨。 暴雨。 “雯雯,你会恨我吗?你知道吗,我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让你快乐啊!” 冲蹲在湿润的沙上喃喃自语,海水一遍遍漫过脚胫。 “你的世界里没有我才会有幸福。我什么都不能给你,除了痛苦。” “其实三年前我就答应把这份礼物送给你的,只是我不舍得。你现在总算收到 它了。” “就是离开。” “我离开。” “… …30… …他,不会来了”,那一瞬间雯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事,很多人。 包括辉——对自己很温柔很体贴的男友。“我是不是太贪心了?”雯轻声地问自己。 三年了,三个人的感情就这样不清不楚地纠缠着,斩不断,理还乱。雯无数次强迫 自己把冲当作普通朋友对待,然而真的只是朋友而已吗?为什么每次见到他,内心 深处那个模糊的影子才渐渐清晰,而每一次离别却又都是那么隐隐作痛呢? “我过得真的幸福吗?” 雯拼命地摔了摔头,想把紊乱的思绪从脑海里摇出,一滴晶莹的泪珠却不小心 沿着圆润的脸庞滑落下来。“他不会来了,永远都不会来了。”雯软软地趴倒在桌 上,压抑了太久眼泪终于汹涌而出。 “每次你若爱上谁, 就剪短了头发让风吹… …”酒吧里放着让她熟悉而又伤 感的情歌《你爱谁》,雯仿佛又听到那一晚冲在耳边为她哼着这首曲子,还有冲那 深情的目光,好象能一直照到灵魂的最深处。 “你是在等我的答案吗?是吗?” “… …我知道吗?” “我知道的,是吗?” “答案不是我。” “我知道的。” “我早该知道的。” 冲正跪坐在沙滩上使劲刨着一个沙坑,身上已经是狼迹一片。 “你只是不愿意伤我,而我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我对不起你,让你为难了这 么长的时间。还有辉,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什么都比我要好。你会幸福的。” 男人苦笑着,酒已经醒了。梦呢? 冲身边的沙子越堆越高,心情也渐渐地平静下来,就像是暴雨过后,海上的天 空。“雯,就让我再自私一次吧。我说过要和你来这海边堆一个大大的城堡的,现 在就算我替我们两个来实现这个心愿吧。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城堡。” … … “我知道,我知道了。” 雯抹开披散的秀发,擦了擦脸上残余的泪,从皮包里掏出手机。 “对不起, 您拨叫的用户没有开机… …”,雯微微踌躇了一下,紧接着又拨 了一个号码。 “喂,您好。请问冲在吗?” “什么?!已经搬走了。” “是啊,前几天他已经辞职了。好象打算去另外一个城市工作了吧,今天中午 我们几个哥们还给他送行来着,这家伙喝得烂醉还说要去海边看看,非得自己一个 人去,拦都拦不住……喂!喂?” 雯冲出门的时候正好撞在一把火红的玫瑰上。 … … “辉!你怎么会来的!!!” “不是你Call的我吗?生日快乐!小雯。”辉一脸温柔地将玫瑰递了过来。 “噫?你怎么哭了?傻丫头,我不就是晚来了一会吗?” 雯猛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没什么,谢谢,对不起,我以后再跟你说,我有急 事先走了。” 门口剩下手挚玫瑰的辉,一遍遍纳闷地看着手表。 “我真的迟到很久了吗?” 雯不知道自己脑海里还剩下些什么,除了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响着。 “冲,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着我啊,不然你会后悔的。我会后悔的。” … … “我们以后在沙滩上堆一个大大的城堡好不好?城堡里面住着王子和公主。” “就像你和我?” “恩!” “哈哈,厚脸皮,才不干呢。哪有你那么黑的王子啊!” “我是非洲的王子啊,哈哈。” … … “冲,你一定要等着我啊!” 雨后的海滩很静,有一种异样的美。夕阳绚烂如火,却又温柔得宛如有情人的 眼波。它从厚厚的云层中间挤出万道金光,射在鳞光四散的水面上,波涛已经小了 许多,一下一下有韵律地舔弄着沙滩。 诺大的海滩上一个人影也没有,雯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她沿着沙滩木然 地走着。突然,雯看见一个半浸在水中的沙堡,正在逐渐被潮水所淹没… … 雯就这样守在城堡边上,一言不发。任眼泪恣意流淌着,滴落在海面上。她脚 下的沙滩已经完全被潮水占据,透过海水依稀可以看见用卵石拼成的几个大字,随 着海浪左右摇晃—— “雯 祝你生日快乐”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是用贝壳镶出来的。 “冲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