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刀 作者:涟漪 掩映:屠龙 张大春把庄子称为中国小说第一人,小说一词最早出现在庄子的寓言里,意 琐屑之言,浅薄的学识,用来嘲笑那些靠一点粗浅学识来扬名天下的主流文化人 物和伪隐士之类,庄子是看不起小说的,当然他这里的“小说”同我们现在看到 的小说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尽管如此,庄子的寓言是最早具有小说味道的,这里不能不提到他天马行空 的想象力。在先秦的那帮人物里,庄子以他的另类特立独行。他喜欢编故事,他 的故事里,显然字数是屈指可数的,在故事轻浅的表面通常掩映着一连串事件, 使有兴致的读者一层层联想下去。庄子的寓言和后来海明威的冰山理论不谋而合。 而他的这种风格后世竟没有人能超越。 庄子的《屠龙》 朱泙漫学屠龙於支离益,单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 一共二十五个字,却已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我们能从这讯息中得知的是首先 朱是有点闲钱的,然而他学屠龙的目的何在,当他开始学屠龙时龙是否还存在, 学成之后钱既已尽,又无龙可屠,他当何去何从。龙既已不存在,这三年中又如 何演练,他跟着他的师傅支离益学屠龙的地点在哪里呢?是山林还是都市,这三 年中他可曾考虑过自己的前途问题,这个人,为什么既已知道无龙可屠还要去学 屠龙技呢?另一种可能性是三年前该国出现过龙,某人也是正是他师傅支离益因 此而扬名,招来了众多fans. 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然而照庄子一贯的思想,他是追求轻盈反对一切目的性的。自由自在,逍遥 游之。屠龙成了一项大而无用的技艺,倒不如当初什么也不学,也不会引起后来 的伤感之情了。 朱评漫作为一个悲剧人物的化身,同后来许许多多读书人的命运不谋而合。 但在这则小小说里,朱评漫这个人物还是轻盈的,玩笑性质的。在这点上与真实 环境里的知识分子沉重忧苦形象形成叠照。 后来多多少少的读书人,寒窗十年,不管是致仕的还是没有致仕的,无不发 出各式慨叹。他们为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所累,人人都感到抱负难展。书里面的 道理与现实发出了激烈的对撞之声。 金庸的武林人物,屠龙刀和倚天剑光看这字就能让觉得有气势,他让他的笔 下人物开始有招有式地演练起屠龙刀和倚天剑了。张无忌开始学招是在一个海外 荒岛上打基础的,中间经历无数险境,后来技虽大成,于他的人生却并无多少好 处,他空有一身好功夫偕着心爱的女子不知归隐到哪处去了。 —————————————————————————— 夸张:五十头牛的鱼 庄子的另一则寓言,是一个一看就知道是造假的谎言,但我很喜欢。是说有 个人临渊钓鱼,他用五十头牛作饵,钓了很多天都没有动静,可最后却钓起了一 条特大号的鱼,头在这个省份,尾巴在另一个省。钓上的鱼就横在地上,沿途的 人都有份吃到。大意如此,我不记得精确了。我喜欢他里面夸张的生活味道。我 六七岁时跟父亲去捕鱼,我们捕到的一条大鱼重27公斤,比我当时人还长,在我 眼里是很大了,可是同老庄的这条鱼比也没法比。 他这里钓鱼存在着不少技术上的问题,五十头牛的铒如何一次性放下去呢, 大概要牛尾巴绑着牛尾巴了,有这样的饵,去配称怎样的钓杆才好?而谁又有这 样的臂力能持杆呢,看得我有点忧虑了。只有小孩是不顾忌这一层的,讲给侄儿 这则故事,他听得象那些吃到鱼的人们般兴味盎然。 庄子的鱼以体积庞大显现,海明威的鲨鱼以凶猛闻名,它们以虚构的方式获 得了永生。与此同时,那些真实的鱼类只好以自然的生殖代代延续。 说到夸张,还有一则小议武则天的,说她与男宠在宫里造爱,声音传到宫门 外,如八匹马在泥地里嘶鸣打滚。 我很为这个比喻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