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索沃之谜 一月十六日,科索沃又发生了屠杀事件。在拉察克村里发现了五十一具尸体, 其中包括三名妇女和一名少年。欧安组织的观察员,美国退役将军沃尔克于当日下 午抵达后,便指责塞尔维亚警察部队应对这一惨案负责。阿尔巴尼亚分离分子声称 塞尔维亚警察所屠杀的五十一人中只有九名“科索沃解放军”成员,其余都是平民。 而南斯拉夫总统米洛舍维奇则反驳,被打死的阿族人均为恐怖分子,美国外交官沃 尔克毫无根据并且很不负责的作了个人的错误判断! 看来,这又是一桩无头公案了。为了合适真相,西方国家决定请芬兰法医小组 进行尸检,以确定死者究竟是平民还是武装人员。但是这一做法的准确性与有效性 将如何,不由得使人充满了怀疑。 如果尸检的结论符合事实真相,那么它或者证实了一方,否定了另一方;或者 对两方都有所证实与否定。但是无论是哪一种结论,对立的双方都不可能完全接受 或者不会同样接受。塞尔维亚人一定还是坚持说死者都是恐怖分子,而科索沃武装 分子则还会照样宣传死者绝大多数是平民。其实充满了仇恨、偏见与狂热的人们才 不会在乎事实的真相呢!他们关心的是舆论到底站在谁一边,为谁说话。由此看来, 如何宣传最终都是在表达政治立场与信念,在这个区分敌我友的你死我活的残酷斗 争的场合中,根本不需要什么客观公正的态度与严谨精确的作风。 其实,塞尔维亚人要不惜一切代价来维护国家主权与领土完整,科索沃分离分 子则不惜一切代价来寻求独立,死了区区五十一个人算得了什么!从近几年南斯拉 夫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分裂的过程来看,各族人民为了各自的信念而互相屠杀的数 目,何止几十万几百万?人人都是凶手,谁能够说自己的双手没有沾满鲜血?谁又 受到了真正的惩罚!?这一次难道会有例外?即使证实了塞尔维亚警察或科索沃恐 怖分子是凶手,又能把他们怎么样?科索沃的结局难道会比波黑的结局更好? 从法医学的角度来说,平民与武装人员的尸体怎么区别?有一种看法是食指上 的茧子可以区别平民与武装人员,因为武装人员长期扣动扳机,所以会在食指上留 下茧子等等诸如此类。其实这是天大的误解!凭什么说所有拿起武器战斗的人都必 须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对军人与平民作严格的区分,保护平民,人道的对待战 俘,这些都是西欧国家的文化传统,是骑士精神的体现。而南斯拉夫和巴尔干各国 一直都是东正教与伊斯兰教的势力范围,全民皆兵、全民动员才是它们的文化传统! 是啊!在我们的民族处于危亡的状态下,作为民族的一分子,你怎么能袖手旁 观呢?当亲人们被屠杀,你怎么能无动于衷,拒绝复仇的义务呢?所有的人不分男 女老少,不分军人与平民都应该投身到民族独立与解放的神圣事业当中去!难道科 索沃解放军不会使用这样的说辞?科索沃平民又怎能拒绝这样的鼓动! 对于科索沃独立的激进派而言,谁不支持科索沃独立的事业谁就是塞尔维亚压 迫者的帮凶!谁不和我们站在一起谁就是我们的敌人!拿敌人做人肉盾牌做垫背的 有何不妥? 对于塞尔维亚人来说,科索沃平民不站在塞尔维亚人一边打击恐怖分子就是没 有和他们划清界限,就是支持他们,就是我们的敌人,死不足惜!他们才不管那些 平民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有没有武器,甚至不在乎他们是女人和孩子!那些女人 的丈夫是恐怖分子,那她们就是恐怖分子的家属了!小孩子的父亲是恐怖分子,那 他们就是恐怖主义的接班人了!要把他们改造好实在是麻烦,不如统统死了的干净! 是啊!冲突的双方都丧失了人性,都不尊重人权,尤其是无视个人自由表达与 自由选择的权利,才导致了平民成为无辜的牺牲品。这是有其深刻的历史根源的。 巴尔干尤其是南斯拉夫地区长期以来一直受三大帝国——奥斯曼土耳其、奥匈 帝国与纳粹德国的统治与侵略。三大帝国一直恶意利用各民族与各教派之间的矛盾, 挑动他们互相残杀,时而扶一派打一派,来为它们的统治服务,因此时时见到这个 民族依附了邪恶帝国,那个教派背叛了正义的事业。在塞尔维亚人(在反抗三大帝 国统治的斗争中表现得最勇敢、最坚强、做出了最大的牺牲)看来,克罗地亚人一 贯是德意志统治者的帮凶!波斯尼亚的假土耳其人比真土耳其人还坏!科索沃改宗 伊斯兰教的阿尔巴尼亚东正教徒既是软骨头,又是僭越者!他们先是卖身投靠土耳 其人,后又为墨索里尼控制下的大阿尔巴尼亚傀儡政权效力,干尽了坏事! 这些历史仇恨在南斯拉夫统一时,由于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超越民族与宗教分歧 已被人淡忘。但当社会主义制度崩溃,国家分裂时,重提往日的仇恨发现它新鲜依 旧,照样能刺激人!看来各民族之间的永久的和解只是一个幻影,是一时温情冲动 的结果。只有仇恨历久不衰,长留人间了! 当年的巴尔干及南斯拉夫各民族均是以民族主义为旗帜,推翻三大帝国的统治, 建立起各自独立的民族国家的。但民族主义是极权主义的原始形态,当它没有自由 主义的制约时,很快就从民族统一、语言统一与宗教统一发展到种族清洗与种族灭 绝了!这才是它们之间冲突不断的根源! 摧毁了各民族共同的监狱,竟然是为了建立各民族自己的监狱! 打倒了大帝国的霸权,为的是自己能当小霸主! 对比历史与现实中的极权主义陷阱,不由得令人想到了在铁托时代的南斯拉夫。 当时的南斯拉夫各民族的政治地位基本平等,宗教信仰自由,少数民族的语言权利 与其它权利基本上得到了保障,人民安居乐业,还真像个乐园,倒还符合各族人民 的根本利益了! 不知何时,南斯拉夫各族人民才能在自由社会与宪政国家的基础上重享幸福与 和平的生活! 1999年1 月21日 后记:此文完成后不久,媒体介绍说,法医检验小组确定死者都不是平民(怎 么检验出来的?),但谁是凶手至今没有结论。不过这并不妨碍美国人继续对南斯 拉夫进行丑化宣传。几个月以后,大轰炸开始了,原来美国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后的有关评论可见拙文《南斯拉夫战争的启示》与《对美国霸权与中国外交的再 反思》。这三篇文章的完成在时间上有先后,我的思想也随之逐渐开阔与缜密,渐 成系统,看来这一切还得感谢山姆大叔了!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