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情 我出生在河北太行山里,我出身以后就没有见过我的爸爸,妈妈告诉我爸爸是 在修水库的时候因为意外事故而死的。爸爸是一独生子,我的爷爷和奶奶去世的也 早。妈妈的家在山的那边,那里的交通也很闭塞,妈妈说,她和爸爸结婚的时候是 和爸爸走了一天才走回到现在住的小山村。妈妈只有小学文化,但是她是一个勤劳 淳朴的女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跟我说,山娃你要好好学习,以后一定要走 出这个大山,给妈妈也给你去世的爸爸争口气。 我的小学是在村子里的小学念的,我们的小学老师当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 人,他的一条腿有残疾,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脸上有一个大大的疤痕,听说那是 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留下的,受伤后,部队安排他在城里生活可是他坚决要求回到村 子里,因为他说他是村子里唯一的高中生,他要回村子办一所学校,要让大山里的 人走出去看看世面、开开眼界。他每次上课时,走进教室,他就会说:“同学们好!” 我们大家就大声的喊:“走出大山,建设家乡!”我们全村的五十多个孩子,就在 他的学校里上课。 每年开学的时候,我们就从家里拿来各自种的土豆、玉米和采集来的野山菇, 或是家里凉制的野山兔,鸡、鸭等等东西,全当是交学费了。由于没有钱买书,老 师利用假期里给每一个人抄出一套书来发给大家,老师的名字我至今不知道,小的 时候大家都叫他“黑子”老师,全村的人也都全派亲切叫他“黑子”。黑子长的很 丑,但是大家都爱他…… 有一次,我病了,没来上课,他就一拐一拐的走了三、四里的山路来到我们家 看我。看到我发着高烧,他就到山上去给我采药,回来时拿着一把草药对我母亲说 快给孩子煎煎吃了,我喝了他采来的药后,烧很快的退了。 我小学快毕业的时候,老村长,黑子老师带着我们十几个人去县里,找到县里 的教育局让我们上了初中。据说,我们上初中的时候还遇到了很多困难,黑子老师 找到县武装部想办法,给我们这十几个人搞了二间房子当宿舍,武装部老部长的爱 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妈妈每天给我们几个人做饭。 初二的时候,有一天我回到了家,一进门看到黑子老师和我们母亲坐在床上, 我叫了一声妈妈,老师,妈妈和老师都很高兴,老师问我学习成绩怎么样,习惯吗? 黑子老师说:“我要回去了,你和妈妈好好聊聊。” 初二的时候,有一天一次同村的小东对我说:“你知道吗?你妈的事儿。” 我说:“什么事啊?” “村里人都说你妈和黑子有那个关系。” 我们村子里对男女关系一向是很看重的,有孩子的寡妇是不能再嫁的。因此, 我听了这句话非常的生气,立即向家里跑去,走了三十里的山路,在太阳快下山的 时候,我回到了家,看见妈妈和黑子老师正在那里忙着将采来的山菇一个一个穿起 来。我很生气的骂着黑子老师。 黑子老师的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站了起来,看了我和我妈一眼,一拐一 拐的向山下走去。 妈妈哭了,她什么话也没有说,任凭我大声的骂着。 我告诉妈妈,我不去上学了。 妈妈听我说我不去上学了,她走了上来,很很的打了我一个耳光。我飞快的跑 出了家门。 第二天早上,在学校的门口我见到了黑子老师,躺在学校门口,睡着了,我生 气的踢了他一脚,他醒了,只见他看见是我以后,他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微笑。 同学们把我拉进了学校,我生气的回头看了看他,只见他站在那里,一拐一拐 的向前走了两步,他的眼睛一直望着我。 以后,每次都是妈妈来看我,她给我送来一些钱和吃的东西。 有一次,我在县里的农贸市场里看到了黑子,他穿着破旧的衣服,坐在地上, 他的身前,放着一只大大的编织袋,编织带上放着几串我们山里出产的山菇。我头 也不回的走了过去,同学说:那个卖蘑菇的瘸子一直在看着我。 上初三的时候,有一天中午,正在教室睡觉的我被同学叫醒,告诉我你妈妈来 了,我赶紧跑到门口,只见,妈妈和黑子老师穿着干净的衣服站在那里,我犹豫了 一下,走到妈妈的面前,妈妈从口袋里拿出了二百元钱交给我,并嘱咐我将钱放好, 好好学习,妈妈拿出了两颗糖放在我的手里,我看到黑子老师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 着我好像要祈求什么,妈妈轻声对我说:“我和你黑子叔结婚了。”我听了这话, 我的头都要气炸了,我想冲上去去打黑子老师。 这时,上课的铃声响了,我将糖狠狠的甩在地上,转身跑进了教室。 母亲和黑子老师哭着走出了学校。 班主任老师看见后走进了教室,把我叫了出来,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我从他 的话里知道黑子老师在教师节表彰大会上被评选为全县最佳教师。 中考我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县一中。我回到家,看见黑子坐在家门口,他叫道 :“山娃回来了。”我没有理他,我走进了家门,看见妈妈正在做饭,我告诉妈妈, 我不去上高中了。 妈妈转过身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然后哭着跑了出去…… 黑子老师也走了进来,劝我,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妈妈拿出了三千元钱,放在我的手上,“这是我们这几年积蓄的钱,全是为你 准备的,如果你不去,妈妈就死在你的面前。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看到在我的房间里挂满了串串野山蘑菇。 我终于考进了xx大学,这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条消息《山村教师黑子》文章 介绍山村教师在一个封闭的小山村全心全意的培养了大批学生的故事,并刊登了黑 子老师去世,全村人为他送葬的照片。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踏上火车回到了家…… 没有找到母亲,我知道妈妈一定在黑子老师的坟前。 妈妈站在老师的坟前一动也不动,风吹起她花白的头发…… 我慢慢的走了过去,只见母亲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母亲看到我过来发疯一样的对我大声说道:“你给我跪下,好好看看你黑子老 师,你知道是谁供你上大学的吗?黑子老师为了能让你上上大学拼命的挣钱,他拖 着他的残腿,为你上山采蘑菇,再凉干了去集市上卖,有时一去就是两天啊,这些 钱都是他一分分挣出来的,没有他,你能上上大学吗?”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黑子老师和母亲几年来都是在为我拼命的挣钱。 我扑到黑子老师的坟上,大声的哭喊着“爸爸!爸爸!” 喊声在山间回荡,远山中也传来阵阵的回音:“爸……爸,爸……爸!”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