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旁边 爱上真的时候,我19岁。 那是个分不清楚梦里梦外的年纪。我不停地抽烟,写东西,幻想着复杂的情节 中闪闪发光的女主角都是自己。当我看见真那双清澈的黑瞳的时候一切都边得那么 简单。相识,相知,然后相爱。平淡得让人羡慕。也有很多很多的人在我耳边不停 地说到:这段爱情不真实,不稳定,不会永远。那也只是一晃而过,因为在这个陌 生的城市我爱得那么倔强,那么坚强。 ——写在前面 (一) 冬天的太阳撒下的温暖总是那么恰如其分。淡淡地洒落在人的身上,或则掩盖 地面上所有的物体在某和地方投下斑斑点点。 温暖的阳光就那么柔软地洒落在我的身上,先是头顶,然后是脸颊,最后是身 体。当我感到睡意的时候,头顶的那一小块地方正在发烫,很舒服的一种感觉,热 气直接从头顶垂直穿过我的大脑到达我的胃。 街道边穿着溜冰鞋的小孩子碰来碰去,不时碰撞到桌子边上,红色纸杯装着的 可乐飞溅出一点黑色的汁液洒在桌子上,凝成一点点的小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真隔着桌子坐在黄色的木藤椅子上,真很瘦,是很清秀的那种男孩子。给人的 感觉很干净,很舒服。 林林,能借点钱给我吗? 真呐呐说到。 什么? 我揉揉盈出睡意的眼睛,我没有听错吧? 真很有钱,准确地说应该是真的父母很有钱。真是他父母的宝贝儿子,缺钱这 个词语对于真来说是在字典中找不到的。 我是说真的,我急着用钱。 真焦急地说道。阳光从他的背后投射过一个短短的黑影刚刚掩盖过他面前的那 一杯可乐。 多少? 我无精打采地说到,冬天的阳光真的很容易沉迷。就像我现在想直接躺在地上 让全身都享受到温暖。 5000. 不会吧? 我吓醒了。对于我这个没有收入,光靠自由撰稿来补贴生活的学生来说5000不 是个小数目。 真看着我,伸出左手紧紧地把我的右手包裹起来。 没有那么就算了,别勉强。 真温柔地说到。 我坚定抽出我的手,严肃地望着他: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一个穿溜冰鞋的小孩一不小心撞在了桌子上,摇摇晃晃的红色纸杯无法避免地 到了下来,飞溅出黑色汁液,溅在我白色的毛衣上留下一块难看的褐色痕迹。 (二) 我无法接受地看着真。 那些难看的黑色或则是红色的针眼已经布满那双曾经拥抱过我的坚强的手臂。 面目全非。 我几乎不敢去触碰那双手臂。那些针眼仿佛是魔鬼的眼睛,一阵恶心。 告诉我?告诉我这是什么?? 我狂乱地质问着真,是什么? 可卡因。 当然是可卡因,我无奈地摇摇头。除了这种会让人沉沦下去的东西还会有什么 会毁掉我生活中的骄傲? 我望着真:戒了吧。 我还能说些什么?那双曾经给我力量,给我温暖,给我安慰的手臂,现在也给 我眼泪和悲伤。 真瘦弱的肩膀似乎抽动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把我拉入怀中。 林林,我爱你。 一种液体顺着我的脸旁划落下来,隐约带着一点温度。 我的肩膀湿润。 噩梦开始。 真不愿意去戒毒所。那里只有腐蚀过了的躯体和慢无止境的等待,等待死亡。 我把真锁在了屋子里。 然后开着暖气穿着白色的真丝裙子,光着脚板在真的隔壁没日没夜地写着文字。 房间里飘荡着腐臭的二氧化碳。 真不洗澡,也不吃饭。像狗一样缩在地板上疯狂地痉挛着。不断地说爱我。好 几次我看见他黝黑的眼眸已经变成了灰色,像是夜深时候最疯狂的困兽。 真是在我去超市买食物的时候逃出去的。窗子残缺的玻璃在阳光下闪烁着眩目 的光芒。我站在残缺的窗户外面,一阵眩晕。 当我从树林的泥泞中拖出真的时候,我已经不敢肯定他到底是谁了。我几乎不 敢相信我拖的是一个人,我以为是一条狗。真白净的皮肤已经堆满污垢,黝黑的眼 睛深深地隐藏在长长的头发后面。 我撕碎了床单把真捆了起来。然后让尖锐的针刺破真手背皮肤直接进入青黑色 的静脉。葡萄糖和氨基酸借助地心引力简单地混合到真的血液里。延续着他的生命。 真的毒瘾并没有好转,我一次次看着他倒落在地板上抽缩着,然后呕吐出黄绿 色的汁液,那是胆汁。 出租车把真拉到了戒毒所。无论是腐蚀过的躯体还是等待死亡,我别无选择。 不能去看真,这是规定。也许是因为害怕当一个人在绝望,无助的时候见到那 么一点依靠而不能坚强下去。绝望真的是能让人坚强吗? 我站在解毒所的墙外,听着里面的声音。其实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有风吹过墙 头,一片瓦坠落下来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空旷得让人寂寞。 屋子里已经没有了腐蚀的味道,我依然穿着白色的真丝裙子,光着脚板在房间 里走来走去,像是无法停留的游魂。 (三) 我是走路去接真回家的。 冬天的太阳总是很早就凋落。真站在解毒所的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小背包,那 是他所有的东西:牙膏,牙刷。还有大大小小的瓶子装着的五颜六色的药丸。 真黝黑的眼睛变得和以前一样清澈,深深隐藏在额前头发的阴影中。我被真牵 着手,慢慢地游荡在街上。 真回过头温柔地看着我:这样,真好。 日子又是那么平淡得幸福。 我换掉了屋子里所有的家具,从新粉刷了墙壁,开足暖气。 真很乖。我穿着白色的真丝裙子,光着脚板写文字的时候,他就在外面的客厅 看着电视,或则为我煮着咖啡和茶。然后陪我出去逛街,牵着我的手走在街道上, 和所有的情人一样。 真为我买玫瑰,十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像是凝固在一起的晶亮液体散发 出郁闷的芳香穿进我的鼻孔。真柔软的嘴唇抵在我的耳旁轻轻地说道:十一,一生 一世。 我握住真的手,那么瘦弱。抬头,真的眼睛在阳光下面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我 微笑:真,一生一世。 无论是什么幸福,都会有终点。真躺我幸福终结的地方。 飞驰而过的汽车让真的身体在空中化了一条漂亮的弧线,然后重重地摔在被太 阳晒热的地面上。我站在几米以外,手中红色的可乐纸杯掉落在地面上溅起黑亮的 水花。淤红色浓稠的液体从他的脑袋后面流淌出来,真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然后闭 上。后脑继续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染红我了的手掌和我白色的毛衣。 在过往的车辆和停驻的人群中间,阳光照射着有泪滴落的真苍白色的脸。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