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爱情 作者:林间月光 城市旮旯里寄生失落/ 天空中白鸟不再飞过/ 情歌播了又播/ 却再没有情人相濡以沫…… 我住在城市的边缘,或者可以说成是,角落。 房间很小只能容得下一张床一面桌,还有站在窗前看雨的地方。 窗下靠放着一大箱酒,是父亲来不及带走而留下的。 房间两个人住,还不算空荡。 三月七号,是我的生日。 我不会收到任何多余的东西,无论生日还是情人节。缦都只会拿大盒的巧克 力来,只有这样才让我感到安全。我习惯于接受单一的东西,不冷不热的可以把 心也放在里面。 缦很聪明,她猜到可以这样取悦我: 你还是个孩子呢,她经常这样说。 然后我对着她笑,不置可否,通常情况下一个被称为孩子的男人是有权利选 择微笑沉默的,而且一旦他这样做了那么便可以将这种行为抽离出来作为他很在 意那女人的证据。 是的,我很在意缦。 缦很清楚这些,你还是个孩子呢,递上一大盒DOVE后,她这样说。 我笑,不说任何话。我只知道用这种方式哄缦,我抱住她,让她踩在我的光 着的脚上。 我们随意的缓缓挪动,直到没兴致了累了再走不动,就靠在一起分食缦买回 来的一大盒巧克力和我房间里的那箱酒。 我们其实很像两只兽,用尽量野蛮的方式来填自己的肚子。 像通常一样缦比我先醉,于是我停止饮酒很长时间静静的凝视着缦因为酒精 而酡红的睡脸,直到太困再撑不起眼皮。 然后我把自己继续灌醉和缦一起躺在地板上。睡觉。 之前我从来都没梦见过缦,所以每次直到很累了我才肯离开缦去睡,一定都 是这样。我不知道我究竟爱不爱缦,但我确信我离不开她,一分钟也不行。 所以缦出门买东西都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忘了说,我都是白天睡觉,因为在 晚上缦才不会离开。 我是做网管的,一个夜游人的网站,工作的时候缦会睡在我身边。 缦是孤儿。本来可以不是的,缦有单亲,而且马上就可以有双亲。可是她妈 妈在去教堂结婚的路上被车子碾成了碎片。 一起死的,还有我父亲,他即将是她的丈夫。 我恨他们,是他们的残忍让我浸泡在这些年逐渐膨胀的委屈和孤独中,就连 我童年里所有的颜色也随着他们一起碎去了。就象是漆桌角一只很美丽的高脚酒 杯坠落后被摔成几半,棱棱角角尽现着命运面目的可憎。 只这一次,就足够让我习惯人世的嬗变无息。是他们,造就了我无限退缩的 生活。 在丧礼上我很认真的看着缦,几分钟后我就已经判断出这辈子我会跟这个女 人在一起,一起生也一起死。 缦曾说她可能会死在我前面,因为她要好好照顾我,所以会老得很快的。我 看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你死了,我会去陪你。 缦飞快地堵住了我的嘴,用她的唇。那是我们第一次接吻,她的嘴唇是温热 的,干净没有任何坏气味。 缦是用橘皮汁润的唇,很苦,却清新的像沙漠中的一片绿洲。 清醒以后我对缦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缦捋着我的头发笑 了:我们不会永远在一起的,有一天你会离开我,我们会被隔得很远很远。 缦是很聪明的,也许从她一开始就安排好了结局。 五天后她辞掉了工作回来专门照顾我。 你还是个孩子呢,缦笑着解释。 不知为什么我开始做梦,各式各样的梦。大多数都梦见我一个人在一个纯白 的空间里走。可是我又发现脚下的路都是相同的,于是我停下来原地伫立等待。 不久缦迎面走过来伸手触摸我的脸,她的手很凉,只是刚刚碰到面颊,我就醒了。 我开始万分惊惶的在屋子里寻找缦的真实,如果她不在,我便只会站在阳光 下取暖。 没有缦,我连心都是冷的。 后来我继续做这样的梦,不同的开端同样的结局。然后我醒来。找寻。取暖。 终于一次醒来的时候,我开始发抖,我很害怕睁开眼,害怕这无数个的梦和 无数个相同的梦的结束。 我知道缦一定在等我,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也回不去了。已经有很多时候缦 都没有在我身边了。 我埋下头,尽量什么都不去想。 我大概是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将我抱了起来,我知道一定是缦, 我不会让除了缦以外其他的女人抱我,所以一定是缦,我想。 我很累,缦,别离开,我们在一起。 我睁开眼,却看见泪水,突然间我就很惶恐,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缦的眼泪, 连丧礼上她都没有哭。 缦……你哭了,我嗫嚅道。 你还是个孩子呢,缦拭着眼泪。 我微笑,不说话。我想象从前那样抱住缦,可是被她躲开了。 为什么,缦,你说过要照顾我的。 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的,你会离开,很远很远的,我会看不见你。 别瞎说,缦,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 永远吗?缦像突然耗尽了力气似的,瘫倒在我的右肩,真的会是永远吗…… 她抽噎的睡了,是太累了吧。 我拽下项上的十字玛瑙坠,帮缦用力握住。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缦,你相信我。 窗外正下着雨,只稍稍飘了进来,就淋湿了整个房间。 还有我的眼。 第二天,缦没有和我说话;第三天第四天也都没有。 房间中只充斥着我的声音,我讲只有我和缦能听的话,有时候仅是咆哮而已。 七天后我在墓园买了两片紧挨着的地,那是新开辟的一片,在临林的草坪上, 很干净没什么坏气味就像缦的嘴唇。 缦是用橘皮汁润的唇,很苦,但清新的像沙漠里的一片绿洲。 缦死了,死因是缓慢的心率衰竭。医生说她死时一定很难受。 那天,我没有醒过,她不想打扰我休息吗? 缦有一贯不改的坚强的,在丧礼上看见她时我就知道。在我的印象里,缦只 哭过一次,就是在她死之前的晚上。 缦很绝情,选择了像父亲一样仓促的离开。 生命放弃了她,而她放弃了我。 她肯定知道自己的病,而且她很早就想放开我了。 可是,我还是个孩子呢,缦。 我把缦埋在了新买的墓地,缦不喜欢火,所以我没要求火化。 依照约定,我给自己预定了缦左边的位置,我说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我把玛瑙项链埋在了那里,我不敢自杀,所以我只能等死。 它暂时代替我在这里陪你,缦。 缦很喜欢兰色,但因为我的缘故,她还钟情灰色。 她是三月七日离开我的,她陪了我整整二十年。 缦比我大8 岁,是巨蟹座的。 缦本应该是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