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的种子正发芽 连续三天里,水月桂一直卧床不起。高烧已经退了,但身上还是像压了一块沉 重的石头似的,压得她四肢绵软酸疼,稍坐一会儿眼前就冒金花,只好躺着。“周 龅牙”与韩玉霞过来探望过;武子的爸妈过来探望过;那位极少露面的、一张脸捂 得煞白煞白的老太婆——武子他奶奶也跟着过来了;就连“张大巴掌”和他爱人, 也在门外问候了两次。孩子们一趟一趟地跑过来,范四宝就更不用说。 又又想趁礼拜天去看看他刚降生的小弟弟这个愿望落空了,不过他并不觉得失 望,比起水奶奶来,这只是一件小事情而已。除了爷爷跟水奶奶,还有一个人在又 又的心目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青青;他很想知道她现在是种什么样的情况。 “四娘,你帮我问问,青青怎么样啦?” “自个儿为什么不去问。” “我跟周龅牙翻脸啦,不好问。你帮帮忙吧。”又又认真地说道。 于是范四宝笑眯眯地去了“周龅牙”家。过一会儿她返了回来,告诉又又说: “我帮你打听过啦,青青现在挺好,也上学啦……” “不是的,四娘,我是想让你帮我打听打听,她……她哪会儿过生日呀……” “你问这个做什么?” “别问啦,帮帮我怎么样,” 于是范四宝又去了那里一趟。 “问啦,她是阴历七月二十七的生日,怎么的?” 但是又又再次期期艾艾地提出了一个新请求: “其实……其实我……四娘,你再帮我问一次吧,我想问的是……放寒假,或 者过年的时候,她会不会……她能回来吗?问问吧,你去,” 就这样,范四宝又溜了一趟腿。 艾艾与他的女同位,“张大巴掌”的女儿晓曈对对眼神,嘿嘿笑着没有言语。 窜到四号院的童维革——他从来就管不住这张嘴巴——眨巴着眼睛说道: “用得着这么费事啦?你跟你爷爷说一说,把她给弄回来,给你当媳妇算啦… …”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过来说。来,”又又瞪起小圆眼睛,朝童维革 招招手。 童维革可不敢;他虽然嘴欠,但人不傻——曾经有过这么一次:当时住在二号 院的邹德显——一位口碑差劲的、早早谢了头顶的中年男人——他以为小孩子好糊 弄,用不乏猥亵的口吻向又又打听道: “又又,好孩子,我问你一件事:你爷爷跟你水奶奶睡一张床不?他们俩晚上 在被窝里打不打架呀?” 当时又又也是这么来的。 “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你靠近些。” 接下来,当邹德显把他那张四方脸靠近过来的一刹那,又又照准他的鼻梁骨狠 狠地就是一拳;又又的力气的确不算大,可是他下手准确呀——当即邹德显的鼻孔 里就流出来了鲜红的鼻血,而且是两个鼻孔一齐流……这件事童维革到现在仍然记 忆犹新,他才不会重蹈覆辙呢。 “我不……”童维革嬉皮笑脸地连连后退着¬;,他并不怎么害怕,只要当 时别挨上这一下子,过后又又是不会来找他算后账的;他对小伙伴们总是那么的宽 容。可是,另有那么一个人,在他的后脑勺子上,重重地给了一记。 “我说你这个家伙,不老老实实地呆在你们二号院,跑我们这儿闹什么闹?!” “关你什么事!显你能耐的!”童维革对这个袭击他的人——武子,大发脾气。 武子没有再答理童维革,喜形于色地向又又报告一个他刚才所看到的光景抑或 消息: “我跟我爸从粮店回来的时候,路过“武装部”时看见那儿围着好多的人,全 都穿着跟你爷爷一样的蓝军服,还戴着大红花,在那儿敲锣打鼓地闹腾呢。更惊人 的是你爷爷也在里面,好像是在给他们送行,我爸说的,好像是,” “是去送石全,他当海军啦……”又又心不在焉地搭着话,眼睛直勾勾盯在童 维革——身后的那扇半开半掩的门板上。 “算我说错话啦,又又,你就别跟我瞪眼了吧……”童维革赖赖乎乎地说道。 “闪开!别挡着我!” “是!又又同志,不,首长同志!” 这时候,范四宝总算从“周龅牙”的家门里走出来了,又又的肩膀头向前晃了 一晃,被艾艾的一声轻笑给绊住了脚步。他不满地哼哼着,心急地等着四娘来开口。 “又又,我帮你问过啦,青青今年就不回来啦,” “那她哪年回来呀?” “等她妈肚子里的小弟弟生出来,稍长大些,到那个时候,她就回来啦……” 又又的人一下子蔫蔫地没有了精神,不过他还保留着一口心气:“等一年吧, 等到上二年级,青青就回来啦……”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与青青这一别,一别就是八年多。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