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孩子太苦 要是有人告诉你,有这样的学校:学生可以在课堂里大笑,每天最少让学生玩 两个小时,下午不到三点就放学,而且根本没有教科书;10岁的孩子写出了20多页 的小册子《中国的昨天和今天》等等,你说,你会有何反映呢? 你听了会一瞪眼?或许只是一笑?这的确难以置信。没错,我们太熟悉我们的 学校和我们的孩子了。 但你若有心,不妨找到1996年5 月30日的《报刊文摘》来一读。我是一个教师, 对国外的教育也略有所闻。读着这些报导,竟有些儿黯然伤神--我想到了我们的孩 子。 我们的孩子并不弱智,也不缺乏聪明灵气,问题在于,他们被调教得过于拘谨: 循规而蹈矩,缺乏思维能力,缺乏自信与活力。一方谆谆教导,灌输唯恐不周,另 一方聆听诵记,生怕有所遗漏;一方精心设计,提供现成答案,一方苦抄硬背,只 求符合要求;一方恐落人后,千方百计力争名次,一方虽得高分,却是低能。教师 与学生,全部时间耗于几册教参教材及大量题海之中。试问,于此种环境及方法下, 眼界如何开阔得起来,思维又如何活跃得起来? 道德不能没有规范,行为不能没有规矩。但智能作为教学的主要目标而言,其 核心是思维能力的培养。然而,恰恰由于种种教法学法上的规矩戒律:由于太多的 束缚,太小的空间,以及那些不容置疑的定义和标准答案,因而压抑了思想的能动, 封闭了思路的拓展,乃至扼杀了思维的创造精神。 我们的教育太注重于表象式的效应,而忽略了素质的养成。时不时地就要刮一 阵子风:譬如“愉快教育”、“合作教育”等这样那样由于某个教育权威的心血来 潮而掀起的折腾。 学校教育的途径,学生素质的养成,当然也要考虑国情和条件,但“他山之石, 可以攻玉”。我且引用《儿子的研究报告》一文中的一段话以供领导和办学者的参 考吧。 “…………儿子的变化促使我重新去看美国的小学教育,我发现,美国的小学 虽然没有在课堂上对孩子们进行大量的知识灌输,但是,他们想方设法把孩子的眼 光引向校园外那个无边无际的知识海洋,他们要让孩子知道,生活的一切时间和空 间都是他们学习的课堂,他们没有让孩子去死记硬背大量的公式和定理,但是他们 煞费苦心地告诉孩子们怎样去思考问题,教给孩子们面对陌生领域寻找答案的方法, 他们从不用考试把学生 分成三六九等,而是竭尽全力去肯定孩子们的努力,去赞 扬孩子们自己思考的一切结论,去保护和激励孩子们所有的创造欲望和尝试。” 附录:儿子的研究报告 --我看到的美国小学教育 高钢在《华声》今年第3 期上撰文说,当我把9 岁的儿子带到美国,送进了那 所离公寓不远的美国小学的时候,我就像是把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交给了一个我并不 信任的人去保管,终日忧心忡忡。这是一种什么学校啊!学生可以在课堂里放声大 笑,每天至少让学生玩两个小时,下午不到三点就放学回家,最让我开眼的是根本 没有教科书。那个金发碧眼的女教师看了我儿子带去的中国小学四年级的数学课本 后说:“我可以告诉你,6 年级以前,他的数学是不用再学了。”面对她的充满善 意的笑脸,我就像是挨了一闷棍,一时间,真怀疑把儿子带到美国来是不是干了一 件蠢事。 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儿子的英语长进不少,放学之后也不直接回家了,而是 常去图书馆,不时就背回一大书包的书来。问他一次借这么多书干什么,他一边看 着那些借来的书,,一边打着计算机,头也不抬地说:“作业。” 这叫作业吗?一看儿子打在计算机屏幕上的标题,我真有点哭笑不得--《中国 的昨天和今天》,这样天大的题目,即便是博士,敢去作么? 过了几天,儿子完成了这篇作业。没想到打印出的是一本20多页的小册子。从 九曲黄河到象形文字,从丝绸之路到五星红旗…………热热闹闹。我没赞扬,也没 批评,因为我自己有点发懵,一是我看到了儿子把这篇文章分出了章和节,二是在 文章最后列出了参考书目,我想,这是我读研究生之后才运用的方式,那年,我30 岁。 不久,儿子的另一个作业又来了。这次是《我怎么看人类文化》。如果说,上 次的作业还有个边际可循,那这次真可谓不着边际了。儿子很真诚地问我:“饺子 是文化吗?”为了不误后代,我只好和儿子一起查阅权威的工具书。真是费了番气 力,我们才总算完成了从抽象到具体又从具体到抽象的反反复复的折腾。儿子又是 几个晚上坐在计算机前煞有介事地做文章。在美国教育中已经变得无拘无束的儿子, 无疑是把文章做出来了,这次打印出来的是10页,文章后面又列着那一本一本的参 考书。他洋洋得意地对我说:“你说什么是文化?其实特简单--就是人创造出来的 让人享受的一切。”那自信的样子,就像是他发现了别人没能发现的真理。后来, 孩子把教师看过的作业带回来,上面有教师的批语:“我布置本次作业的初衷是让 孩子们开阔眼界,活跃思维,而读他们作业的结果往往是我进入了孩子们进入的境 界。”问儿子这批语是什么意思,儿子说,教师没为我们骄傲,但是她为我们震惊。 “是不是?”儿子问我。我无言以对,我觉得这孩子怎么一下子懂得了这么多事? 再一想,也难怪,连文化的题目也敢做的孩子还有不敢断言的事情吗? 儿子6 年级快结束的时候,老师留给他们的作业是一串关于“二次大战”的问 题:“你认为谁对这场战争负有责任?”“你认为纳粹德国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你是杜鲁门总统的高级顾问,你将对美国投放原子弹持什么意见?”“你是 否认为当时只有投放原子弹一个办法去结束战争?”“你认为今天避免战争的最好 办法是什么?”…………看着12岁的儿子为完成这些作业兴致勃勃地看书查资料的 样子,我不禁想起当年自己学二战史的样子:按照年代、事件死记硬背,书中的结 论明知迂腐也当作圣经去记,不然,怎么通过考试呢? 儿子小学毕业的时候,已经能够熟练地在图书馆利用计算机和缩微胶卷系统查 找他所需要的文字和图像资料了。有一次我们俩为狮子和豹的食性争论起来,第二 天,他就从图书馆借来了美国国家地理学会拍摄的介绍这两种动物的录象带,拉着 我一边看,一边讨论。孩子面对他不懂的东西,已经知道到哪里去寻找答案了。 (摘自1996年5 月30日《报刊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