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倒数 作者:刘振淼 “我不喜欢眼泪,像不喜欢忧伤一样!” 读着这样的句子,甜甜心里荡过一丝蓝色的意念,将书抱在胸前,闭上眼睛, 顿然感到思念像涨潮的海水一样蔓延开来,美好与微笑一起浮上心头、挂上唇角, 她感觉到了,像感觉到了那个男孩儿一样。 那个被甜甜称为小谢的西安男孩儿。 春天把花开过就告别了,于是便有了“落红满地”的写照。 甜甜是个很美的女孩子,曾经束起的长发总爱在她修长而舒畅的身影上戏耍 着,像她一样,性格像阳光一样明朗,有着天真的微笑和可爱的调皮。 那年她在另一个城市上大一。 “千禧夜”再过几天就要到了,看着大家兴奋的样子,甜甜却无论如何也开 心不起来,上午她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说老家有个男孩儿托人向甜甜 的家里“提亲”,尽管那个男孩挺不错,很讨她家人喜欢,可甜甜对此除了苦笑 再也没有其它感觉,凭添的只是心情的烦乱。 一个人走出来,坐在湖边的石栏上。傍晚的风有些凉,甜甜用手抓住竖起的 衣领,心情糟糕得像打翻在桌的墨水瓶,一踏糊涂。 “可能这就是成长的烦恼吧!”甜甜这样想着抬起头,看到一个名叫“轻舞 飞扬”的网吧,于是她走进去,点动了那个会跳动的小企鹅。 在网上,随便加了一个叫“书中了无玉”的在线男孩儿。 “你好吗!”男孩儿先说话。 “还行。” “‘还行’怎样解释,好或是坏?” “我不知道。” 在这样的对白里,男孩儿认真的说: “我能感觉到你的忧伤,不知能否共你分忧,但希望你能开心一点,走出自 己的心情去试着仰望天空,或许能在那种澄清的宁静里找到你需要的心境,阳光 会抚过你的额头,它是在提示你要微笑,我也是,因为,想让你快乐!” 甜甜笑了,部分忧伤像战败的乌云一样悄悄溜走。 后来一直聊得挺好,互相承诺做好朋友。 “谢谢你,我好多了!”甜甜说。 “不客气,千禧夜你能来上网吗?” “为什么?” “我想你陪我一起渡过世纪之交那辉煌的时刻。” “好吧。”甜甜想了想答应下来。 夜色里,天空依旧是那么宁静,空气有点湿润,更多的是清新,满天的星星 像无数双眼睛,诉说着不同故事的不同动人情节,脉脉如秋波让人怦然心动;夜 色里,温柔的气息如影随行,心情有点感伤,思绪有点莫名,像远方恋人缠绕在 一起的手指,像懂事的路灯绽开了笑容! 千禧之夜。 甜甜如约在网上见到了她,见到了那个被她称为小谢的西安男孩儿。 “你相信感应吗?”男孩儿说。 “我不知道!” “不,只是你不知道要怎样说而已,那么跟我一起来吧,去感应这个世界的 美好,我想带你走出来,走出你的烦乱,循着世纪的钟声,去感应另一种引人陶 醉的、深深的感动。” “好,我试试。”甜甜转过头看看身边的人,那是一张张喜悦的面孔,在世 纪钟声即将响起的时候,人们无比的兴奋着,气氛热至极点,千年一次的珍贵将 大家的表情激发得丰富之至,都在企盼着,企盼着那最为激动的一刻。 “给我你的电话”小谢在那边说。 甜甜将网吧的电话给了他,不久,喧哗里甜甜听到了电话铃清脆的响声,拿 起话筒: “是你吗?”那端一个清清的声音像春夜的微风一样循着线路侵入她的耳朵、 她的心情,刺激着她的心跳。 “是我。” “闭上眼睛好吗?我们一起来许愿,一定会实现的。” “好。” 欢乐的人群愈来愈烈的躁动着,空气变得狂热,激动与兴奋交织着在每个人 的脸上释放出万种光芒,霓虹也仿佛有了情绪,也仿似高涨起来,世纪之交铿镪 的钟声一声一声的响起,那是一种震撼。 “陪我倒数,好吗?” “嗯!” “五……”人群里有人开始了倒数。 “四……”许多声音凝在了一起。 “三……”声音嘹亮了起来。 “二……”血液开始发热,人们渐渐冲动,情绪暴涨。 “一……”高潮的刺激让人群彻底的沸腾了。 甜甜与他的声音融在一起,与万千人的声音融在一起,人们欢呼着、疯狂着、 拥抱着,由心而发的激动在每个人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万朵烟花在宁静的夜空骤然绽放,美丽的花瓣在黑暗里那么娇艳,那般迷人, 甜甜不自觉的握紧话筒闭上眼睛,于是她真的感受到了那种震憾,正在不断撞击 心灵最深处最敏感的神经,于是在那种感觉里,她深深的陶醉了。 “祝你快乐。永远!” “谢谢你,小谢!” 她惊叹于自己语气里的温柔,于是脸红了,像秋天的苹果! 夜色是美好的,像个神秘的美人,尤其是今晚。 甜甜用手指绕着头发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心情还停留在刚才的感觉里无法回 转,她想:“那是怎么样一个男孩儿呢?”她又一次脸红了,心里却凭添了几丝 甜,午夜的路灯拉长了她玲珑的影子,映衬着她喜悦的表情。 可是,那晚她失眠了。 一个雪天,雪下得好大,成瓣的雪花像纯洁的天使一样自天而落,美得让人 心醉。 甜甜站在窗边,看窗外的雪翩翩然,脸上挂满了微笑。 她收到了男孩儿的第一封信,字若行云,句若流水,甜甜为他的非凡文采而 悄然心仪,为他的远大抱负和昂扬斗志而暗暗加油。 她想:“他那里下雪了吗?她正在做什么呢?是和我一样站在窗边看雪还是 在不知疲倦的埋头工作?” “在想那个人了吧!”好友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才没有呢!” “真的?真的没有?那你怎么脸红了?”大家一块儿闹了起来,笑声一直飘 到窗外,雪花儿仿佛同她们一起快乐了,在飘落的过程里尽情的舞着。 从那以后,甜甜心里总有种思念的味道,欲罢不能。 思念像一枚即将成熟的果子,欲去欲留;思念像即将绽开的花蕾,欲绽欲收; 思念像个有着深意的谜语,让人摸不着,猜不透。 不过甜甜真的快乐了起来,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天真的样子,有些调皮却很招 人喜爱。 那段时间,她迷上了网络,迷上了那个会跳动的小企鹅,在网络里,她可以 与那个叫小谢的西安男孩倾心交谈,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展现真实的自我,从个 性到爱好,从理想到前程,无话不说让她与他成了真正的知已。 男孩谈吐儒雅、风趣、诙谐、知识渊博而又知书达礼,面对工作的压力显得 从容不迫,而甜甜的可爱与男孩儿的极具情调相映成趣,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在 彼此的心里萌芽,心情变得微妙起来,变得在乎起来,只是大家都昂起头不敢面 对而已。 过完寒假,返校的甜甜收到了男孩的第二封信,一如既住的文采飞扬与嘘寒 问暖,一如既住的意气风发,不变的是给予温馨和鼓励,只是在心情的诠释上有 些内敛,但显得非常理智。当最后将目光停在落款上的时候,她的心里猛的晃了 一下,上面清晰的注着“2 月14日”亲笔,于是有种感觉像电流一样迅速的蔓延, 仿佛用尾指在她心之弦上轻轻的勾了一下,一种念头像洪水一样突如其来,让人 措手不及。 潮起潮落之后,她默默的将信折好,放回信封。 从心的那端走来/ 感觉是一种甜蜜/ 从心的这端迈出/ 心情是一种欢愉/ 如 果我们的相遇/ 是早春的夜雨/ 那么,无伞的我/ 是去接受/ 还是逃避。 在网上,男孩儿对甜甜说: “有种永恒是永远不会丢失的纯真,芸芸众生里美丽的邂逅,其实只是不经 意的一回头,然而缘分就站在那里,躲不躲不过了,一个浅吟吟的微笑里故事便 有了一个浪漫的开头,心情一下子多彩了起来,印在了故事的扉页上。” 男孩像在暗示什么,甜甜有点心慌。 “是呀,动人的故事大家都喜欢,可故事仅仅是开头,浪漫的开始不一定都 是完美的结局,像不是每种付出都会收到应有的回报,正因如此,才不能轻易给 予,一旦给予,便是最为珍贵的情谊,怕只怕最终是一场完美风暴,过后撇下一 身一心伤痕留给自己从暮鼓黄昏数到黎明清晨。” 甜甜理智的拒绝了。 “故事不写下去如何得知结局,不努力就放弃是懦弱与妥协,我想如果不去 做我会抱憾终生,我怕我把握不好自己,你呢?甘心吗?” 此情此景,甜甜沉默了,好久好久。 从网吧出来。 初春的夜色很迷人,风有些微凉,路边的专卖店里灯火通明,洒脱的“范思 哲”穿在模特身上。甜甜站在路口,心情很复杂,她不想回去,独自一人换了一 辆又一辆公共汽车,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有滑过的景物随着思绪快速的后 移;幸福的恋人在街的两边挽手相依,调皮的孩子在自家的窗子里尽情的嬉闹。 甜甜的脑海里像一个彩粉盒,不知如何才能调出一个真实的色彩。 在一不知名的站下车,心里一直回荡着刚才的话语,让她心神不宁,恍恍惚 惚中不知所以,既惧怕那种距离,又期盼那份温馨,心的营盘整个乱了分寸,于 是她闭上眼睛,斜靠在多彩的广告牌上。 这时,呼机响了,是小谢。 她用路边的IC电话拨通了他的手机。 “甜甜!”小谢清清的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那端传来。 “我怕自己不会努力会后悔,我怕自己会失眠!”小谢说。 甜甜有些激动,有种想掉泪的感觉,她努力的将眼光递向远方,却无意间看 到楼顶大钟的指针正节奏的滑向九点整。 “咚……”晚钟浑厚的声音在天空飞旋回荡,自然而和谐的描述着时间的步 履,引人无限瑕想。 “咚……”第二声响起的时候,甜甜轻声的说: “最近好吗?” “不好,我病了!” “咚……”晚钟敲响了第三声。 “怎么了?” “我在思念一个女孩,我想我喜欢上她了。” “咚……”第四声响起的时候,甜甜语无伦次的说: “是吗!” “咚……” “是的,如果没有她,我想我会疯掉”。男孩儿提高了声音,和着第五次响 起的钟声激动的说。 “咚……” “咚……” “咚……”。“甜甜,我爱你!”在晚钟第八次以嘹亮的调子响起的时候, 电话那端的声音也变得越发激昂起来,甜甜的眼睛慢慢的红了,鼻子有点酸。 “什么!” “我爱你,甜甜,让钟声为我做证,此情长久终生不逾,好吗?” “咚……”第九声终于敲响了,像记载着一个永恒! “嗯,我也是!”。和着最后一响钟声,甜甜笑了,眼睛里却掉下了因幸福 而更加晶莹剔透的珠子,钟声萦绕在耳边,在心头,永远也挥不去,散不尽,让 人荡气回肠。 如果岁月是一把刻刀,那么此时此刻,无疑是留下了最为深刻的烙印。 轻轻的挂上电话,甜甜真正感觉这夜色竟是如此迷人,路人的面孔都是那么 和善、可亲;每一样事物都是完美的、深情的。 于是她想:“我真的喜欢他了……” 当晚,在日记里甜甜写下了感情里的第一次真情告白: 3 月3 日天气:晴 我恋爱了,我想是的,幸福的感觉像是透过窗帘也能看到阳光的明媚一样, 像童话里的公主在清新的田野里邂逅心爱的白马王子一样,我遇见了“他”,我 想我心动了,因为感觉好特别。 我恋爱了,我想是的,因为思念总是不知从哪个角落就钻了出来,引人魂牵 梦绕;因为总是莫名就惦念起了他的冷暖,让人坐卧不安。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让人牵肠挂肚而不辞劳苦,我想我是入戏了,那么投入。 再次在网上相见,彼此有些拘谨。 甜甜:“我的爱不成熟,但有个趋向,我想我会珍惜的。” 男孩儿:“其实我也是,但只要心有灵犀哪怕山水相隔也只是咫尺!” 甜甜:“我有我自己的理想,我不知道我以后会在哪里,你不怕这是一个美 丽的游戏吗?” 男孩儿:“我想不会,我们来个约定好吗?” 甜甜:“好呀” 男孩儿:“等你二十二岁生日那天我们相见,那时的你是一个长大的你,无 论你在世界的哪个地方,我都会找到你,去看你,带着我的玫瑰,带着我的心!” 甜甜:“我会守住这个永恒,一直等你!” 男孩儿:“那么,为了我们永恒的相约,一起开始倒数吧,踩着时间的鼓点, 沿着日子的纹路,让每一天都有一个精彩,一直倒数下去,不论风雨,好吗?” “嗯……” 甜甜折了二十二颗星星寄了过去,好想他会懂的。 在当天的日记里她这样写道: 3 月8 日天气:睛 我今天给“他”寄去了星星,星星带着我的心愿、想念还有问候,他一定能 感觉到我在这边默默的为他祝福、祈祷,希望他健康、快乐,希望“他”能像我 想他一样想我。 相距那么远,可感觉好近好近,夜色如水,或许只有天空的星星知道我的心 意吧,因为你看它在微笑。穿过夜的宁静,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于是捡拾起每 一个思绪同他的照片一起放在枕边,让温柔的风带着我的思念向他那里飞去,轻 轻的说声: 晚安,男孩儿…… 对于爱情的要求/ 我迷惑/ 只知道没有你的日子/ 受尽了折磨/ 对于美好的 要求/ 我执著/ 只因在你的感情里/ 感受到了自己的炎热/ 写给你/ 从日出写到 日落/ 等着你/ 等你接我! 我有多在乎/ 我不知道/ 只感觉相思的岁月里/ 写满了煎熬/ 你在哪里?/ 你在我的心底燃烧。 我有多在乎/ 我不知道/ 只感觉秋风横行的时候/ 你是我温暖的依靠/ 你在 哪里?/ 我会随你到天涯海角。 我有多在乎/ 我不知道/ 只是在梦里惊醒的凌晨/ 任泪水缭绕/ 你在哪里? / 我被逼进思念的死角。 我有多在乎/ 我不知道。 男孩儿:“如果以后我们真正的在一起,希望我们能有个孩子叫夏雯。” 甜甜:“为什么?” 男孩儿:“希望他是我们的‘下文’呀!” 甜甜羞红了脸,令人心旷神怡的夜色里月儿也为他们陶醉,以致于笑弯了眉 毛,一不留神挂上了树梢儿。 清爽的晨风里,甜甜沿着湖边跑步。 “陪我倒数!” 甜甜想起了男孩儿说过的这四个字。是呀,人生里无数次的辉煌都是在默默 倒数里迎来的,与其说是倒数,不如说了美好乐章的前奏。每次倒数都是一次激 动,都是怀着难以按捺的兴奋企盼最为灿烂的一刻,都会有真诚的手握在一起, 紧紧的,无法分离。 “两情若有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仿佛美丽的烟花永远都在绽放,它给人们一个永恒,一个记忆里的永恒,若 干年后提起依旧让人眉飞色舞,于是那一刻便成了最有意义的;仿佛晚钟的回声 依旧在耳边回荡,它昭示着那一瞬的美丽与幸福,一次刻骨铭心的震憾,仿佛千 万个世纪以后余韵犹存,于是那种声音便定格在了岁月里,让人每每念及,心里 都有一种温暖,悄无声息的,却是让人感动的。 微笑再次爬上甜甜脸上盛有暖意的酒窝。 晚上,甜甜打开日记。 3 月18日天气:小雨 隔着玻璃窗看着窗外如雾的细雨,我的心思再次因他而变得微妙起来,住事 一幕一幕在眼前浮现,过住再次见证了我们的过程。 网络、公共汽车、站牌、夜色。 那是一种浪漫,像是一剂让人心甘情愿服下的毒药,药力发作控制了人的思 想,更可怕的是从未想过去抗拒,大概药是甜的吧,像糖一样。 我想我是真的,我想我会陪他为我们的明天,我们的相见开始倒数,是时候 了,是开始倒数的时候了,那么就让我们将世上最浑厚、最悦耳的声音凝集在一 起,站在心灵之颠以心跳为节奏喊出最为激动最为幸福的声音: “五、四、三、二、一……” 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男孩儿:还记得千禧夜的许的那个愿吗? 甜甜:记得。 男孩儿:我许的愿是希望我们相见。 甜甜:我也是。 男孩儿:一定会实现的。 甜甜:嗯! 春天把花开过就告别了,于是才有“落红满地”的素描,但却给人留下了美 的记忆与向往,像某个女孩儿,因那日的喜悦而穿着白裙子在阳光普照的青青草 地上旋舞。 甜甜在企盼着一个日子,像企盼春暖花开。她想:“等到某个春天花儿都开 的时候,我们就能相见了吧!” 她想到了相见时的样子,又羞红了脸,依旧如秋天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