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涂之杀手无名 黄昏,小屋。 长须中年人若有所思的望着老人,问道:“伍先生,不知道这次可有把握?”老人 摇头,见中年人面露担忧神色,他又道:“上次怀王那件事,我事先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中年人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笑了笑。 老人抬眼继续道:“当然,你们让他败得越狼狈,我的机会越大。”中年人答道: “这点请你放心,我们已布下天罗地网,让他插翅难飞。” 山顶,军帐内,烛光将短须中年人的高大身影打在墙上,虽然这次他败了,精锐几 乎全军覆没。但他却没有倒下,腰依然挺得笔直,目光依然明亮。 帐外,军士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忽然一下子静下来。远处山下隐隐飘来歌声,家乡 的歌声,多么熟悉啊!中年人叹口气,军帐外又突然吵杂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中年人挑门走出帐外问。他的叔伯兄弟迎上来,答道:“大哥,敌 人太狡猾,居然在山下唱起了家乡的歌谣,许多军士说他们的家人在那里,要去,我正 在设法拦住他们。” 中年人眉头紧锁,向漆黑的远方望了望,道:“别拦啦,就让他们去吧,当年他们 是自愿跟着我,如今他们自愿离去,也由他们!”“大哥……"中年人不容置疑地摆摆手, 转身回到帐内。 一阵夜风吹来,打得烛光摇晃不停,中年人似乎感到了午夜的凉意,提起一条军毯, 弯腰为席上蜷身睡着的白衣女子盖上。 不想,这下却惊动了她,白衣女子高叫:“霸王!”,起身坐了起来,短须中年人 抚着白衣女子乌黑的长发道:“我在这儿。”白衣女子这才知道刚才不过是黄梁一梦, 但她心中余悸未消,将头伏在中年人怀中,道:“刚才,我梦到……"中年人道:“别说 了,今夜我们还不会有事,谅他们也没有胆子冲上来,他们都怕我怕得要死,尤其是他!” 白衣女子抬头,一双美目望着中年人说:“那,明天呢?”中年人微微沉默了一会儿, 道:“明天,我们会冲下去。他们肯定会以为我受不了失败,会一蹶不振,但他们小看 了我,我如今已学会很多,我还没有倒下,就还有希望。只是你……,我最放心不下的 就是你……,万一你落在他们手里……”往事一幕幕回映在他的脑海,从溪边初相遇一 直到阿房宫的大火。 中年人转身踱到窗前,“这一仗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不想……不想让任何事情分 心,妙歌,原谅我,我保护不了自己一生最爱的女人。”说这话时,中年人感到自己的 心分明在滴血。 “霸王,你别说了,妙歌明白了……”白衣女子哽咽道。 帐中有军鼓,中年人提锤击鼓,高声吟唱:“力拔山兮气盖世,气盖世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声虽充溢不舍之意,但却高亢激越,隐隐有一 种霸气,雄踞天下,虽败不馁的霸气。 唱罢,中年人久久站立。身后发出“当啷”的一声,那是中年人佩剑“太阿”坠地 的声音,中年人虎目紧闭,两行泪水顺脸颊流下。这种血腥味他一生不知闻过多少次, 以前总会激起他的斗志,可这一次,却使他想弯下腰去呕吐。 短须中年人将手中的火把投向了停放白衣女子尸体的柴堆,火焰瞬时间吞噬了那份 动人心弦的清纯美丽。中年人战袍微甩,已擦干了眼角的泪滴。他翻身上马,扬声道: “弟兄们,这些年来你们跟着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是这次却是我的妇人之仁害了 大家。这一仗,我不强求各位,不愿意跟着我的,可以自便,只希望他日我东山再起时, 我们还会并肩做战!” 周围一片沉默,但是举起的如林的长矛已经作出了准确的回答。 乌江江边,小雨。 那叶小舟已经越来越近,敌人也越来越疯狂的扑上,战士们一片片的倒下。虽然短 须中年人这边的都是死士,能够以一当十,但是面对超过自己百倍的敌人,再大的勇敢 和无畏都变成了血,汇集成流的鲜血。 “降了吧,若降了,我们依旧是好兄弟!”长须中年人的声音从敌方那面远远传来, 短须中年人怒目而视,他不敢回答,他怕一张嘴,喉间的鲜血便会喷勃而出。 “霸王,老汉来接你了!”身后声音响起,小舟已经靠岸。“霸王,你先走吧,将 来再为我们报仇!”士兵纷纷叫嚷。短须中年人望着面前一张张满是血污的脸,不知该 说什么好,虽然他不想,但是却不得不走,正如他们说的,自己到对岸,还可以东山再 起,为他们报仇。 短须中年人猛一抱拳,转身登船。远处,敌方的战鼓突然沉寂,他也突然感到一丝 的不安,他想回身,一切都太晚了,一柄匕首已经刺入了他的后腰,短须中年人倒下, 临闭眼之前,他见到的是撑舟老汉满是皱纹的脸。 战鼓复又响起,千军万马如龙卷风般的袭来,江边短须中年人的战士瞬间便被吞噬, 化做红色的泥土。 天地间唯剩乌骓仰天的一声长嘶。 小屋,清早。 长须中年人笑着对老人道:“今后还希望伍先生多多帮忙啊!”老人捋须摇头道: “上一战,老朽的身份已经暴露,恐怕以后虽有心,却也爱莫能助啦。” 长须中年人道:“这点先生倒不用担心。上一战的三千军士,已经突然消失,不知 所踪了。而天下在我的手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会让项羽成为一个英雄,为后世 称颂。” 见老人面露疑色,中年人继续道:“因为他做的实在象个英雄,他失败后觉得无颜 见江东父老,遂自尽于乌江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