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情 爱情神话之一 他酷爱上BBS。 从上大学后,他交了许多朋友,大家一起笑,一起闹,偶尔也深入地探讨一下敏感 问题,但是他不知道为何总感到一种寂寞,一种几乎令人撕碎自己的寂寞。有了BBS 以后,这一切都改变了,他可以进会议室畅所欲言,也可以在各版尽情地展现自己的才 华。那阵子,他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熬通宵对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一个飘雪的下午,他在网上结实了辉。 辉自称北方人,言谈幽默,性格豪爽。他和辉大谈BEYOND,完全忽略了别人 的存在,直到看门老头来催,他才想起自己午饭、晚饭都没吃,无奈之下只好离开。 从那以后,他就总在网上遇见辉,两个人经常聊个没完,时间长了,他发现自己和 辉有很多共同爱好,比如两个人都对足球感兴趣,钟爱AC米兰队,虽然一千次的痛恨 中国队不争气,却又一千零一次地为她加油;两个人也喜欢BEYOND,为家驹的死 感到遗憾,再比如两个人也喜爱写诗,喜爱那首《黑眼睛》。两个人都大有得遇生平知 己之感。 无形之中,他已经把辉当成自己的弟弟,以至于当某一天辉吞吞吐吐地告诉他,辉 是一个女孩时,他惊讶了许久,心中不停地问:“怎么会呢?” 男女在一起的话题就会扯远了,他开始和辉频频占据私人会议室,两个人聊天聊地, 接着聊自己的故事,感情便在二人的话语中迈着悄然的脚步走来了。 那年开学前一天,他站在窗前张望,一个也爱上网哥们走过来,指着楼下经过的两 个女生,说:“知道吗?那个就是BBS上有名的辉。”他凝眸细看,左边的女生身材 苗条,长发飘飘,极尽妍态,而右边的女生却矮矮的,胖胖的。他的心立刻“砰砰”地 跳起来,涩声问:“哪个,左还是右?”哥们笑道:“右边那个。”他的心一下子沉下 去,当年他新买了一件衣服,未等上身就掉到水里弄脏了,当时他的心情也是这样,怪 怪的。 他忽然对BBS失去了兴趣,一连几星期都没有聊天,只是进去便退出来,辉写过 很多信,他没有勇气回,因为辉不是他所喜欢的类型,虽然她善解人意,性情温柔。 BBSER终于发起了一次聚会,他没有去,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辉,晚上,那个 哥们从聚会中回来,告诉他自己弄错了,原来那次左边的女孩才是辉,两个女孩感情很 好,总在一起,哥们的老乡指给哥们时,哥们看错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虚荣,又很懦 弱,甚至自己都嘲笑自己。第二天,他在BBS上将光标移到了“永别了,BBS”那 一项。 看着那些劝解自己回头的话,他先是苦笑,然后心里仿佛针刺一般疼痛,终于在最 后一个(Y/N)时,他按下了N键。 中午,他收到了辉的一封信,问他是否生病了。辉说在聚会中没有见到他,辉说自 己一直在寻找一个能够了解自己的人,如今找到了,辉说她那天去只为了见他,辉说约 他这个星期天见面,辉还说,你真的很残忍,竟然让我一个女孩子家主动。周六的晚上, 他后半夜两点才睡,扔了一地烟头。 他买了一束鲜花,准时到达约会地点,远远的,他看到辉的长发在风中飘舞,缠绕 着他软软的心。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爱情神话之二 “对不起!”她说。 他看看她,又抬头望望天,目光最后落在远方林立的建筑群上,许久,才说:“别 说对不起,这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这个社会太残酷了!”她哽咽着说:“我永远也 忘不了你,忘不了你对我的好……”他苦笑了一下,“对你好有什么用?我只恨自己不 能帮你,记着,我会永远祝福你。” 她的身影消失很久了,他还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发呆。父亲去世,欠下一 大笔钱,为了还债,美丽少女被迫离开心爱的人,嫁给一个陌生者,这似乎是戏剧,又 似乎是憋脚作家的言情小说,但可怜的是,这一切都和他有关,这一切都发生在今天, 发生在改革开放的城市里。 他的心一阵刺痛。曾经的意气风发和骄傲都被现实无情地粉碎了,他虽然是名牌大 学生,可是却真正一无所有,贫瘠的他根本无法帮助自己的爱人,只好看着她投入别人 的怀抱,而唯一能做的事情是祝福,嘿嘿,祝福,这是怎样的无奈和悲哀啊! 那年他大一,是他和她相恋的第四个年头。 “喂,等急了吧?”一阵清脆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拉出来。他扭头,是丽来了。丽 长发垂肩,穿着一条裤裙,配上一件白色的马蹄袖衬衣,越发显得清丽。说实话,丽不 能算漂亮,和她相比更差得很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丽特别象她,尤其是一 笑,便露出那两颗小小的虎牙,更令他常常迷惑。"怎么样,漂亮吗?”丽问。 “漂亮。你知不知道,你看起来象早晨的露水一样清新?”"我如果是露水,那也是 为你一个人而折射七彩阳光!”刹那间,他的眼睛模糊了,多么相似的对话啊,就象当 年夸她时一样,他的心抽紧了,两年未见了,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过得好不好? 暑假的一天,他坐公共汽车回家。在路口等绿灯时,他凑到窗口透气,突然,他的 心仿佛被一柄大锤击中,因为,他看见了她。 一辆桑塔纳停在百货大楼边,她从车上下来,挽起为他打开车门的男人的手臂,向 里面走去。与两年前相比,她变得丰满了,浑身上下更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那男人 说了一句什么,她绽颜一笑,娇妍万分,但是那两颗虎牙却不见了。也许相隔太远,他 没有看清楚? 那夜,他把自己关在小屋里,一遍遍的听着《只要你过得比我好》,他终于明白我 们都会这样祝福自己的爱人,甚至当她们离去时,可是当某一天你真的发现她们过得很 好时,你会不会,会不会觉得很残忍。 灯下,他给久久等待的丽写了一封长信,告诉她,自己会在一个星期后赶到远方那 个城市,让丽的父母见见自己。 爱她,爱到没有办法 爱情神话之三 他从小就喜欢唱歌,妈妈说他“瞎哼哼”,初中的音乐老师却慧眼识英才,不断喂 他小灶,教他玩吉他。慢慢地,他从识谱开始,到自弹自唱,又到精通,最后能够自己 谱曲添词,写几首歌闹闹。于是,高中几乎所有文娱活动和庆祝晚会上都能看到他高瘦 的身影,听到他磁性的声音。 上了大学以后,他发觉一切和他想象中的不同,这里的学习似乎比高三还累,压力 也比高三大。他就象一只围着树木追逐自己尾巴的狗,为了一个说不清的目的,整天忙 得团团转。但是越忙,他的心越象孵化的蛋壳里的小鸟,总有一种想要破胸膛而出,自 由自在飞翔的欲望。 身边的哥们和学校里如花似玉,或者如草似石的女孩不断分化组合,他冷眼旁观, 并不羡慕,却感到有为他们也为自己写点东西的必要了。可灵感却仿佛被夏日的太阳蒸 发,又似乎被冬天的北风抽干,他酝酿了许久,写了划,划了写,始终没有完成。 大三那年“一二.九”歌曲比赛,好事的哥们知道他功底深厚,背着给他报了名, 直到赛前两天才告诉他。找不到卡拉OK带,无奈之下,他拎着那把吉他上台,唱了一 首校园民谣。不知道是他唱得真好,还是他的那份随意和玩世不恭打动了评委,反正他 得分最高,成为那次比赛的“歌王”。站在舞台上,接过证书,望着多如繁星的眼睛, 他突然想逃避什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下一软,凭感觉他知道踩到别人脚了,忙回 头道歉。“没什么。”被踩的女孩笑着说。 那女孩是“歌后”,和他同级,外语系的,英文歌曲唱得如行云流水。他注意到, 她笑的时候,亮晶晶的眼睛眯成狭长的两道缝,不过并不难看,反而有一种妩媚。 那天晚上,鬼使神差般地,音符和方块字由他的笔尖汩汩流淌,不到半小时,一首 《爱她》便宣告完成。他边弹边哼起来,一曲唱罢,他发现回来的哥们都站在身后,惊 讶地望着自己。 下半学期他刚到,一哥们硬要拉他参加哥们老乡的聚会。他本来很累,但是听说哥 们的老乡是外语系的,便答应了。在东区的咖啡厅里,他果然看见了她,穿一件白毛衣, 依然是长长的发和亮亮的眼睛。 聊了半天后,有人建议让“歌王”“歌后”唱首歌,一向爽快的他百般推辞,后来 大家让步了,合唱改为分别独唱。哥们起哄说:得唱那首《爱她》。他推说没有吉他。 “我这儿有!”她说。原来下午她刚刚买了一把,没赶得及送回宿舍,便带来了。 “你是专家,省得我找别人调了。”她说,又笑笑。 他便被这笑容弄昏了头,接过吉他,调了调,随着手指的拨动,一阵轻快的旋律便 弥漫在咖啡厅里。 “…… 爱她,爱她亮晶晶的眸子,乌黑的发; 爱她,爱她小巧的鼻子,雪白的牙; 爱她,爱她多愁善感,笑靥如花 爱她,爱到疯狂痴傻,爱到没有办法。 ……” 随着重复,歌曲渐渐结束,他的眼睛却微微湿润了,噢,爱她,爱她,可是他的那 个她又在哪里? 在她优美的歌声中,他默默地独自离开,骑车在闹市区转了两个钟头。 生活就是这样,一旦你认识了某个人,那么以后你常常会碰到她。为了提高英语, 他参加了英语角。第一次去,便和她不期而遇。两个人都很惊讶,却都有一种老朋友般 的熟稔感觉。 她头发剪短了,依然那么爱笑,依然那么健谈。他们聊了许久,当然不只用英语。 从Beatles到Jim,从玛丽娅·凯丽到莎黛,从齐秦到罗大佑。末了,她突然问道:“可 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见他点头,她继续说道:“那天你唱的那首歌……她漂亮吗?” 刹那间,他感到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体,整颗心似乎赤裸裸地暴露在她面前。这个问 题是那么地令他措手不及,以至于连撒谎都无法措词。最终,他选择了摇摇头。晚上, 他近乎熄灯时才回寝室。 从那以后,两个人经常见面。她帮他提高英语水平,他教她弹吉他。开始这些还只 限于周末,但仿佛害了传染病似的,慢慢地,这种相约蔓延到每天晚上。和她并肩坐在 校园的草坪上,他突然感到合肥的夜晚竟然如此的安详和美丽。终于有一天,当他唱完 那首《爱她》;当她轻声说“我真希望是那个她”;当四目相对,目光久久缠绕;当她 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微微颤动,整个世界知道,他们相恋了。 三年是漫长的时间,但是在热恋的人心中,这不过是短短一瞬。最后,他们面临与 其他校园中的恋人一样的难题:毕业分配,她应聘到北方的一家出版社工作,而他,则 回到那座南方的都市,成为一名小小的行政人员。“"相信我,不出两年,我会接你到我 身边。”他坚定地说。她美丽的眼睛里光芒闪动,“我会等你一辈子的……” 要是海誓山盟能承诺永远多好,可是人是现实的,社会是现实的,当现实的人被现 实的社会碰得头破血流时,他不得不选择改变自己,来适应这个现实的社会。 刚分别的时候,他们之间通信和打电话还很频繁,但是仿佛松紧带一般,时间久了, 信和电话的间隔越来越长,最后一次,她的信放在他的抽屉里已经半个月了,他还没回。 原因很简单,人事厅厅长的女儿爱上他了。 春天的一个晚上,他接到了和他同在一地工作的哥们的电话,哥们告诉他,她出事 了。 “火车提速,时刻表也改了,可那天搬道员弄混了,结果两辆火车相撞,她乘的那 辆爆炸了。据说这次出差,她本可以不去,她前两天刚刚出差回来……” 他听着,觉得力气正一丝一丝地离自己的身体远去,几乎连电话都拿不动了。那辆 火车的终点正是他的所在,他的眼睛湿润了。但马上地,他便恢复常态,那只刚刚拎起 电话的手又揽起了那位千金小姐的纤腰。 “静,记得我求你父亲帮我表妹调工作那件事吗?告诉他老人家不用了……嗯,她 嫁人了。” 婚后,他和妻子感情很好,妻子几乎不知道他还会写歌,但是知道他特别爱看电视, 爱看广告,尤其是那个“娃哈哈”矿泉水的广告。“好一个笑得妩媚的女孩子。”他心 里低声说。 天长地久 爱情神话之四 恒静静地看着西湖。 恒也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想来看看西湖的,也许是大二吧?那时他刚刚认雯作妹 妹。 与雯的相识颇有几分戏剧性。大二暑假后恒返校,在蚌埠倒车时,恒就坐在雯的对 面。那天雯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一条白色牛仔裤,一双白色旅游鞋,头发短短的,眼睛 清澈得象山里的小溪。恒还以为雯是高中生呢。但聊起来,才晓得她也是西区的,与他 同级,而且还和恒的老乡娟一个班。恒不由得连连暗骂自己的眼珠子被狗吃了,竟然没 有注意到西区还有这么一个清纯俏丽的女孩。 到站恒和雯才发现坏事了。两个人只顾说话,谁也没注意雯随身带的牛仔包被贼顺 手牵走了。好在雯是先到蚌埠亲戚家串门再返校,包中东西不多,只有三、四十块钱, 几件换洗衣服和一盘张信哲的磁带。但恒还是很内疚,感到是自己的错,直到把雯送进 楼道里,还一味道歉呢。雯倒看得很开,笑着说:“虽然丢了东西,可交到你这么一个 朋友,也蛮值得的。”恒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一笑。 开学前两周历来是忙碌而充实的,待一切准备就绪,恒就想起了雯,于是出去买了 四盘张信哲的合集,准备送给雯,下楼时却正遇到来找恒借阅车上谈到的《基督山伯爵》 的雯。二人相视一笑,感到生活真是这么巧。恒邀请雯一起去看录像,雯点头同意。 那天放的是《乱世佳人》,散场后,两个人在夜色里走了很久。雯说很羡慕斯佳丽 的坚强,恒笑了,“其实你这样很好,单纯有时候也是一种美丽。”恒说。 以后恒常在自习结束后去找雯,雯也每次必在寝室里等候。恒真的很喜欢和雯在一 起。雯在家里是老小,年龄又小,许多想法都很天真,和她在一起,恒不用想太多,感 到很轻松。 一天晚上,恒说想认雯当妹妹。雯先是不肯,见恒有些失落,才勉强答应。恒从那 时起就想到雯的家乡看看,看看孕育出如此清纯俏丽的女孩的西湖。 恒是独生子,所以很爱惜这个小妹妹;恒喜欢幻想,常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常常 给雯买许多小玩意儿,象风铃啦,树袋熊啦。在雯十七岁生日那天,恒买了一束鲜花送 她,雯高兴得眸子里散发着光彩。她说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几天后,恒收到 了雯的礼物,那是一条白围巾和一本磁带。磁带里录着雯的话,她自己说了近半个小时, 末了唱了一首《我愿意》,唱得百啭千回,起伏跌宕。 恒点着一根烟静静地发愣,然后暗暗地笑自己太傻了。 学期期末,恒送雯回家。临上车前,雯低声问恒是否真的把她当成妹妹,“当然啦!” 恒语气坚决。雯许久不说话,恒觉得有些不对劲,连连追问,雯才告诉他有个男孩写信 追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恒安慰开导了雯半天,最后说下学期开学自己会来车站接雯, 雯脸上才绽露出笑容。 火车开动了,恒惊讶地看到,雯开始用手抹着眼睛。 雯到站的那天飘着小雨,恒没带伞,躲在站前的一棵老树下,一个个地打量着出站 的乘客,直到工作人员锁门也没有等到雯。“她不会出什么事吧?”恒担心着回到学校, 在大厅里碰到正等着他的娟。 “雯回来了吗?”他问。 娟点点头,“她和高中同学一起来的。”顿了一顿,娟突然问道:“你对雯是真心 的吗?” 恒大惊,不知这话从何说起。娟继续道:“她说她看见你了,你正望向她那边,她 叫你,你却突然转身走了……她的那个同学是个男生……”恒想了想,才恍然大悟, “那是我进商店买烟……这傻丫头,就会乱想……” 晚上,恒见到了雯。雯的眼睛微微有点红,笑起来怪怪的。两个人象征性的寒暄几 句,便把空间让给了沉默。一次偶然,却令两个人思绪万千,挤走了往日的随意和默契。 恒开始减少见雯的次数。他真的怕伤害到雯。雯是那麽的不通世故,而自己呢?他 一次次地找借口推掉雯的邀请,却把自己关在寝室里,一根根地抽烟。雯开始与他的高 中同学──那个男生接触频繁起来,这是恒的哥们告诉他后他亲眼看到的,他这才感到 失去了雯。失去雯他才知道雯在他心中是多么的重要,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哄一个小妹妹, 想不到不知不觉中已经培养了一份刻骨铭心的爱。 “五一”放假三天,他独自一人在教室里看书。他想用学习来驱散满心的烦恼,但 是失败了,纸页上的一个个铅字拼成雯的笑脸。第三天晚上,他喝得大醉,回到寝室, 将正在打牌的哥们吓了一跳。 睁开眼睛,他的头昏沉沉的,却知道身边坐着人,他转头,竟然是雯。雯一见他醒 了就笑了,脸颊上兀自挂着两点泪花。 雯低低地说自己很早就开始喜欢他了,可是弄不清他是否也喜欢自己。雯试验了几 次,他都傻乎乎的。这次是娟帮着出的主意,她的同学也大力协助。当恒在和书本相面 时,雯正在对面的教室里远远地望着他,雯说见他一天也没翻一页书,才知道他爱她如 此之深。于是当恒的哥们告诉她恒喝醉时,她便跑来了。恒伸手为雯抹去泪花,心中一 阵怜惜。“我会尽我一生去爱这个女孩!”恒默默对自己说。 恒学习比较认真,可雯却爱动,两个人上教室,总是雯先放下书,伏在桌上看恒。 恒一题作罢,扭头。 “你知不知道,你学习的样子蛮帅的。”雯说。恒笑了,雯继续问:“有时候我总 在想,我有什么让你喜欢的呢?” 恒沉思半天,开始说:“很多。比如我喜欢你直直的头发,”雯用手绞着头发, “喜欢你清澈的眼睛,”雯闭上眼睛,“喜欢你微微翘起的嘴角,”雯笑了,于是嘴角 更翘了,“我最喜欢的还是你唱的《我愿意》”于是雯开始低低地唱起来,于是在雯的 歌声中,恒游览了西湖,在雯的歌声中,两个人挟手走过大学生活。 这是恒第三次看西湖。 毕业后雯分回杭州,而恒却读了北方某大学的研。一年过去了,不知道雯现在什么 样?他们约好了九点见面,恒看看表,9:30。 一双手忽然从后面蒙住恒的眼睛,凭感觉,恒知道是雯。“有些人,有些感情是永 远不会变的,就象这西湖,总是一如既往的美丽。”恒想。 姐姐 爱情神话之五 晗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只算是白净清秀,但她身上却有着中国传统女人的优点: 温柔端庄。这在女孩拼命留起“小子头”,套上超短裙,无时无刻嘴里都“喀嚓喀嚓” 嚼着零食,走路蹦蹦跳跳的今天尤为难得。无论你心中有什么沉重的事情,一旦见到她 淡淡的笑容,就会有一种释放的轻松,更何况她也很坚强,有时候坚强得会令人感动。 记得刚上大学时,我与晗和其他同班女生接触得并不多。那时的我整天玩命地学习, 学习再学习,梦想着当个什么“家”和“者”的。但时间越久,心中的孤独感越发膨胀, 最后变成一条大毒蛇,常常威胁我,并且在恶梦中将我惊醒。 大二上学期,我们几个要好的男生开始约女生一起出去游玩。大家爬山,划船,倒 也不亦乐乎。本来我对晗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但随着我对她的了解,我逐渐发现了 她的优点,发现了她内在的美丽。 晗很要强,虽然生日只比我早几天,却始终逼我叫她姐姐,我堂堂七尺男儿焉能轻 易就范,坚决不肯屈服。但是,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下午,我莫名其妙地落入了自己挖好 的陷阱,竟然打赌输给了晗。从此,每次见到她,尽管不愿意,也只好无奈地听着那个 富有戏剧性的称呼“小弟”。 晗这个姐姐做得有板有眼,不停地行使姐姐的权力。例如不许我旷课,上课时不许 我打盹,甚至严格控制我吸烟的数量,而且为了提高我的文学修养,楞借给我很多书, 让我拜读。我的头大了好几圈。不过,有姐姐也有有姐姐的好处,苦闷的时候可以找她 聊聊天,聆听她慢声细气的安慰和开导。就这样,我与她的接触开始变得频繁起来。哥 们私下里恭喜我,我却只是摇头不停。我知道,我与晗之间决不是那种关系,因为在晗 心中,始终爱着远方那个高大的男孩。 他是晗的高中同学。晗给我看过他的照片,人长得蛮帅气的。上了大学以后,他们 每周通一次长途。每到周日,晗都会在宿舍里痴痴地等,雷打不动。说实在的,有时候 我很嫉妒那家伙,但我更多的时候是祝福,祝福晗能幸福快乐。 白云苍狗,人生几多变幻。生活总是残酷的,总会打破许许多多的好梦。晗和他的 感情竟然在大三下半学期时突然结束了。这是晗亲口告诉我的,我本来以为她说完也会 象其他的小女生一样,凄凄惨惨戚戚地哭个不停。可她没有,她只是不停地说着,说着 和他一起的往事,说他喜欢的书,说他喜欢的颜色……我能说什么?只好静静地听着, 心中却充满愤怒,恨那家伙居然辜负了这么一番美好的深情。我敢保证,如果那家伙在 场的话,不是他被揍得爬不起来,就是我。 哥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一消息,纷纷劝我"莫负大好时光".我不知道是受了他 们的怂恿,还是鬼迷心窍,反正在一个花香弥漫的夜晚,我约出了晗,趁着皎洁的月色, 我握住了她的手,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在心底反复预演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语。 晗的反应先是一愣,然后慢慢地低下头,半晌才抬眼望着我,突然破颜一笑,说: “这怎么可能?我一直把你当成弟弟啊!”我的心中一片冰凉,整个世界顿时模糊,站 在身边的晗也一下子仿佛离我很远很远.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摸着胡子茬,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天,见到晗时我很尴尬,可晗却还是那么淡淡地微笑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过,我们依然如昨。偶尔还一起漫步在校园里,聊聊书和音乐。那年过生日,我送给她 一个音乐盒和一首诗,诗中写的什么现在记不清了,反正孕育着一点微薄的希望。晗回 送的是一盘《BEYOND》的磁带,她知道我喜欢他们的歌。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我失望至极。我知道,晗还是忘不了那个家伙,不管他对晗如何。 暑假回来,我听说晗恋爱了,男友是外系的。当别人给我指出时,我万分惊讶,暗 暗佩服老天的手笔,它竟然在世上创造出如此相象的两个人,简直和照片中蹦出的一样。 从此,我与晗的接触越来越少,最后趋于零。偶尔我找过她几次,班里的女生都说 不在。每次上课,她也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似乎生活得繁忙而充实,因为她身边 有一个更好的听众。有时候,上课我和她聊几句,她也只是礼貌地回答一番,便又低头 翻看她的天书。其他女生告诉我,晗正在考托考G,准备和那个男孩一起飘洋过海,到 遥远的美国去。 我不想去美国,我不想放弃自己的最初爱恋,我只是默默地站在窗口,茫然地望着 外面的大好世界,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首《喜欢你》…… 直到今天,当我在书上看到或者听到有人说“做不成恋人,还可以做朋友”时,我 都会想起这个曾经的姐姐,然后不经意地笑笑。 灰姑娘 爱情神话之六 今天是个不平凡的日子。我站在窗口,望着楼下草地上的黄黄绿绿,心中满是无奈 和悲凉。时光之箭逝若流星,非人力所能阻挡,转眼,我认识她已经近一年了。 去年的岁末之夜,失意的我拒绝了其他同学好心的邀请,独自留在寝室。收音机里 播放着欢快的新年歌曲,我的心却象外面的寒冬一样冰凉。我静静地躺在床上,什么也 不想做,只是享受着回忆慢慢埋葬自己的感觉。 恍恍惚惚,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心中仿佛针刺了一下,我突然醒来,脑中一个念头 电光火石般的闪过:我还年轻,干嘛倒一次就永远倒下了,我应该站起来,应该让外面 的喧闹唤醒自己的活力。于是我披上衣服,决定到外面走走。 西一餐厅里,正在举行迎新年通宵烛光舞会,昏黄的烛光透过窗子,虽然不亮,却 令人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悠扬的乐曲中,人影晃动。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拉着似的, 我不由自主地走进去。 蜡烛上的火焰跳动着,仿佛我沉浮不定的心;融化的蜡烛滴淌着,仿佛我笑容背后 之泪。我伸出手去,似乎想捕捉什么,不小心却被烫了一下。我收手,突然抬头,见对 面也坐着一个女孩,短发齐肩,穿着一件高领白毛衣,正一手托腮,一手用小棍拨弄着 火焰,神情甚是寂寥。不知为什么,我一向小如老鼠的胆子突然大起来。 “你在等人吗?”我走过去,问道。 她抬头看我,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惊诧,但随即消逝,抿嘴笑笑,摇了摇头。 我便四平八稳地在旁边坐下。 “是科大的吗?”她问。 “当然是。”我答,然后反问道:“你呢?” “嗯。”她轻微地点点头。 “94的?”我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会吧!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这一次她反应倒快,略带调皮的回答,说完便 笑了,我也笑了。那种陌生便在笑声中被抛在一旁,似乎我面对的真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相信她也感觉这样,因为我们攀谈起来。开始时聊的不过是风雨雷电,草木花月什 么的,慢慢地便切入正题。我得知她来自江南遥远的一座小城,学习刻苦,喜欢安静, 但偶尔也逃避逃避独处的寂寞,就象今天这样。她将一切娓娓道来,昏黄的烛光中,她 的脸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感觉到肯定很美,尤其她抿嘴笑着摇头的样子,有一种说不 出的妩媚。她的普通话说得不是很好,但声音柔美,以至于我置身厅堂中,完全忽略了 哀伤的舞曲。 “我这么做是不是很可笑?”她转头问我。 我看到了两只明亮的眼睛,纯纯净净的,没有一丝的杂质。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 的眼睛面前,我有一种无从遁形的感觉。“不!”我说,接着便讲起自己的经历。开始 时吞吞吐吐,慢慢的,我发现原来将心底的秘密讲出来时,竟会令人如此轻松。她静静 地听着,不说一句话,也用不着说话,因为她的目光已经传递了那份理解和安慰。 我讲完了,她沉默一会儿,突然说:“其实你的挫折算不了什么,学校多小,我们 将面临的是大大的社会啊!所以你不该悲观,应该笑笑,笑笑心中就会重新充满希望的。” 仿佛当头一棒,我的心中顿时一片空明。是的,我这也能算是世界末日么?我是不 是有些太伤感了?我不由得笑了,太阳已慢慢的露出脸庞,虽然天空还有乌云。 “走吧,我们到外面去看星星。”她说,我虽然很惊愕,但还是跟了出去。 天上果然繁星点点,闪烁不停,仿佛一颗颗宝石,但即便是宝石,也无法与身边女 孩的眼睛相比。我扭头看她,她的脸庞在夜色中宛如美玉般的透着晶莹。 “小时候,妈妈告诉我,每颗星星都有生命,”她的声音如梦,“她们经常下来, 到各地帮助有困难的人。后来长大了,我知道这只不过是故事,可是我还是喜欢看星星, 还是相信,无论我遇到什么困难,都不是孤立无援的,都会有人在默默地帮助我,祝福 我。”她说着,眼睛中闪过一丝亮光,也许那是星星折射在她心中的影子?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了许久。 舞厅中喧闹的人们突然静下来,他们在等待着新年钟声的敲响,马上就到午夜了。 “我得走了。”她说。 “还能再见到你吗?” “也许会吧,也许,明天见面时,我认不出你,你也认不出我了。”她幽幽地说, 突然想起了什么,“咦,我眼镜呢?也许落在里面了?” “你等着,我去取。”我说。转身跑入食堂。跳舞的人群欢呼起来,新的一年已经 来临。我顾不上这些,仔细寻找,却没有发现一根眼镜腿。也许她记错了?我折回外面。 她早已消失不见。茫茫夜色当中,唯有满天的星星和脚下长长的影子。我很懊恼最 后没问她的名字和地址,可是问了,她会告诉么?在里面,我曾旁敲侧击过,可她却笑 着抿嘴不答,说不愿意第一次就将名字告诉别人。我暗自下定决心,下次见面时一定问 出来。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不是嘛?这校园才多小,虽然她可能记不清我了,我却会 记得她,记得她的一切。 回到寝室,我坐在灯下,回想起她,回想起齐肩的短发,秀丽的面容,纯净的白毛 衣,右边缀着白色花点的浅色牛仔裤,还有一双红色的皮鞋。一片暖意在我的心中慢慢 的荡漾开。我一边回忆起和她的对话,一边写出来。 同寝的哥们凌晨四、五点才回来,看到我遗忘在桌上的纸笺,把我摇醒,追问我这 是怎么回事,我源源本本告诉他们。他们先是怀疑,看我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才有点 相信,却逼着我一定要把那个女孩指给他们。 第二天,我站在窗口,望着人们在底下来来去去,却始终没有见到她。两天、三天, 一星期,半个月过去了,她依然没有在校园里出现,仿佛被蒸发了一样。 我不由得想起安徒生的那篇《灰姑娘》,那个美丽的姑娘也是梦幻般的出现,又梦 幻般的在午夜消失,可那毕竟是童话啊。我不是王子,只是普普通通的人,而她也没有 留下珍贵的水晶鞋。也许她和我一样,只是心情不好,想找个人倾诉,第二天便完全忘 记了我,又恢复了她的生活。再也许,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只是我美好的幻想转化 的一个梦罢了,可是那篇谈话纪要又该如何解释呢? 我无法说服自己,只是经常看着星星,想起她说的每一句话,心中充溢着一份美好, 时间久了,不淡反浓。我始终相信,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再相遇的,我一定会在茫茫人海 中找到她闪亮的双眸和灿烂的笑容。 马上又要到元旦了,她会不会出现呢?会不会又如梦幻般的消失?此时此刻她在哪 里,在想些什么?她可曾听到,校广播台里,正放着我为她点的歌:我怎么会迷上你/我 在问自己/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你并不美丽/但是你可爱至极/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也许你不曾/想到我的心会疼/如果这是梦/我愿长睡不复醒/我如此忍 耐/我如此等待/也许在等你到来/也许在等你到来……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爱情神话之七 “……可是这两日看到的,不是空山寂寂,就是陆大有佝偻身子快步上崖的形相。” 看到这里,他心中一阵刺痛,不由得放下书,把头靠在墙上。病房里静悄悄的,下午同 学互换性测验,估计不会来人了。唯一的房友也陪Girlfriend逛逍遥津去了。说实在的, 那哥们真有福气,不过得个小小的气胸,一个电话,女友便从上海学校赶来,唉,也不 怨这小子整天赖在校医院里不走。 下午的阳光煦暖的让人想干点什么,于是他想起了月。 想起了月,便想起了缘份这两个字。他和月真的有缘,刚入学军训时某一天收队, 他们排和女生排在路口相遇,月当时便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一身土里土气的绿军装非但 没有掩盖住月的俏丽,反而平添了几分英姿飒爽。从那以后,月便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 里,成为挥不去、赶不走的幽灵。他开始刻意地打探关于月的消息。慢慢地,他知道月 是学企业管理的,而且和他班里的女生同一个寝室。 大一下半学期,他们和月的班一起上课。他常常远远地望着月,望着那个漂亮的女 子。偶然的一次,月回头,正迎上他的目光,他赶紧转而望向窗外,心却“砰砰”跳个 不停,频率起码是120下/分。那时,他羞涩的象个孩子。 月喜欢运动,尤其是个足球迷,这是班里的女生不经意间透露给他的,他狂喜不已。 足球可以说是他的最大强项。从小他便是街头的球王,初中后更得到明师的指点。要不 是家里的反对,也许他现在已经披上了万达的战袍。进入大学,他纯熟的球艺令班里的 男生折服,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成为班级球队队长。 “雏鹰杯”开战了,他率领球队披荆斩棘,终于在四分之一决赛中与月的班相遇了。 那天月也来看球。不知道为什麽,那天他憋了一股劲,特别来电,大演“帽子戏法”, 以4:1大胜。二分之一决赛时,他惊喜地发现,月居然也站在观望的人群中。 那一战充分证实了“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他虽然技艺不凡,却难以独立支撑, 最后以1:3败北。结束后,他打不起精神,不知道月会怎样看自己。团支部书记晖以 为他内疚,还开导他半天。 晖是个好女孩,他承认晖对自己有意思,而且真的很关心自己,了解自己,但他心 中却已经有了月,就象当初他离开大连,一心想考到外地,考到科大一样。 以后的日子里,他踢球时常常看到跑步的月,月跑累了,在操场边休息时总望向他 们这边,也许她也在看他?但他却迟迟不敢迈出主动的一步。缘份又一次显露了巨大的 威力。 “可以把笔借我用一下吗?”他和同学正在东区图书馆里查索书目,一个声音打断 他,他抬头,心跳立刻加速,是月。“可……以……”他说,把笔递过去。 同学不识趣地过来让他帮忙抄录,他手忙脚乱地打发了,抬头寻找,竟然没有发现 月──赶时间的月忘记还他笔就走了。 晚上月来找他还笔,并且道歉。他笑了,“你如果真的……真的不好意思,就请我 吃水果吧。”没想到月一口答应。买完水果,他和月谁也没有回去的意思,两个人在校 园里慢慢的散步。“中国队又输了……”月的一句话打破沉默,两个人开始滔滔不绝地 讨论足球──那夜的风真的很轻柔。 他和月的感情开始飞速发展,就象中国足球的职业化和甲A联赛一样火暴。足球场 上,他所当无不披靡,因为他知道,在身后的人群里,有个漂亮的女子在时时刻刻为自 己加油鼓掌!在月的娇嗔声中,他也开始戒烟,开始不说脏话,开始上教室,开始变成 一个规规矩矩的好孩子。 有句话说得好,“其实男人更需要关怀”。时间长了,他不只一次的问自己,“月 是否真的很适合自己?”月其实很不了解他的喜怒哀乐,也很不在意他在别人面前的感 受。月还有许多小毛病,就象白蚁一样。比如爱生气,三天两头掉眼泪,不和他说话, 直到他低三下四地恳求才好;再比如爱吃醋,虽然女子吃醋表明她真的在乎你,可是…… 唉,他开始偶尔和月吵嘴了。 两个星期前,他们又一次吵翻了。一气之下,月随班去天堂寨春游;一气之下,他 在球场上猛冲猛跑,仿佛疯狂。球门就在眼前,他冷然起脚,后卫冲上大脚解围。“咯” 的一声,他的小腿一阵剧痛…… 医生告诉他是严重骨裂,痊愈后要避免剧烈活动,恐怕球场上纵横驰骋的他将成为 历史了。 月是十天前知道的,月每天白天抽空来医院陪他,对他照料得很好。可是两个人很 少说话,他一开口,总会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月吓一跳,其实他能猜到,月在想什么。 他怕那个时刻到来,却又有点盼望那个时刻。 “也许就是今天?”他想。昨天月没有来,因为前天他们又吵架了。 月再一次审视镜子中的自己,感到很满意,淡淡的口红和粉成功的掩饰了昨夜的失 眠,现在没有人能看出来,她曾经哭过,曾经凌晨才入睡。 她知道自己很漂亮,所以时刻在乎自己的打扮。刚发下军装时,她便对那套土里土 气的衣服皱眉。可没什么能难倒心灵手巧的人,只用两天,她便分别将裤子和衣服改得 合体,对自己的针线活,她自己都感到很佩服。 说不清为什麽,她对足球有一种异乎寻常女孩的喜爱,可能因为父亲曾是一名球员 的关系?她没落下可以看到的任何一场主要比赛,即使在九零年中考前夕。很多人追过 她,她都不在乎。“我的男朋友足球一定要踢得好!”她这样打定主意。 直到她看过庄踢球,她知道,庄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人。长的帅气,球艺精湛。凭 敏感的心,她知道庄也喜欢自己,要不干嘛上课时偷偷的看自己呢?她开始跑步,开始 看庄踢球。看庄踢球是一种享受,但她更希望哪天庄会走到自己的面前。 可庄真的很胆小哟!她当时心里暗暗的笑他。那夜睡前例行聊天,她才知道原来晖 是那么地爱庄。她默默地听着,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她也爱庄,没有人能抢走她想要的, 从小到大一直这样。 于是才有了那次借笔事件。她见到庄,先是一愣,马上灵感便涌上心头。她本来带 笔了,她也知道借东西是要还的,但她没有。她还知道,让一个球迷开口的最好话题是 中国队──机会是人创造的。 热恋开端的甜蜜大多相似。慢慢地,她开始有了遗憾。她需要男朋友以自己为中心。 可是庄太喜欢自由了,太懒散了,庄也很注重那帮哥们。就象上次,她让庄陪她去天堂 寨,可庄非要参加什么“七星杯”。她赌气自己随班去了,于是认识了亮。 亮是东区的,也是球迷,人高马大,善解人意,最主要的是会讨女孩子的欢心。春 游回来,亮便天天到西区来找自己。第一天竟然等了一下午,虽然她当时没想什么别的, 可也有一点感动。 庄以后行动会有碍,这是医生告诉自己的。那几天,月常常想很多,晚上她把心里 的话告诉亮,亮象个大哥哥一样开导自己。她偶尔想“要是庄象亮这样多好啊”。 前天,她和庄又吵架了。晚上她突然趴在亮的肩头哭个不停,那一刻,她知道,她 和庄已经结束了。这样继续抻下去,对谁都是痛苦的,于是,昨夜,她一宿没睡,泪水 浸湿了半面枕头。 可是该如何向庄开口呢?他现在需要的是安慰而不是打击啊!月扬扬头,没什么能 难倒心灵手巧的人! “不用解释了,我不怨你。换了我,我也会这么选择的。当我喜欢的东西失去我所 喜欢的优点时,我也会不再珍惜它。再说,正如你所说的,我们之间似乎也不适合。我 祝福你,祝福你找到合适的港湾。”他冷冷地说,心中却痛如刀割。 “庄……我……”月的泪水流下来。她发现自己真的有些喜欢这个男孩。但为什麽 现实如此残酷呢? 月走了很久,庄还坐在床上发呆,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回忆。 “我曾经以为生命还很漫长,我曾经以为你还和昨天一样。其实我错了,一切都已 改变,在你回身的一瞬间,我听见你说……”校广播台开始了,放着郑钧的《天下没有 不散的筵席》。 他叹了口气,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所以我们不该哭泣,所以我们不该回忆过去。 可天下也不会永远没有筵席的。 他开始削萍果皮。 五点三十分了,晖前十二天就是这个时间来探望他的。 爱情不是神话 爱情神话之八 春: 你好! 当你接到这封信时,也许我正在去往上海的火车上。请原谅我不辞而别,没有在周 末留下来陪你,因为我想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一下我们的感情,我也希望你能静下来思考 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 时至今天我还常常想起那个春光明媚的中午。我和哥们卖旧磁带,令我们惊讶的是 最后剩下的两本居然是《SADE》和《ENIGMA》。我和哥们准备吃饭,已经卷 起报纸了,这时你便缓缓走来,头发、衣服和鞋上洒满了灿灿的阳光,为你浑身镀上一 层柔和的色彩,我的眼睛不由为之一亮,真怀疑是不是在梦里。你问了价钱后,低声说 太贵了,可否便宜点。因为哥们催得急,更因为我确实想认识你,于是,“得,你也别 讲了,干脆送给你,反正我们也该收了。”我说。你抬头,嫣然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 牙齿──吃饭时,你的笑容还一劲在我面前晃呢! 随后,在校园里偶然相遇时,你居然能记得我,对我笑着打招呼。我们之间就象两 条平行线,各自踩着自己的脚步延伸。如果没有那次去“旋风”溜冰,也许我们永远也 不会相交。 我没有想到你不会溜冰,那一跤跤摔得令我心痛不已;我更没有想到你会让我教你, 我的技术也是一般啊。牵着你软软的手在省体育馆里一圈圈地溜,我真的希望时间就此 凝固不前,一生一世我们就这样转下去。虽然你连累得我也摔跟头,但在你的笑声中, 我突然发现原来摔跤的感觉也很惬意。 晚上你来找我,说为了感谢我想请我吃饭。那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虽然以后我 们经常在一起,但那次你抿着嘴唇喝酒,小口小口吃饭,好象生怕噎着的样子永远铭刻 我心,已经固化作我记忆存储区里只读的一部分,生生世世无法抹去。 你气质不凡,善解人意。带你一起和哥们出去玩时,你也举止适当,礼数周到。哥 们都羡慕我有这样一个好女朋友,我也感到很幸福,但是却总有些说不出的担心。 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这时明出现了。 对于明,我不想多说什么,更不想靠贬低他来美化自己。客观地讲,明是一个高大 帅气,口才极佳的男孩。我舞跳得不好,但是知道你比较爱跳舞,所以那次舞会便带你 去了。可是刚刚将椅子坐热,明便来请你跳舞。明的舞技不凡,你配合的也很好,你们 一直跳了几支曲子,惹得身边的小女生直夸,我听了,当时心里酸酸的。 你和明是通过BBS认识的。到现在,我还很少上BBS,因为我一直认为BBS 是疏远我们的罪魁祸首。平心而论,BBS为我们开辟了一个广阔的世界,就象神话中 一样,我们可以在BBS中掩饰自己,带上不同的面具,变成不同的角色,或国王,或 小丑,或圣者,或坏蛋。难怪你在我实验室里第一次登录便被她迷住了。 你年级低,没进实验室,总缠着要到我的实验室去上网,可是我们系的机子实在少 的可怜,又要经常用来编程,所以我大多时间都无能为力,满足不了你的小小要求,于 是你转而求助于十系的明。 那段日子,每当我去找你时,你的室友的回答总是“春又去上网了”。随着时间的 推移,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少,即便在一起时,没等聊三分钟,你的话题便转向B BS。那时你在BBS上已经小有名气,并且开始频频参加各种聚会。我却对一切所知 甚少,只好静静地当一个好听众。其实我何尝不想多抽出些时间陪你,何尝不想多了解 一下你的世界,可我真的很忙,每周三次家教,要为老板做事,又要忙着复习考研,我 真的没有时间啊!你却误会了我的意思,总说我不关心你,说你在对一个木头人讲话。 于是,我们之间的话渐渐少了,于是沉默开始吞噬我们两颗敏感的心。 沉默最终导致暴发!那是个星期日,是你的生日,本来说好我家教回来后一起吃饭, 再去光明影都看电影。途经黄山路时,我突然想起你曾经跟我谈到有家精品店里的音乐 盒很别致,我便想给你一份惊喜。不巧的是那种音乐盒卖完了。好心的老板知道我是为 女朋友买后,打破了“同行是冤家”的老话,告诉我南七有家也卖那种形式的。我在老 板的指引下终于实现了愿望。这时时间已剩不多,我飞快地蹬着自行车。可怜的是转弯 时却与别人撞在一处,车前轮瓢了不算,音乐盒也被抛到街心,被驶过的汽车碾得粉碎。 我骑着修过的车子赶回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等得焦急的你一见我就开始哭,不肯 相信我的解释,只说我骗你,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上。鬼知道那天我怎么了,第一次向 你发火,说了许多难听的话,现在想来,那都是我的错啊! 晚上下起了大雨。第二天一早,你同寝室的女生跑来告诉我,昨晚你一个人在雨里 走了很久,连伞也不打,回去便发起高烧,现在正在东区医院呢!我连忙跑过去。病中 的你是那么的憔悴,带着一丝令我心碎的美丽。我作鬼脸,讲笑话,鞠躬,下跪,折腾 半天才换来你破涕一笑。“以后骑车小心点,万一出什么事,可教人家咋办呢?”你低 低地说。我感动得差点落泪,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洪亮的声音打断──明来了。 你刚好削完一个梨,随手便分成两瓣,递给我和明。寒暄几句,你和明开始谈起B BS上的琐事。那些事真的那么吸引你吗?连我告别时,你也不过点点头,甚至问都没 问我下次什么时间去。 我一个人推着车在黄山路上走了很久。 我觉得我们都该有好好考虑一下的必要了,于是给你写了这封信。 “你这人太现实了!”这是你常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我不现实行吗?我来自北方那 个小小的县城,父母一无权势,二无财富,从小他们便告诉我我的路就在自己脚下,一 切都要靠我自己努力。“好男人是座高山!”父亲说。我干家教,我学习用功,我考研, 其实都是为了能使自己的肩膀厚实些,能为你撑起一方晴朗的天空,能给你无风无雨的 一生! “BBS象社会一样,我可以在里面学到很多知识!”这是我劝你时,你的反驳。 应该承认,在BBS上确实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事,可是那终究 是个虚幻的世界,是个虚幻的神话。你在里面飞的再高,终归要落到地上,终归要面对 现实。生活不该是神话啊! 我们的感情也不该仅仅是神话。家乡有个习俗,恋人之间是不好分梨的,分梨意味 着分离。难道我们也不幸被言中了吗?你总说你和明只是朋友,可你是否在欺骗自己呢? 随手的一分,包含的东西太多。难道你总要在我和明之间徘徊,就象神话中一样,把心 一分为二,每人交付一瓣麽?你终究要面对现实,终究要做出选择的。 所以我走了,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也衷心期望,等我办完 考研事宜,从上海回来后,等我的是你饱含深情的双眸! 应该告诉你的是,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和我并肩同行的女人,而不是一个仅仅虚构神 话的女孩;更应该告诉你的是,无论千年万年,你永远是我无法忘怀的真爱!就写到这 里吧,祝顺! 柯 97年4月18日 权作结尾 爱情神话终于写完了。 本来我的打算是写些快乐的,本来我的打算是写十篇,可写着写着,我发现自己已 经进入了一个误区,于是只好匆匆收笔,也许是因为生活中本来悲剧就占大多数? 走过二十多年,自己经历的和耳闻目睹的也很多很多,于是我便借这个系列将这些 片段串起来。当然为了文章的需要,其中的大部分还是虚构的。 最后对那些悲剧结尾的故事引用一句大家熟得不能再熟的老话:"本故事纯属虚构, 如有雷同,实在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