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裹脚,芭蕾舞 记得从电视新闻中看到一则报导,说现在流行打赤脚。还配上秀脚上下舞动的电视 画面。这都是记者从几个城市的公共场所拍到的。令人惊讶的是“赤脚大仙们”多为 “仙女”。本以为这是电视记者为了画面质量而用的惯用手法,故意多拍女士的纤纤秀 脚,以免我们男士的大脚板影响收视率。可日后仔细观察,在澳州和新西兰两国,赤脚 穿行于闹市者,年青女人占了很多。连儿女成群的妈妈们也列在其中。在超级商场里可 以见到一个典型的画面:一个怀抱小孩赤脚的妈妈,手推车内推着一个手脚朝天的婴儿, 后面跟着的大孩子,一路小跑跟在后面,小脚丫拍的地板“啪啪”作响。 澳新终年气候温和,又遍地绿草坪,光脚确实很惬意。可在中国,只有买不起鞋的 才光脚。否则光着脚就是逛商店都进不去。门卫会说你光脚不文明。可文明人总免不了 受“文明”之苦。这一点女人的脚应该感受最深。男人的脚除了走路外只有两个用处: 就是在数数时若手指头不够用,可扳了脚趾头来帮忙;再就是夏天脱了鞋熏蚊子。所以 男人对自己的脚也就不用太在意。有鞋穿就行,讲究点儿的再配一双袜子。可女人的脚 就不同了,据称是性感之源,得小心伺候。故而不仅女人自己在意,男人更在乎。连张 艺谋的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的那个土财主都懂“女人呢,就是一双脚”这个理。 于是专门请了一个老妈子给最心爱的姨太太捶脚。 可近千年来,象这个姨太太这样幸福的中国女人不能说没有,可并不多,苦头也多 来自那双难伺候的脚。自从宋朝那个风流皇帝的妃子开始,裹脚之风便流行于中华大地。 为了铸造一副三寸金莲,日后找一个金龟婿从此不愁吃穿,父母要为小姑娘从六七岁就 开始裹脚。值得自豪的是,这工程要比源于西方移皮挖肉等美容技术要早的多。不需高 技术,且价格低廉,所以适用面要广。象MICKAEL JACKSON 哪样全身漂白的手术,非平 民之辈能够承受得起。而裹脚只需数尺裹脚布,外加一副铁心肠就行。现在的女人割双 眼皮,穿耳孔,充其量红肿两周,可裹脚要经过数年痛苦的努力和终生维护才行。但一 份劳动一份收获。割了双眼皮带了耳锥的小姑娘,不过增加了一点讨价还价的资本而已。 可过去不裹脚的女人,日后想找一个吃饭的地方都难。弄好了裹出个三寸金莲来,不用 说那双脚,就是那一对小巧的绣花鞋就能让一群傻小子给醉倒。娶过门之后,可成为艳 压群妾的资本。 “五四”运动之后,中国妇女的脚渐渐得从裹脚布中解放出来。女运动员才能与那 些如狼似虎的洋妞比赛,才有了今天中国体育界的阴盛阳衰。在中国现在的社会里,女 士们显然已占了半边天,还在设法霸占我们男子汉的那一半。可女士们不要高兴的太早, 男士们也不要垂头丧气。女士们自己又给自己带上了紧箍,而且还是从西方取来的,那 就是高跟鞋。我们可没说非穿高跟鞋莫娶。这会儿纯是女人自己找苦头吃。我们不用念 紧箍咒,她们会自己穿了。在外面风光一天,虽然晚上回来恨不能将高跟鞋抛到九霄云 外,可明天依然乖乖的又穿上,心理还美滋滋的。现在虽然讲究休闲,可哪家的小姐, 太太的鞋柜里没有几双高跟儿鞋?有哪家公司老板喜欢公司里的小姐穿休闲鞋?女人的 高跟鞋就如同男人的西服一样,已成为妇女的标准穿戴,越是正规的场合越是要穿。 据传那位发明裹脚的妃子,裹脚之后为皇上跳舞,更能显出其的纤纤腰身,于是博 得皇上大喜,裹脚之风遂传遍全国。使近千年来,一代又一代的妇女勇敢的将自己又将 自己的女儿弄得半残。穿高跟鞋就如裹脚一样,能使好身段儿的更能突出线条,对没有 身段的女士也能助高,走起路来且显窈窕。穿高跟鞋的代价虽不如裹脚那么高,可几十 年下来弄的脚变形的也是常有。可女士们还是自愿受罪。连贵为总统夫人的伊梅尔达马 科斯竟有高跟鞋数千双!在文革破四旧时,一些工厂门卫不让穿高跟鞋的女工入厂,据 说一些“爱美”之女工宁愿在厂门口脱下高跟鞋,光脚入厂后再穿上。可见高跟鞋之深 入人心。 令人惊讶的是,在中外一些舞台表演艺术中,都有在鞋和脚上做文章的。虽然鞋和 脚对观众来说太小,又不能象电视电影一样来个特写,坐在后排的观众不一定看得清楚。 可其作用就象裹脚和穿高跟鞋一样,通过影响演员的身段儿和其他效果而体现出来。在 国粹京剧中,一些男角色专穿高底鞋,只是我欣赏水平有限,不知是如何增加表现力的。 现在风行世界的RIVERDANCE 则不论男女,一律穿高跟鞋。不但要有视角效果,还要靠鞋 跟踢地板的音响效果。比啼嗒舞的动作还要夸张。跳完一场后,不知道有多累呢。其实 这比起芭蕾舞对脚的摧残来,就小巫见大巫了。别看舞台上傻小子动不动就将百八十斤 的女演员举起来,可毕竟脚踏实地。女演员则要将全身重量压在只有几个平方厘米的角 尖上,虽有舞鞋帮忙,但没有几十年的苦练,连站都站不上去,更不用说还要旋得身轻 如燕了。几十年的芭蕾舞蹈演员下来,没有脚病的恐怕没有几个,简直是对脚的系统摧 残了。难怪林语堂先生将芭蕾舞看作是同裹脚一样落后的所谓艺术。其实芭蕾舞同裹脚 一样也是发展于宫廷。为公主王妃的必修课。好在不象裹脚那样普及。中国现在独生子 女多起来了,望女成凤的爸爸妈妈们也开始花钱将自己的女儿送到芭蕾舞学校去受这个 洋罪。 去年,我曾看过澳大利亚芭蕾舞院新排的柴可夫斯基的名作《天鹅湖》。音乐还是 柴可夫斯基的原作,可舞蹈设计与传统改变巨大。将剧中所有的天鹅全换成了男角。还 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儿。可到了四个小天鹅出场时,四个“雄”天鹅一个个膀阔腰圆,在 四个小天鹅音乐伴奏下,总使我怀念四个小女孩伴的小天鹅。或觉得干脆改为军乐伴奏, 外加乌克兰式奔放的舞蹈,可能更适合。但可能要将此段舞蹈换换位置,放在魔鬼出场 前更好。看来我还是难于摆脱传统与世俗,就象多数人在“五四”以后对放开脚的妇女 看不惯,八十年代初人们对穿牛仔裤的人看不戏惯一样。但中国女人从“五四”运动到 五十年代初仅四十年就将千年的裹脚给彻底松开了。难道女士们就不能有勇气乘着这股 休闲风将高跟鞋脱掉? 1998年3月于澳大利亚 (载华夏文摘) 第三六七期,【随想杂谈】栏,一九九八年四月十日出版) http://www.cnd.org:8001/HXWZ/CM98/cm9804b.hz8.htm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