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邦邦的媚眼 雷子又开始聊上了。 对方是个女孩子,雷子肯定。 叫“新鲜”。 看名字有点中性,但还是个女的,雷子肯定。 因为女孩子回答性别的时候不是说“这很重要么?”就是“你猜”。 雷子啃了一口馒头,有点硬。 喝了口水,雷子想:还踢不踢球了? 狠了狠心,打了一句话“不好意思,我朋友住院了,我必须去看他,下回聊。” “……真的要走么?那好吧,祝你朋友康复。” “Bye……” 雷子关上机器下了网,心想,这个月电话费都让这小妖精给花了,下个月还得是馒 头咸菜。 雷子开始迷上聊天是三个月前的事,在狼三的怂恿下。 ※ ※ ※ 狼三是他高中同学,两个人属于狼狈为歼的那种关系,上学时经常一起偷鸡摸狗的, 干过不少让今后的几十年充满回味与畅想的事件。狼三告诉他上网多么好多么有意思, 能和许多人同时吵架而不伤分毫,但这家伙就没告诉他能花多少电话费,当他第一个月 去电信局交费的时候,看着收费单上那个高于他一个月工资的数字心想:他妈的,电信 局是不是给狼三这小子提成! 雷子穿戴停当,楼下有汽车鸣叫,他们来了。 参加网友足球队也是偶然的机会,看见bbs上有帮子人大呼要组织网友足球队参加区 赛。于是随便回了个帖子,号称自己是河南二队退下来的,要求踢主力,满座皆惊,大 家崇敬的发了几封邀请函,请他来做柱子。开始觉得好笑,后来满不是味,有亏心的感 觉,便逐个回信,言辞谦恭,告诉大家其实他是校二队的,属于替补的行列。在狼三的 建议下,每封回信又加上了一封邀请函,希望各个崇拜者一起去某地摊吃小吃,以表诚 意。结果不出雷子所料,与会者比发信者整整多了两倍——其中狼三带的人最多。 下了楼,汽车里花枝招展,看来拉拉队又多了几个新妹妹。估计又是完颜镜拉来的。 叶子在驾驶楼里吆喝着:“快,就你了,再不走把你拴车后头。” 雷子笑着:“我刚上厕所坐那,就不得安生,就不能多等会儿?一会儿也好轻装上 阵,多进俩球。” 正和几个妹妹调侃的完颜闻言眼一瞪:“八瘦(俄语:滚。源于一位留学俄罗斯的 网友。)!” “八瘦,you too!”雷子笑嘻嘻地拱进车门。 汽车一溜烟地冲到了球场。 人都到了。 天有点阴,下午的天气有点象早上,弥漫着淡淡地雾霭,球场那边光秃秃的树林看 着颇为凄惨。大家打着哆嗦开始换衣服,还不停地讲述着网人网事,一个个眉飞色舞。 随即一场恶战…… 雷子拖着惨躯挤进汽车,队员们面容凄惨地互相埋怨。只有拉拉队的girl们快活地 唧唧喳喳,一副没心肝的样子。月亮和草根儿俩人盯着他直笑,雷子开始装没看见,后 来实在是挂不住了。 “有甚好笑。” “没事没事。” “知道么,你跑起来真帅!” …… “象追着球乱跑,不要命地追,就是碰不着!” “君子好球,求之不得!” “就是就是,我看二位也象俩皮球,再说我连你们也踢。”雷子挂不住了。月亮和 草根儿忍着笑不吭声了。 车到了楼下,雷子恨恨地下了车,完颜镜笑道:“打死你大娘(俄语,再见)。” “打死你大娘,too you all”喊完,雷子撒腿就跑。 洗个澡,雷子下意识地打开电脑,不出所料,一帮子球友也都又上了网,正在总结 战况。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飞快退了出去。 换了个聊天室,新鲜还在。 雷子换了个表情,一个脸盆大的秋波抛了过去,新鲜高兴地惊呼“哇!” “情况怎么样?” “零比二,顺利败北。” “什么?我问你朋友怎么样了丫。” “哦……挺好,割了盲肠就没事了。”,机变自如。 “恩,哎,你看过太谈你棵号没,请我看吧。” “……不合适吧,还没见过面呢,你不怕我是坏人?”雷子一阵狂喜。 “我练过空手道。” “那好,请你连吃带看,怎么样!” “好好,再来俩冰激凌。” “你们女孩都长不大,哎,你几岁了?” “……24” “好好。” 雷子越聊越高兴,,眉飞色舞,下午的惨状一扫而光。 ※ ※ ※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的发生,雷子想。想你狼三在网上找了个兼职,卖了个破录 象机,有嘛了不起,看哥哥给你搞个网恋看看!弄一女朋友! 手机响。 “等等,我接电话。” “好。” 雷子拎起电话。 “雷子?”,是马老N。 “哎,老哥,啥事。” “晚上去看太谈你棵吧。” “不去,我要学习。”谁请你呀,俺要请新鲜妹妹。雷子得意地想。 “顺便请我吃饭。” “真的要学习。” “再请我吃俩冰激凌。” …… “新鲜是你装的?” “不是,我哪能对弟弟干那事。”听的出那边马老N在偷乐。 “你在哪。” “在新和鲜后边。” “什么?” “我在青少年宫,听我细细道来……” ※ ※ ※ 马老N气派,西装革履,什么时候都夹着个皮包。一米八六的个头,走起路来腾腾杀 气,黑漆漆的面庞看着让人以为是总统保镖。 马老N已然三十而立,生活事业幸福美满,该到手的都到手了,颇为令人羡慕,然而 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顺利了就又觉得没意思。他是搞经营的,天天出没酒桌商场,讨 价还价,日子久了就想换个活法,就象老财吃惯了山珍海味,想念起胡萝卜地瓜窝窝头 了。 于是就开始上网。 稍加考虑,马老N决定起个女孩名字作为网名,一圆骗子梦。 就叫林静吧,多好听,静静的森林,让人一看就觉得恬静,神秘,充满诱惑。 于是就一直叫了林静。 直到碰见了张凤仙。 张凤仙虽然是个女孩名,但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男的,女的谁也不会起这么难听的名 字。凤仙先生身高一米六八,生活中颇为委屈,于是也在网上一圆自己的梦想——以恶 霸的身份出现,伶牙利齿,稍有不合便抱着键盘猛敲,直到把对方敲跑为止。其速度之 快,思维之敏捷,令人咋舌。 ※ ※ ※ 两人相遇在网络。 先是林静小姐在操练新学会的变颜色变大字,由于操作不熟练,把聊天室搅得乱七 八糟,正好凤仙大人巡视到此,见状先假惺惺地谴责两句,趁其未反映过来即气愤填膺 地破口大骂——占着道理呢,这种时候可不多。 林静小姐开始还抵抗两句,后来发现完全不是对手,在众女性的支援下勉强回敬了 两句,又觉得理屈,坚持一会儿便退了出去。出来后便想,不能再用这个名字了,这个 家伙太厉害,不依不饶的,此敌不可树。得换个名,自己属马的,又喜欢看NBA联赛,就 叫马老N 吧。 于是就又换了个网名叫马老N 。 七拐八扭的,俩人成了朋友。 一个聚会上,俩人见了面,马老N颇为感慨,自己低头就能看见那小子头上几个旋, 谈起话来那小子就得仰视自己,怎么就让他欺负的连名字都得改了,信好没人知道自己 就是林静,要不面子丢大了,马老N庆幸不已。 中午陪客户吃完饭,马老N不想回单位,想着出来逛逛,给老婆孩子买点什么,温馨 温馨。老婆最近对自己上网很大意见,也想过戒网,可这网瘾难挨呀,最后自己跟老婆 商量,戒掉了一天三包的烟瘾换取上网的权利,老婆才妥协。真叫惨痛。想起天天拎着 调制解调器乱跑的彼得,却又颇为自豪,自己老婆还是通情达理的,可怜的彼得,谁叫 他不吸烟,失去了讨价还价的权利。 ※ ※ ※ 逛了俩商场,什么都没买,马老N 有点无聊,便想去网吧坐会儿,想起早上上班路 过青少年宫,那里好象新开了个网吧,就近,去看看吧。 进了门,好大个机房,空空当当,没几个人在,还都是小孩子再打游戏,可能不是 周末的缘故,马老N 就有点想走,卖票的走了过来:“上网?来逛逛吧,挺好玩的。” 马老N就买了两张票,找了个机器坐下,开始世界各地到处逛游。 …… “让雷子请咱俩看电影吧,我哥哥说可好看了。” “啥电影。” “泰坦尼克。男主角帅呆了。” “他会请么?要是见了咱俩” “我姐说了,男孩爱面子,一见咱俩肯定不好意思不请。” “会请咱俩吃冰激凌么?” “我问问。” 马老N好奇心大起,俩小女孩的声音在另一排,好象在说网友雷子。 站起身来,马老N什么都没看到。 于是装做闲逛,马老N溜达到另一排,看见的情景让他哑然失笑,俩孩子,最多有个 十一二,站在那里在和雷子聊天,坐着就够不到键盘了! ※ ※ ※ 马老N溜过去,从两人头上偷偷看去…… “恩,哎,你看过太谈你棵号没,请我看吧。” “……不合适吧,还没见过面呢,你不怕我是坏人?” “我练过空手道。” “那好,请你连吃带看,怎么样!” “好好,再来俩冰激凌。” “你们女孩都长不大,哎,你几岁了?” “……24” “好好。” …… 马老N笑的前仰后合,俩丫头回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马老N忍住笑走到门外,拿出 手机…… 新和鲜俩丫头刚上小学四年级。俩人是好姐们儿,出双入对的,经常共同抵御外敌, 新的哥哥和鲜的姐姐在谈朋友,俩人也算亲戚了。新的哥哥和鲜的姐姐也是在网上认识 的,经常不要命的聊到深夜。两人耳熏目染,竟然也学会了上网聊天,经常趁哥姐不在 的时候用计算机互相联系。没事了还老在班里大谈Intern et,搞得同学们都仰慕她俩, 觉得这俩丫头肯定要成为计算机神童无疑。 ※ ※ ※ 今天下午课外活动,不上课,俩人相约着到青少年宫学扬琴,结果老师有事没来, 俩人看见有个网吧,便互相怂恿着来上网,起个什么名字呢?正好一个小名叫新新,一 个小名叫鲜鲜,就起名叫新鲜吧。 进了聊天室看见了雷子,这家伙经常见,跟新的哥哥狼三属于一个类型的家伙,好 象有不少笑人的故事,好骗,就他吧。 俩人于是按着平时看哥姐聊天的套路开始套瓷,倒是管用,雷子那傻小子不停的吞 饵,真有意思,俩人商量着,笑着,比吃了冰激凌还开心。 …… “让雷子请咱俩看电影吧,我哥哥说可好看了。” “啥电影。” “泰坦尼克。男主角帅呆了。” “他会请么?要是见了咱俩” “我姐说了,男孩爱面子,一见咱俩肯定不好意思不请。” “会请咱俩吃冰激凌么?” “我问问。” …… 俩人动作着,听见后边有动静,回头一看,只见两条大腿一圈蛮腰,仰视过去,一 条黑大汉正前仰后合,却又不发出声音,象在练什么功。 新鲜嗔怪地瞪了这大汉一眼,大汉颇为知趣地走开了。 新嘀咕着:“这么大个人了,没个站象!” “就是!”鲜按照惯例附和了一句。 接着来。 …… 雷子羞惭不已地挂断了电话,不顾礼貌地关上电脑,想:“这网络真不是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