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未来 大风起,抬眼看着风,却之看见风里纷飞的实体。站在网吧门口,我呆立着, 怔怔看着风在沙尘里卷出的旋涡,风中的人或抵御着风沙的入眼,或背风而行,只 飘飞了衣袂猎猎。整个宙间在一种无序的奔狂中统一,站在局外的我不知所措。 网吧里闪烁着诱惑的光,映照了屏幕外一张张陌生的脸孔--这里是没有风的, 紧闭的房间蒸发着男人和女人的汗液;网络里也是没有风的,我行我素,偶有电子 信息交互,然后又独立成一条君子或者一尊狗。 我的手指游移在键盘,嘀滴答答的流利令我自豪已经是若干年前的尘封记忆; 鼠标的箭头激活着头像,拉出的谄媚或真挚在大体上一目了然。既然已经倦怠了在 链接间的跳转,已经厌恶了在网页中的停留,为什么还不归去?我静静一个人呆在 妖精的都市,做着没有效率的无聊动作,切换到聊天室,看着那些ID的你来我往, 鼠标带着我的手指关闭了窗口。 耳畔的歌词于我恍惚间清晰,这是《天空战记》里一首并不出名的歌,歌名为 《阿修罗之泪》。日文的歌词,中文的意,"任几千年的泪滴,悄悄滑落。" 我骤然间大惊,颤着身要离开,站起一半又大恐,连忙用首去摸双耳,双眼惊 惶地扫视着那耳塞的连线方向。片刻的慌乱后发现自己并没有戴着网吧里的耳塞, 听的不是网络里的mp3。我的随身听与我一体,没有一丝牵挂着那电脑后的网络世界。 心头闪现出片刻极度的如释重负感,强烈得令我惊讶,但却又细若游丝,隐约到我 自己也疑惑。 我就那样走出门去,没有删除cookies也没有关闭icq,一任别人可以修 改我在那个世界里的身份,也一任了那些豆大的人头像不住跳跃着。 在门口,我却看到了风。 风,混沌的大气,游走的人,统一的世界。 风中,有女子宛然走来。淡妆的她依然一脸清丽,神采的流光游曳在她的神情, 含笑的眼睛一如最初看到风筝上天之时。我清楚自己蜷在一把椅子里六个小时的倦 容和汗渍的瘦脸,但我却也明白我此刻无神的双眼内没有自惭形秽,因为我已经走 出了门口,和她一起感受着自然的风。 "下网?""是啊。""让我看看,"她拿过我受里的钱包,"哈!空了。""被你发现, "我笑,"你机会来了也。"于是按照从前一个依稀在记忆的"约定",我的空囊得到了 "充实"。背向而行时,一纸叫做十元人民币的东东伴随着我。 一餐饭,一碗汤,绿色的菜叶,白的姜粒。我吃得很饱,回到我的蜗居。 "同居者"都出去了,周末的傍晚,空荡荡的房间留不住春天的男女。拧开桌上 的台灯,焕发的橘黄雪亮光彩让我有些不大适应这亮丽的温柔。坐下来之后,我发 现身畔的凌乱。两只PHILIPS的灯泡放在枕边,提醒我记得尴尬的糗事:台灯灯泡1 00瓦,高热,为了防止再次被火烧,谨遵长辈教诲换小的。于是到"好又多"购得40 瓦、60瓦灯泡各一只,回去一试,40瓦灯泡居然只是具有了灯泡身份却不履行灯泡 职责,悻悻取出60瓦灯泡,正欲安上却发觉是卡口而不是螺旋头……哑然一次,今 番再失笑。 整饬完毕,一切安然,井井有条。泡清茶一壶,展白纸一张,提笔之际有小小 的怅然,想来应该是差了一支香烟以袅袅,而且仿佛差了那指间蓝白色的一支就总 差了一分情调一分灵感一分韵致。瞪眼干望着灯泡半天,从"有瘾"/"无瘾";"必须 "/"未必"诸多方面进行了严肃深刻思考,终得到一个可以打点周到的完满解释,于 是捏了那唯一的纸币下得楼去。 白色的盒,透明的包装纸,银灰色的银蓝色的字……色调的柔和、久违的亲切。 我捏出一支,从过滤嘴的地方断开,夹杂这黑色颗粒的椰壳层证实其正品性质。盒 上的兰色带细长,super lights原来已经可以随处买到了啊。真好! 燃香烟一支,提笔于手,浮躁全消,列在灰色横线上的不再是鬼画的桃符,而 是工整的方块。蜗居之小,只容我一人安身,现时平心静气,胸可纳百川大海;网 络之大,包含林林总总,彼时却常疑常惑常哀常怒,迷失和清醒在狂妄的自大和胆 怯的自卑。 "上网三月,当现生三年",吾友和我都有这样的体会,我看着当初的他们如何 现在的激扬文字粪土网管;然"上网三年,不高于只上三月",所以当初的我到了现 在仍然同样的唧唧歪歪,厌恶着欣喜着,痛着快乐着。 然后我看见了风。 然后我回到了蜗居。 然后我看到了镜子的此端和彼端。 我于是终于能许你以未来。 所以我许你未来。 --带着灰色眼眸静静看那纯净世界的你,无助的你,迷茫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