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醉 与你相识是我一生的幸运,与你相知更是我一生的回忆。 还记得第一次认识你时,是在学生会的迎新会上。那时,我上大三,是学生会 主席,而你则刚进入宣传部当干事。当时你才进校还不到一个月就被选进了学生会, 这在学校整个新生中都是比较少见的。你并不是那种很漂亮、一站在哪就很惹人眼 的女孩。但你绝对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孩,这也许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吧!你 是那样的具有一种自然的书卷气,举手投足如诵咏佳句,文韵袅袅,雅不胜收,尤 其是你那双大大的眼晴,在看人时有一丝明沏如水的恬静。我相信,能这样看人的 女孩一定不平凡。 在短短两分钟自我介绍时,你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大家好!我叫宋扬,是93 级行政管理专业的,很高兴也很荣幸能进入学生会。感谢老师同学对我的关心和信 任,也希望大家在今后的工作中能多多指点和帮助。古人有云:度,然后知长短; 学,然后知不足。虽然我知道自己在许多方面都很欠缺,但我会尽力去学、尽力去 做。‘梅花香自苦寒来’,我有信心也有能力将工作做好。我深信,在大家的努力 下,我们管理学院的学生会工作一定会有新的突破、取得新的成绩、迈上一个新的 台阶。正所谓‘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好!”你的话刚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鼓掌喝采,掌声回荡在礼堂内,经久 不息。 第一次见面,你就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那一头长发,一身浅绿的真丝连衣 裙更衬托得你飘逸、脱俗、秀美。 以后,由于工作关系,我们见面的机会自然也多起来。但当时你还只是宣传干 事,因此,尽管我很想见你、找你说话,却也不可能以工作为名,经常越级同你谈 话。我们之间也仅仅属于普通朋友。真正使我对你有进一步的了解,我们开始有了 较为密切的交往,是在文学社举办的一次交流会后。 我对文学也没什么特别的偏爱,书倒是读了不少,但以武侠小说居多。男孩子 嘛,喜欢读武侠小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那时,我们寝室的难兄难弟没日没夜地佝 偻在蚊帐里,啃金庸、读古龙、外加梁羽生、温瑞安、卧龙生等,总之只要是武侠 小说就来者不拒,仿佛要把高中时代没读、漏读的武侠书籍全补回来。而读完之后, 除了对情节记忆犹新外,其它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那时正逢文学社举办一个交流会,议题就是:我看武侠小说───论金庸与古 龙。这自然引起了我们这帮金迷、古迷的浓厚兴趣。午饭只吃了个面包,就早早去 大礼堂占位置。下午还未到2 :00,大礼堂就挤得个水泄不通。别看平时我们私底 下口若悬河,议论得十分带劲,真上台进行一番演讲,很多人却立即蔫了。要不就 是紧张过度、要不就是措词不当、要不就是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纷纷败下阵来。 用大家的话来说,这次真好比“华山论剑”,究竟鹿死谁手,真还是个未知数。轮 到你上场时,我看到的是你那自信的眼神、飞扬的神采。我坚信:你必定大获全胜。 果然,你语出惊人,一开口全场就鸦雀无声,“我观金庸与古龙,如诗中之李 杜。金庸气象沉雄,莽莽苍苍,似黄钟大吕,万千气象;古龙则剔脱空灵,飘逸洒 脱,如天外陨石,不知所踪。在金庸的作品中,我们看到的是真实的历史年代、真 实的历史环境、真实的历史人物、真实的历史事件,波澜壮阔、迭荡起伏。在古龙 的作品中,我们则看到的是虚幻的时间、虚幻的环境、虚构的人物、虚构的事件, 既无繁复的历史背景,也无实在的地域依托,仿佛是人生孤岛上的历史王国。金庸 喜欢将作品中的主人公放到轰轰烈烈的大环境中去冶炼,无论是郭靖、杨过、张无 忌还是乔峰,他们都是从激烈的故事冲突中自然凸现出来,最终被严酷的生活锤炼 得炉火纯青,成为标准的符合儒家用世原则的大侠,那就是: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每次我看《射雕英雄传》、《天龙八部》时,我都会为郭靖、乔峰的‘天行健,君 子以自强不息’的积极人生态度所打动;为他们的‘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 贵不能淫’的大侠风范所折服,更为他们的‘要将三军尽扫、单于折箭’的干云豪 气所倾倒。正是他们这种孜孜不倦、积极进取的精神与‘天地浩然之气’相互交融, 完成了中国古代知识分子人格理想的塑造。在金庸的小说中,我们看到的大都是这 样的情节:首先是蒙昧少年,愚钝过人或聪明绝顶到经历奇险、集大成、终获绝艺 到非暴力主义的新约式复仇、宽恕到武功与人格精神的不断强化和完善再到笑傲江 湖、快意恩仇,最后到壮烈牺牲或归于陶渊明式的隐逸,典型的儒家的行事原则, 儒家的人生观的再现。在他们的身上,我们看到的是豪情、是壮志、是为了民族大 义死又何难、死而无憾的英雄主义精神。这正是中国几千年来传统文人的人文理想、 审美趣味的契合。这就是千古文人侠客梦!而古龙笔下的人物,无论是李寻欢、楚 留香、陆小凤还是花满楼等都是如陨石般破空飞来,既不知其出生来历,也不知其 师承何派,总之他们的武功出奇的高,‘小李飞刀,例不虚发’,似乎是与生俱来。 古龙笔下的人物,更多了一些魏晋人物的旷达风流,从不为礼法、君臣之道所拘。 他们轻生死、重然诺,他们有所为、有所不为,该干的事,哪怕壮志未酬,身蹈虎 口也在所不惜。同时,他们又超脱、豁达、乐观而豪迈。在古龙的笔下,故事情节 则是由横空出世、尘世的伤心人、浪子、孤儿、杀手到参禅式的学艺过程到插入人 间是非、秘密社会的决战,以及在这后面隐藏的人性搏斗,最后到胜利、长留世间 的英雄偶像。主人公行侠的过程,与其说是对江湖秘密组织、小人与枭雄的斗争, 不如说是对自身人性弱点的克服,战胜对手的同时也战胜了自己。古龙笔下的人物 同忠君爱国的郭靖类型相去甚远,他们永远只对永恒的人性、正义与光明尽瘁。人 物已从情节的外壳中挣脱出来,心灵已从伦理的外壳中挣脱出来,留下的已是超越 狭隘感情的自我觉醒的光辉。唯其如此,我们从中看到的是现实的人的灵魂,真实 的人的性格,真实的人的痛苦和感受。” 你的这一段话还没说完,场下已是掌声雷动。人群中连连爆发出惊叹之声。当 时正是隆冬,很多男生都从脖子上取下围巾,使劲挥舞,大声叫道:“说得好!说 得好!” 我也震惊到了极点。我虽然坚信你一定会有惊人的表现,但是其结果还是大大 超出了我的意料。我实在难以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会有如此独到而精辟之见 解,条分缕析,娓娓道来,而又文采飞扬,情真意切。我觉得作为一个男子汉,一 个武侠迷,实在是汗颜之至。我深深地为你折服、为你倾倒了。接下来的一段话, 我几乎可以全部背诵。 “如果用词宗来喻金庸与古龙,我认为金庸为豪放派之盟祖,古龙为婉约派之 圣手。在金庸的笔下,我们看到的是‘莽苍踏雪行,挥洒缚豪英’,是‘燕云十八 骑奔腾如虎风烟举’,是‘教单于折箭六军辟易奋英雄怒’,其大场面之描写,可 称无人能出其右。在他的笔下,即使是悲剧,感受得最多的也是一种豪迈,是一种 燕赵勇士的奋怒,是一种英雄精神的长存。乔峰的死即是明证,其人物的性格、作 品的声势无不透露出豪放的特点。在金庸的笔下,绝对不会出现微笑着咳出鲜血的 李寻欢、坚定地拖着一条腿的傅红雪。而对于情,则更是如此。金庸笔下人物的情, 有爱得发痴的,如小龙女之于杨过,荡气回肠;有爱得发狂的,如李莫愁之于陆展 元,惊心动魄。而古龙笔下的情,则凄凄切切、冷冷清清,于欢笑处见凄凉,于繁 华处见冷清,于无情处见多情,于残缺处见温馨。夜笛伴着悲歌:何必多情?何必 痴情。花若多情,也早凋零。人若多情,憔悴、憔悴┈┈人在天涯,何妨憔悴,酒 入金樽,何妨沉醉。醉眼看别人成双成对,也胜过无人处暗弹相思泪┈┈李寻欢则 低吟:花木纵无情,迟早也凋零,无情的人也总有一日憔悴。人若无情,活着又有 何滋味?纵然在无人处暗弹相思泪,也总比无泪可流好几倍。” “是啊!人若多情,憔悴、憔悴;人若无情,活着又有何滋味?”我默默地念 着。自从那次听你念后,我就象得了至宝一样,于无人处经常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 思索着,一次又一次地心动神摇。 那次交流会以后,你顿时名声大振,才名远播,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再加上 你频频见诸于校报的许多文章,没多久,就当上了校园晨风“文学社”的社长。我 立即加盟,经过哥们帮忙,众人推选,荣登社长助理一职,成为你麾下的一员猛将。 尽管我这个猛将尽干一些杂务,十足一个内务部长。从此,我就经常同你在一起谈 天说地,走进了文学的殿堂,徜徉于文学的海洋。说老实话,我现在的文学修养全 是得益于那时。我还经常同你在一起筹划组织各项活动,一起主持学校大型文艺晚 会,一起参加西安高校辩论赛。现在想来,大学时最美好的时光、最值得回忆的岁 月就是那时。同你在一起,我感觉是那样的快乐。在你的身上,我看到的是一种对 理想的执著追求、一种对美好生活的热爱、一种积极进取的精神,充满了蓬勃的朝 气与昂扬的活力。这在与你同龄的女孩子中是不多见的。当然,最令我钦佩的还是 你过人的才华。 你告诉我,你虽然读的是理工院校,学的是管理专业,但你喜欢的一直都是中 文。你最想的就是能进入重点大学的中文系。每次一想到这,你就会有一种深深的 刺痛感,这恐怕都将成为你一生的遗憾。 由于你的母亲是中学语文老师,在她的耳濡目染之下,你从小时起就酷爱中国 文学。三岁时,就已能熟背很多唐诗宋词。当时许多大人见了你,都笑言“背诗的 小女孩”来了。小时你并未觉得文学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觉得这些诗词背起来琅 琅上口,煞是动听,而未理解其含义。随着年龄的增长,你才发觉你对文学产生了 浓厚的兴趣。瑰丽的上古神话、优美的先秦散文、隽永的唐诗宋词、飘逸的元曲小 调、优秀的明清小说以及“五四”新文化运动产生的杰出的现实主义小说、诗歌等 都令你怦然心动,都令你如痴如醉。中学时代,当你翻阅到游国恩的《中国文学史 》时,你心中就想:哪天我能够像他一样,编一本《中国文学史》就好了。课余时 你写了许多篇文章在各级刊物上发表。还曾以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和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在校金秋诗歌朗诵会上获得一等奖。你说你那时虽然也 喜欢鲁迅,但对鲁迅文章的理解远没有今天这般深刻,只觉得他辞锋犀利,“嬉笑 怒骂皆成文”。心中更喜欢沈从文,喜欢他在原始风情中寻找诗意人生,为其作品 中所展现的人情美与人性美而深深打动。惊叹他那如水一般流动的抒情笔调,现实 和梦幻水乳交融的诗般意境。湘西沅水流域的秀山绿水、白塔倒映、长叶飘拂,使 人回归自然、回归过去、返朴归真,具有浓厚的乡土气息。你告诉我你非常想去山 东,因为那里是孔子的故乡,可以“登泰山而小天下”,大明湖畔有女词人李清照 的倩影芳踪,有沈从文、洪深、闻一多走过的足迹。但上中学时,你对文学没有更 明确的目标,只是觉得深爱,“可以食无肉,不可橱无书”。由于处在工业企业的 子弟校,学校严重的“重理轻文”,文科班也似乎是一种附属品。很多人,包括老 师都认为文学可以作为一种兴趣,但如果作为一门专业来学习则大可不必,何况为 了今后打算,如果要回厂,学文科专业是很不好分的,都劝你不要报考中文系。因 此93年你才上了西安这所工科院校。 我听了以后虽然为你感到万分遗憾,但心里却有一丝窃喜。如果不是这样,我 又怎会认识你,那么我的一生将是何等的乏味与无趣。 也许正是因为理工院校,学文的人相对较少,进了大学,你才凭着你出众的文 学才华和较强的组织能力脱颖而出,没多久就担任了系学生会宣传部部长,通讯社 的特约记者,校报的编辑。在从事这一系列的活动中,你这才发现:你醉心的依然 是文学。每当吟诵到一首优美的诗词,每当读到一部好的文学作品时,你就觉得字 字珠玑,句句动人,余音绕梁,余香满口,心中之舒适,实在难以形容。用刘鄂的 话来说,就是“浑身没有一处不妥贴”,感觉像是被熨斗熨过一般。大学时,你看 得最多的不是专业书,而是文学书。也就在那时,你更对百年学府,中国文学学术 界享有“泰山北斗”之称的北大中文系心仪不已。作梦都想去燕园、去未名湖畔, 去北大中文系的课堂,听教授讲诸子散文、讲魏晋风骨、讲唐诗宋词、讲《西厢记 》、《牡丹亭》、《红楼梦》,讲“五四”新文化运动,讲鲁迅改造“国民的魂灵”, 讲狂飙突进的新诗运动,讲新月派、讲鸳鸯蝴蝶派┈┈对你在北大读书的同学更是 好生羡慕。每次同朋友谈话时,一提到孔子、孟子、庄子、屈子,一说到唐诗、宋 词、元曲,一谈到苏曼殊、梁启超、鲁迅、茅盾、巴金、老舍、沈从文等你就两眼 发光,话也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绵绵不断。 那时,追求你的男孩很多。寝室的哥们知道我对你颇有好感,都劝我早点表白, 以免错失良机。但我发现你虽然跟我很谈得来,但似乎只是把我当作大哥哥、好朋 友似的看待,而且总是尽量避免跟我单独相处。不过,我发现你对其它的男孩子还 要冷若冰霜一些。后经多方打听,才从你一个寝室的女同学那里打听到,你经常给 浙江大学的一个男孩子写信。只知道那个男孩子叫庄岸明,比你高一级,学的是城 建专业,其它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我也多次旁敲侧击,向你打听过这个人。但你只说是你一个很要好的朋 友。不过,从你谈话的语气里,从你每次收到信后的神情中,我看得出来,你至少 对那个叫庄岸明的很有好感。 你知道吗?那时我经常算准时间,在你上晚自习的教室里出现,或者在你最喜 欢的图书馆期刊阅览室等你,然后装作与你不期而遇。很多次,我都想向你表白自 己心中所想,但又怕冒然说了,反而会破坏我们现在如此和谐的关系。为此,我颇 为烦恼。 转眼间,我就要毕业了。本来父母要我回青岛,可我坚决要到重庆,说已找到 了一个很好的工作,更适于自己的发展。我的父母大为生气:人家都往东南沿海发 达地区走,你却偏偏要去四川,要去西部,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在他们看来, 四川虽是天府之国,但根本无法同东南沿海开放城市相比,经济落后,偏僻闭塞。 重庆虽地处长江上游,是西南重镇,但天气实在不好,夏季炎热,冬季多雾,怎能 同美丽、富庶、发达的青岛相比,一个劲地阻挡。但我执意要去,他们也没办法, 只是一直气愤难平。直到后来重庆成为直辖市,我又在一家合资企业供职,待遇颇 丰,还提升为总经理助理,他们这才渐渐平息了怒气,反而觉得我还挺有眼光。但 我心里明白,我这样做全是为了你,为了能离你近些,为了以后能同你在一起。而 这一切,你都全然不知。每当想到这,我的心里都会感到一阵苦涩。 两年后,你毕业了,你回到了你原来的企业。你对我说,你一直就不想回厂工 作。有什么意思呢?从小到大,都是在厂区内生活。幼儿园、小学、中学都是在子 弟校念的,周围的人、事、物都再熟悉不过了。好在上大学时,终于出了省,到了 西安去读书。现在又要回厂工作,真是索然无味。你更无法想像那些读了厂技校, 就直接进厂工作的同学们是怎么过的,难道一辈子就呆在这一个地方,永远干着这 一样工作,然后自己的儿女又重复着同样的生活,这样的人生岂不是太枯燥、太乏 味了吗?不过,现在工作也不好找,尤其是一个相对稳定的工作。你所在的城市虽 比不上繁华的大都市,但也算得上是川内重镇,你所在的企业更是知名的国企,许 多人想进都进不来呢。现在大学生就业难是人所共知的事实,只怕过几年毕业就成 了失业的代名词了。那些上几届甚至于读了清华、上海交大等名牌院校的师兄师姐 们不也回来了吗?这也许就是一种“围城”效应吧!外面的人想方设法要进来,里 面的人千方百计想出去。其实,平凡也是一种美。平淡的生活也自有她的乐趣。平 平淡淡才是真吗!全家人在一起共享天伦,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你主要原因还 不在于此。你最担心的是怕不能分到自己所喜欢的部门,干自己喜欢的工作。最糟 的是,要是分到某个分厂当个什么员之类的,一天一张报纸、一杯茶水的过日子, 那真比杀了你还难受,十足的“八旗子弟”再现。无聊之极,就只有去湖边喝喝盖 碗茶、搓搓小麻将,这就是颇具特色的“休闲文化”,这就是别具一格的“巴蜀文 化”。好在你现在终于进了宣传部,算是得偿所愿。 你告诉我,毕业时,你本可以留在西安一家知名的杂志社当记者,但当你把这 个消息告诉家里时,父母都不同意。他们总觉得让独生爱女一个人在外面很不放心, 而且都说当记者十分辛苦,总希望女儿能留在身边。为此,你同父母闹了许多次, 有一次甚至已到了白热化、一触即发的程度。你也明白,父母其实是出于一片爱女 之心,不愿意自己在外孤身闯天下,那毕竟是很辛苦的。只是这种爱女之心是比较 狭隘的,是带有保护性质的,是出于父母爱护子女的一种本能。尽管他们没有多少 能力切实保护你,比如说象你某些同学的当了一官半职的父母一样随意给自己子女 安排一份又轻松、待遇又好的工作。现在就是这样,即便你满腹经纶、才华过人、 能力再强也远没有一个拥有实权的老爹强。大家谈的是关系学、讲的是交易说,这 在你所在的这种国企尤为明显。论资排辈、人浮于事,关系网象蜘蛛网一般错综复 杂,如老树一样盘根错节。“不怕你才高八斗,只怕人家朱笔不点头。”在这里讲 的是背景。有了背景,你就无疑找到了终南捷径,至少比别人辛苦打拼数十年还强 的多。你最烦的、最讨厌的就是这个。 还有一件事你一直没有跟父母说。当你决定回厂后就去看望了原来中学时的班 主任老师。老师听后,立即就说:“你既然在西安已经找到了那么好的工作,你还 回来干什么?这个地方不适合你发展的。” “你父母亲都是比较开明的,怎么这次会这样。” “你想想,你的爸爸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只知道老老实实干活的职工,你妈也 同我一样,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老师,还不在我们厂,你在这能有什么前途?” 你当时听了,虽然知道说的都是事实,心中仍然不是滋味。 你的老师还教了你一个方法。要你画一张表,分两栏。一边写回来的好处,一 边写回来的缺点。写完之后,自己看看是利多还是弊多,然后再拿给你爸妈看。 你回去之后,想了很久。那个时候,尽管国企改革已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但在 父母一代的眼里,都还认为能在国企有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才算是工作,聘用制总 是摆脱不了打工之嫌。频繁地换工作,不断地跳槽对女孩来说总是不可取的,那就 像是无根的浮萍,飘来飘去。尽管这些观念在沿海开放城市、经济发达地区早已过 时,但在内地却步履迟缓,慢了好几拍,这也许就是东西部的差距吧。父母亲都是 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一份工作干到老,而今天对我们来说,你想干一辈子还不一 定让你干下去呢。不过,一想到父母身体都不太好,身边也确实需要人照顾,再加 上你自己本身也比较喜欢天府之国,现在又基本定下可在宣传部,所以你的信心还 是动摇了,最终下决心回厂来。 你说人就是这样奇怪,只要滋生了一点点惰性、依赖之心,就会给自己找许多 理由。 人生也就是这样,往往一个决定、一个选择就会改变你的一生,呈现出完全不 同的生活场景。 直到后来,你才清楚地认识到,路本是同样的路,只在乎你怎样去走。无论什 么样的门,都能推得开,只看你肯不肯去推、上不上去推而已。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