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奔驰 作者: 冷面狗屎 (06/25/2000) 电车在城市里往复奔跑 从清晨到夜晚从终点到终点 只为把一些人运到一些地方 只为把一些人运到一些地方 很多人上来 很多人下去 每一站都有人上上下下 每一站都是些离离合合 电车不管这些 它就是一站又一站奔跑 只为把一些人运到一些地方 至于下车后谁去什麽地方 电车不管这些 电车只是一站又一站奔跑 把上班的人运到单位附近的车站 把祖国的花朵运到学校附近的车站 至于他们下车后是旷工还是旷课是得了红包还是评上了三好 电车不管这些 电车只是一站又一站地奔跑不断向前奔跑没有红灯就一直奔跑 有时也把一个姑娘运到一个傻小子的爱情里 有时也把一个小子运到一个傻姑娘的爱情里 至于他们最后是结婚还是扑哧一声吹了 电车不管这些 电车只是一站又一站又一站又一站又一站又一站地奔跑 有时也把一只拳头运到一只鼻子上 也把一只脏手运到一个不认识它的钱包里 至于便衣出来没出来谁出来见义勇为那个小偷是叫刘德华还是叫霍元甲 电车管不了这些 电车只是在城市里奔跑着奔跑着奔跑着啊奔跑着没有下岗工人游行军拦截就一直奔跑 跑过清晨的大街正午的大街黄昏的大街夜晚的大街跑过12点差一刻的大街跑过没有正点的大街 跑过广场公园交通岗电影院跑过三百张女工的月票跑过五百朵民工的怒发跑过二十九个小道消息 跑过一个人的世界两个人的世界三个人的世界一大堆人的世界两大堆人的世界三大堆人的世界 电车不管这些不管跑过什麽只要轮子还能自转就不管九大行星聚不聚会太阳被围得烦不烦只是向前 有时也把一个白眼运到另一个更白的白眼里 也把一个好人运到一个更好的运气里 也把一个坏人运到一个比上面那个好人还要好的运气里 当然这些都是有时有时有时有时只是有时有时 更多时候电车是没有表情地奔跑车厢里的人没有表情地望着窗外窗外表情丰富地让大家望着 只是快到站的人运动起解放的大腿说前面下车吗前面的要是不下他也会运动一下大腿 只是人多时挨挤的人说哎哎你挤什麽挤能挤出人民币呀挤人的却说不想挨挤你去打的去买奔驰坐呀 只是奔驰车里的姑娘瞅了两眼电车里的姑娘电车里的姑娘却只瞅了奔驰车里的姑娘一眼就飞快挪开了眼球而把剩下的一眼变成了自己左眼瞅了自己右眼的一眼 只是谁说到出国大家就不分男女耳朵全部勃起直到那嘴里流出自由女神的哈喇子落在地上叮咚作响 只是三个黄毛少年一个说谢霆锋玩酷一个说省台主持人有两个是同志一个说三班的何美丽要转学了 有时坐着的小伙装着睡觉不给旁边的老头儿让座心里还很严谨地想我没看见你还不行嘛 有时一个大男孩给抱小孩妇女让座小孩说叔叔你好那男孩心里咔噔一下第一次听见别人叫自己叔叔 有时一个急刹车打破沉寂使大家前仆后继但只要腰没扭伤就很有满足感地发出国骂甚至有人从这突然的趔趄里焕发出从未察觉的生命活力 有时一个坏家伙心里纳闷这姑娘胸脯怎麽这麽崇高这麽富饶占了好几个人的地方还没人来罚款 那姑娘心里却在想老这麽看我干嘛干嘛干嘛坏蛋坏蛋色大胆小的坏蛋坏蛋主要是胆小的坏蛋 有时不知谁的传呼响了谁的手机响了传呼响了大家一齐弯腰手机响了就听谁在那特务接头般地喂 但有时谁的屁响了那人不会说话而且此刻一定更加深沉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窗外所以谁的屁响了永远是电车上的一个谜哥德巴赫猜想式的一个谜 有时电车也把一些人运到了医院运到了假肢厂也把一些人运到了天堂 每到这时车厢里的人们都妈呀一声后 有的人惊恐失色 有的人吱哇乱叫 有的人五官错位 还有很多人表情凝重心里却兴奋异常象中了电脑彩票头奖而且不用上税的异常 电车不管谁上天堂谁望着谁上天堂天堂里有没有车来车往天堂那一站的站名叫什麽下车还要走多远 明天电车又开始在城市里往复奔跑象没事一样 其实也不管有没有什麽明天存在不存在什麽令人满脑子喷射海洛因的明天 电车就是不停地把一些人运到一些地方 再不停地把一些人运到一些地方 然后接着把一些人运到一些地方 至于下车后谁去了哪里 是拿白粉去发酵脑浆是到电视前永不瞑目还是上网向莱温斯基求爱还是顽固不化地去转一个什麽轮 电车不管这些统统不管不管不管还是不管就是不管 不管下车后谁变成正人君子谁变成儒雅流氓谁变成第三者谁变成北极大白熊谁稀里糊涂地变成了爹 谁直接去贪污公款谁间接去助人为乐谁拿着木枪去打劫双枪老太婆谁拿着传销表混进一场满汉婚礼 至于谁用小燕子的照片矫正了斜视谁发誓做个好人谁带着胃痛走进一座天主教堂这些都是统统不管 也不管一个天才少年怎样上上下下地变成了天才青年而且继续在变成什麽熊样的天才 也不管那个天才少年就是现在已是天才青年未来将是什麽熊样天才的我虽然我是天才我还得买票而且不能用假钞 电车不管谁是天才谁是愤青谁正在拉响自己脑袋里的诺贝尔炸药它只管向前向前 就算我在夏天的车厢里想起了基本国策的伟大 就算我在冬天的车厢里想起了中国妇女的伟大 就算我哼唱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车厢里的人都给我白眼这麽多人肉贴着肉你还孤独那你真的可耻 就算在我奔赴第一次约会时电车塞在两栋桥下逼得我狗急跳墙着奔涌出一行行伟大的爱情诗篇 就算我在晚车的窗影里看到大家的脸庞和我的一样都是时隐时现不红不白不左不右的安全模样 象一幅幅用力过猛但尚未完成的版画头像在黑暗的车厢里摇摇晃晃着等待哪只手最后修改出样 就算一个醉鬼拉着我的手气味深长地说点背不能赖社呕会命苦不呕能怨政府年轻人得呕呕呕哇 电车仍是不管不问不疼不痒不男不女地不停向前 就算我在夜晚看见空荡荡的末班车跑在冷清的大街上扬起我看不见的灰尘又扬起我还是看不清的灰尘 它依然老马识途般头都不抬地向前向前象一匹打了激素的电驴一样向前 不管街道是冷清喧闹街灯是明亮黯淡KTV里出来的姑娘是良家妇女还是三陪队员醉靠在她肩膀的是歌星球星是大款官员还是刚刚释放的劳改犯 不管大道上纵横的车辆是多麽富丽堂皇多麽肆无忌惮哪辆车酒气冲天哪辆车哈欠连连哪辆车刚刚吞下了一瓶摇头丸 电车就是向前向前向前向前空空荡荡也向前向前 把自己运回客车场不用一站接着一站停停走走没有红绿灯就一直疯狂向前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不是那样 为把一些人运到一些地方为了接着把一些人运到一些地方 电车一站站不断向前停停走走没有红绿灯就一直疯狂向前 至于谁上错了车谁下错了站谁上错了车又下错了站 电车不管这些 电车只是向前向前象一匹打了激素的电驴向前向前不管我这首诗写没写完只要大街没爬上天它就一直向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