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通街杀人案 一九九八年四月一日那天,在我市老城区大通街发生了一起杀人案。案件本身 很简单,三名男子抓到一个据说是小偷的青年人准备送到派出所,途中殴打该青年, 那人用一柄长刃西瓜刀当场捅死一人。后来那名杀人者被判重刑。当时我恰好在现 场看到了抓捕小偷的整个过程,印象很深。事隔两年后很偶然地从某个知情人口中 知道了更多事情,才知道背后另有隐情。死者已经死去,我把他们记录下来,总算 还不是毫无痕迹。被称作小偷的青年只有二十岁,姑且叫他A;被他捅死那人三十二 岁,姑且叫他B。 首先得先说说老城区的情况。解放路、沿江路是两条与汉江平行的街道,大通 街垂直连接两路。由于是老城区,这里个体摊贩多、来往购物的多,但是街道又破 又窄。解放路靠邮局这一段的人行道上有许多地摊儿,卖钥匙链、挖耳勺、电话本 的,倒邮票、旧币、假古玩的,再有就是书报摊、零食摊了。不管什么时候,这里 总有不少人来来往往地闲逛,好象也不怎么买东西,只是这边溜溜,那边看看,混 混时间。 四月一日那天上午,来了个摆象棋摊的。其实这地方常有这种棋摊、牌摊,就 是赌个输赢赚点钱。这个棋摊有点特别,一帮人围着那里乱嚷嚷。明眼人一看就知 道有人“逗笼子”;A是这里的常客,也知道。可是他偏偏喜欢看些什么《桔中秘》、 《心武残编》之类的旧棋谱,看了一会儿就看出那摊主功力太差,把棋的先后秩序 走错了。开始还只是觉得好笑,过了一会儿就替下棋那人着起急来,几句不太中听 的话一说,那人火了,说:“有本事你来啊,不敢上在一边穷叫唤什么?”A脑子一 热,就说了声“你等着”,转出去几分钟就回来了,啪地一声压上了五百块钱。周 围人一下子就哄了起来,有好心想提醒A几句的还没等把话说明白,就被人给支开了。 这时是上午10:30分。 半个小时后,五百块钱变成别人的了。A这会儿才明白,自己碰上高人了。棋摊 主人刚才是故意不按棋谱走,其实那里面的变化已经摸得炉火纯青。不过如果没有 人激他,也不应该上这个当。然后想起来找刚才下棋那人,已经不见了。那人就是 B。 A回自己店里找了把夏天开西瓜的长刃刀,用张旧报纸包了,就在这附近的个体 市场上转悠。四月的天已经很热了,太阳老大,卖打包衣服的货架都张起了花花绿 绿的塑料篷遮阳,把沿江路堵得越发拥挤;有几家还拿个大喇叭吵吵着“体恤衫体 恤衫便宜卖噢!五块钱一件噢!”。有认识A的小青年看见他就笑了起来,“你可真 苕!”大概这市场上的熟人都已经听说了,一想到老娘知道这事会怎么个恼火,A就 觉得自己热得发慌,索性扯掉了夹克包住了手里的刀。有认识B的人对他说:“你不 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在税务上帮忙收钱,刚才还在菜市场上。” 12:20分。 A看到了B。B已经听说A在找自己了,约了两个穿制服的人,眼瞅着围了上来。 A发觉不好扭头就跑。B追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向下一按,抬脚就踹在了他的 脸上,血当时就下来了。周围马上围了一大堆人,大多数过路的还不知道是怎么回 事。 A手里的夹克已经掉地上了,刀也滚了出来,闷声叫了一嗓子:“税务上打人了...” 有过路的听见了就喊:“咋回事?乱打人来?”和B一道的人大声说:“打的就是你! 大白天的你拎把刀上街想干啥?你以为我们不晓得你想做啥子?”周围人这么一听 马上就转了声,“这娃子真是,拿这长一把刀...” 12:40分。 派出所接到了电话。老金是这一片儿的老警察了,对这儿的人都是知根知底。 一听说出了这档事,就问:“人打坏了没有?没有?那你们把他送过来。”然后放 下电话对同事说:“这点屁事也说,老B干的尽是啥鬼事!” 12:50分。 B拿着夹克和刀,跟另外两个人扭着A往解放路走。走大通街上见没什么人围着 了A就问B那五百块钱的事,B见另外两个人莫名其妙看着自己的表情就有些挂不住了, 伸手打了A一嘴巴:“放你妈的屁哪有这事。”A使劲一挣甩开了扭住他胳膊的两个 人,上去和B撕打起来。那两个人觉出这里边还有点自己不清楚的什么事,没怎么太 动手拦阻,光是嘴里忙着劝架。B却是个道上混过的,打架是个行家,几下子就把A 揍得不行;A晕头转向中顺手捡起那把刀就是一下...... 13:10分的时候大通街上又一次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我也是其中之一。有人在 旁边评论说:“这个B就是憨。人家说宁跟高手挨揍,不跟混混儿打斗。刚出来混的 人手上没的轻重,让他来一刀还不知道为啥子。你说他挨的冤不冤?” 老金听见了眼一瞪:“你放的什么屁?到一边儿凉快去!” 2001、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