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1942 作者:雨林树懒 当2002年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石翌脸上时,他轻轻的说了声:“满都拉。” “你说什么”石翌妈妈不解的问。 “没什么”石翌随便应付了一句,他不想告诉旁人‘满都拉’是蒙语‘日出东 方’的意思。因为他这辈子都没去过蒙古,也没见过蒙族人。这句蒙语是他前几世 的记忆,那时的他随着不朽的成吉思汗大帝东征西讨,只为了寻找爱人的踪迹。 看着身边兴奋的母亲,石翌从心里冒出一股厌恶,不是针对他此刻身边这个母 亲,而是五千年前生他的那个母亲的厌恶。这个母亲是标准的贤妻良母,把自己所 有的爱都倾注在丈夫和儿子身上。但是五千年前的母亲用阴谋赶走了他的妻子,导 致了不断轮回转世的追寻,虽然已经过了很久,石翌还是无法抛开因那个母亲带给 “母亲”这个称呼的恶感。 他常想如果找回离去的妻子,并且再娶她为妻,他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个母亲, 把对五千年来所有生他、养他的母亲的恩德都报答在她身上!毕竟他欠母亲们太多 太多,只要他找到自己的女人。 “……嫦娥,你在那里?”石翌心中不断的呼唤着。 “对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啊?”石翌转身茫然的望着 那个声音的主人。“对不起,没撞疼你吧。”声音的主人是个面带歉意的中年妇女。 “啊,没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让石翌莫名的激动起来,这是他唯一的妻子 带给过他的感觉。“天!难道这个平凡的中年妇人就是嫦娥转世?说笑吧!!!” 石翌的心被震惊的情绪推动着向喉咙快速进发,这时不远处传来的美丽声音让 它从嗓子眼回到自己的窝里,“妈,……” 那个声音说了写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追寻了五千年的人,出现了! 兴奋的感觉覆盖了一切。 “哎!你老跟着我们干嘛?” “哦?”石翌从迷茫中醒了过来,发觉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周围站着充 满敌意的男女老少。“我……”刚从迷茫中醒来,就陷入混乱,实不知该如何解释。 “后羿!”极低声的惊叫震动着石翌的耳鼓,他猛地窜了过去。 终于,在经历了五千年的艰辛历程之后,传说中射日救民的勇者后羿,找到了 传说中最美丽的女子——嫦娥。 “你怎么找到我的?” “啊?我不知道。”石翌听到她的声音再次从失神中回到现实,发现自己在某 个茶馆里。 “我们怎么到这里了?” 他从前的妻子叹了口气,道:“你总是这么魂不守舍吗?我告诉家人,你是我 多年前的同学。对了,你还叫那个名字吗?” “不,我叫石翌。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愿说出口?那我该怎样称呼你?” “还叫我阿嫦吧。” “我找了你五千年……” “我知道,我躲了五千年,还是没躲过去。放过我吧,我不再是你妻子嫦娥了。” “再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机会我给过你,一次又一次的……。” “你知道,那是因为那个女人……” “我当然知道!可你就没过错吗?把责任全推给旁人,你就可以心安理得来纠 缠我?” “我会承担自己的责任,回到我身边。让我好好的补偿你!” “破碎的心能补吗?” “能!死人都复活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算了,我不想让五千年前的恶梦重现。我已经结婚了。” “我们可以来世再聚,真的。” 望着石翌写满了渴望的脸,嫦娥把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拿出笔写下自己的联 络方式,递给石翌道:“做个朋友吧,我丈夫……现在的丈夫很爱我,我也爱他。 我不会为了过去的感情背叛他,就算再转生N 次,我也不会为了死去的爱,背 叛我的丈夫。我过去、现在、未来,不曾也不会背叛!“ “可我为了赎罪找了你五千年,都没有接触过母亲和姐妹之外的女人。你看在 我一片痴心的份上,难道不能在来生再给我个机会?” “我并没阻止你接近其他的女人,连死亡都不能让你重新开始吗?” “不!我只能接受你做我的女人!” 嫦娥摇摇头,抬手叫过服务生结账,起身向门口走去,来到马路边挥手招来记 程车。打开车门时,回头问跟在身边的石翌:“是什么力量让你不停转世重生的?” 石翌深深吸了口气,仰望星空,缓缓说:“临死前,我对上天说:曾经有一份 真挚的爱情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如果上天能再给我 一次机会,我会用一生来爱护她。如果非要给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 年。” “耳熟。” “当然熟了,我原话比这长多了。” “你和从前一样没有创造力。”嘀嘀!司机等得不耐烦了。她上了车,关上门, 说了声:“再见。” 铃……,铃………… 石翌从睡梦中醒来,抓起电话:“喂,你好。” “你好,这里是前卫软件有限公司。请问石翌在吗?” “我就是。” “您寄给我们的剧本收到了,请您下周一来公司面试。” “谢谢。”石翌放下话筒,长长舒了口气。每一次转生都会从事不同的工作, 没有那次象今生这般艰难。或许自己真的没什么创造力,为什么会义无返顾的放弃 父亲安排好的工作当个自由撰稿人?是因为虚拟的电脑游戏给了他实现梦想的机会? 还是为了逃避现实而麻痹在虚幻的世界? 年轻的经理摇着头把稿子放在桌上,叹息道:“真可惜,石先生。如果你愿意 照我们的意思更改剧本,咱们还是可以合作的。可你这么固执,又为什么?你不是 很需要这份工作吗?” 石翌收起稿子,不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有人愿意阿谀奉承,有人 不为五斗米折腰。我不会为了工作改变原则,如果只为了找工作混饭吃。有十几个 不干活白拿钱的地方任我挑。你知道我老子是谁吗?” 经理哼了一声,站起来说:“我不管你老子是谁,你那一套是过时的玩意。早 跟不上时代,已经不流行了。” “是啊!”石翌接道:“你们所谓的跟上时代,只是看别人做什么游戏赚钱, 就抄袭什么。《仙剑》火了抄《仙剑》,《红警》热了学《红警》,人家做网络游 戏,你们也做。可哪次你们真正赚到钱了?还不是跟在外国人屁股后面拣剩,吃人 家屙出来的东西!” 工作自然是吹了,可石翌心情畅快的拨通了阿嫦的手机,约她在公园见面。 上班的日子里,公园除了几对恋人,没什么游客。石翌坐在长椅上望着林荫小 路,周围静极了。“真安静啊!”石翌舔了舔嘴唇向路的尽头望去,心情莫名的兴 奋起来。他在期待,在期待目标出现。可目标是什么?他不能确定,是阿嫦?又好 象不是。总之,是一个出现后会让他兴奋、激动的事物。 一阵轻轻的眩晕感掠过脑海,石翌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林荫下的路似 乎变宽阔了,树林里的宁静也被隆隆的车声打破。“来了!”石翌兴奋的握紧了匕 首,一辆卡车颠簸着驶了过来。就在离石翌不远处压上了机关,轰的一声,藏在林 中的榆木炮击中了驾驶室,车撞到树上停了下来。很快,十几个狼狈的士兵怪叫着 跳下车来,然而第二个机关也发动了,飞射的竹箭要了他们的命。 榆木炮的做法是他在黑旗军抗英时学会的,机关和竹箭的制作、使用是他在德 川家康手下当忍者是学的,都是他前几世的记忆。 在确定安全后,他从藏身处走了出来,爬上车检查战利品。遗憾的是,除了几 个死人,啥也没有。石翌恼怒的咒骂着知道的神明,蹲下身翻查尸体。“哦!还活 着。”在检查穿护士装的女人时,石翌发现她没受什么伤,只是昏了过去。“该你 倒霉!”他将昏迷的女人捆了起来,扛在肩上走进了密林。 傍晚,昏迷的护士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吊在树上,不远处一个衣裳褴褛的男 人坐在火堆旁,似乎陶醉在炖肉的香气里。 “喂!请你放开我,拜托了!” 石翌望着锅里上下翻滚的兔子肉咽着口水答道。“不行!” “我是日本人!” “就因为你是日本鬼子,才把你吊上去。”石翌瞥了她一眼,用树枝夹起块肉 塞进嘴里。“好吃!” 护士被弄糊涂了,对方明明是地道的关东口音,却又打扮成中国农民的样子。 她试探着问:“你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石翌塞了满嘴的肉,嚼了半天才吞下去说:“这辈子是中国人。” “ 那你是大日本帝国的敌人喽?” “没错。” “你抓我想干什么?我只是个战地护士,什么也不知道。甭想从我嘴里得到任 何情报。” “你们日本人抓中国姑娘,也不是为了情报吧。” “这么说,你是为了替那些下贱的支那女人报仇,才抓我来的?” “凭你?咋会有那大面子让我设机关?” “随便你吧,既然你是敌人,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随后不管石翌,威逼恐吓还是巧言引诱,她硬是一言不发。“那你就在上面多 美一会吧。”石翌不再理她,专心吃肉。很快他就吃光了小锅里的食物,灭掉了火。 抬起头说:“我出去转转,这是深山,你叫破喉咙也没用。当然,你喜欢的话随便 叫好了。”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护士咬紧了嘴唇,她知道对方没堵嘴是不怕自己的喊叫。 这深山野林,除了那个把自己吊在树上的家伙不会有别人。想要脱险只能靠自己! 她暗中打定主意,不管对方使出什么手段,也不会向敌人投降。时间一点点过 去,久美感到绳索捆绑的地方不再疼痛,身体已经麻木了。然而在她以为失去知觉 的时候,一股越来越强的尿意开始冲击神经。满脑子只盼那人快点回来。 终于,在失守前的刹那,石翌从树丛里钻了出来。“快,请把我放下来。”急 切的语音中带着少许哭腔。 “哦!尊贵的帝国之花会说话了。”石翌丢下手里的东西,开始围着她打转。 “请放我下来!求求你了。”她几乎哭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石川久美” “我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久美哭了,她知道这个男人是有意羞辱自己。 “不知道就问啊!” “你叫什么名字?” 石翌靠着树坐了下来,嘲讽道:“这是打听别人姓名的礼节吗?” “对,对不起,请问尊姓大名。” “这才对嘛。”石翌抓起根木棒用匕首雕刻起来。“老子尊姓石,大名翌。记 住了!” “是!是!”吊在树上的久美拼命点头,说:“求求你,放我下来。我要方便。” “啊!”石翌站起身说:“这可是大事。你应该用正式的语气,重说一遍。” 石川久美连恨他的时间都没有,急忙用恭敬的口吻请求放自己下来,解决内急 的问题。石翌用手中的棍子轻轻捅久美的小腹,说:“拜托我你下来,是小便还是 大便?” “啊!”这羞人的问题,让久美几乎放弃了恳求的念头,但还是低声回答了。 石翌的棍子重重打在她的小腹上,久美惨叫一声,差点小便失禁。 “大声点!我听不见!” 久美哭喊着重复道:“我要小便!拜托啦!” “你要小便关我什么事?” “请放我下来!” “说你是母狗!” “……” “不说就不放!你尿到裤子里好啦。” “我……我是母狗。” “是下贱的母狗!” “是下贱的母狗。” “是淫荡的妓女、婊子!” “说日本人是是下贱的母狗、是淫荡的妓女、婊子养的畜生!” “不说!”久美出乎意料的强硬起来。 “不说就不放!” “就是尿到裤子里也不说。我也是帝国军人” “好,你赢了。我放你下来。”石翌松开绳索,把久美放了下来。并替她把裤 子褪到膝盖以下。 久美刚蹲下,尿液就喷射而出,大脑完全被汹涌而来的快感淹没了。等到站起 身,才发觉替自己系裤子的是那个男人。登时脸红起来,自己可从没做过如此丢人 的事。 石翌用手托起久美的下巴,看着她说:“尿裤子丢人,当着陌生男人说脏话、 尿尿就不丢人吗?你打定主意不和我讲话,最后还是要求我。人要是陷入固定思维, 还真可怕啊!” 石川久美忽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不只是个乡下泥腿子。 石翌生了火,让久美坐到火边自己烤山芋吃。饿极了的帝国军人不待烤熟,就 把山芋塞进嘴里。丝毫不理会石翌念叨着:“你的吃相真是一点不输给我。”之类 的话。吃完后,擦擦嘴将手背在身后,等石翌过来将她捆好。 “你在做什么啊?”看见他用自己的医疗器械做着某种不知用途的工具,久美 按奈不住问了一句。 “这是我打开你内心防线的武器啊!”石翌兴致勃勃的答了一句。 虽然没见过,但久美还是凭医学常识猜到对方那些工具用来做什么。石翌忽然 叫了声不好,跑到一边解开裤子蹲在地上,非常用力的开始大便。听着他从嗓子眼 里挤出的声音,久美嫌恶的扭过头去哼了一声:“野蛮!” 石翌用树叶擦擦屁股,提起裤子蹦到久美跟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拎起来 狂吼道:“你懂什么叫野蛮?你们小日本当街脱裤子糟蹋中国女人不野蛮?把老老 少少一百多个女人扒光了游街不野蛮?在南京杀了30万人就不野蛮?我们种的大米 白面全叫你们抢去了,拿苞米棒子和豆渣磨成面,掺了锯末给我们吃。说我们野蛮? 谁让你到我们这来了?” 石川久美咬紧牙关,忍受落在身上的拳头。石翌边打边痛说日军的暴行,末尾 讲了句“叫你们日本鬼子不得好死,全他妈得艾滋!” “什么是艾滋?” 一句话,震住了石翌。他完全惊呆了,现在是1942年啊!还没有爱滋病哪!我 不是在回忆么?我是在回忆吧!可是那一世的生命里,不该有这些啊!我是在回忆 还是在做梦?石翌迷惑了,他从地上拾起绳索开始捆绑久美。 年轻而富有弹性,柔软而又温暖的女体,被粗糙的绳索紧紧缠绕着。石翌的手 对心说:“这不是梦,是现实。” 久美的手脚被捆在背后,身体弯成弓型,嘴里塞了颗裹纱布的圆石,纱布的两 端在脑后打了个结,令她无法吐出塞口物。她动弹不了,只听见惊慌的脚步声没入 林中。 眩晕,又是一阵眩晕之后,弥散的目光重新对准了焦点,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丽 人的身影。石翌看了看自己,没什么变化。长长舒了口气,心里说:“到底是个梦!” 嫦娥到了身边,坐了下来,石翌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一句日语的午安险些 脱口而出,而且他搞不清现在的时间。微风吹来,嫦娥舒展了一下身体,轻轻靠进 石翌怀里。 “这里的感觉,还和从前一样啊!” “我还记得搂着你的感觉,记得你在我怀里撒娇的样子,记得我们在树林里做 爱的欢娱。” “放过我吧,你这么执着有意义吗?” “就是因为这个执着才会有我存在。” “过去的已经不存在了,带着回忆开始新生活不好吗?” “生活在痛苦的回忆里?” “没有痛苦能有甘甜吗?不正是有了你母亲的干涉,才使那少许欢乐的回忆更 加清晰吗?你还记得自己游猎的情景么?” “太多了,记不得。” “应该感谢你的母亲,给了这美好的回忆。” “没有她就会更多。” “多到你记不起来?” “……” 嫦娥离开他的怀抱,站了起来,两人凝视对方,谁也不开口。许久之后,她说: “我不觉得你这五千年是在找我。你找的只是失去的回忆,忘掉我吧。” 两个人默默的走出树林,走出公园,走到了大街上。夜色已经降临,忙碌了整 天的男女老少纷纷开始自己的夜生活。终于,嫦娥忍不住问:“你到底还要跟我多 久?” 石翌惨然一笑道:“我还有五千年的时间让你再回到我身边。” “天哪!”嫦娥双手掩面哭道:“连死亡都不能让我自由,我恨这生命!恨这 轮回!”石翌想安慰她,却被嫦娥一把推开,只能呆呆地看着她消失在人群中。 发愣了许久,石翌回过神来,觉得心口堵得难受。踉跄了几步靠在街边的栏杆 上休息,这时不远处两个少女的谈话吸引了他的注意。橙衣少女说:“昨天我们‘ 大话聊天’来了个叫‘至尊通宝’的家伙,特能聊。你今晚来不来?”她的同伴, 一个白衣少女,不屑道:“才不呢!什么《大话西游》呀?你们整天围着神侃。 我一点看不懂。“ 橙衣少女想要争辩,却被石翌拉到一边。两个女孩惊讶的 望着他,齐声喝问:”干嘛?“ 石翌微笑着朝橙衣少女鞠了个躬,轻轻拉起白衣少女的小手用力一扭,白衣少 女惨叫一声软瘫在地。在行人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橙衣少女深吸口气准备尖叫。 但是,石翌高举右手猛劈在栏杆上。 望着弯曲的栏杆,众人止住了脚步,石翌拉这少女的手微笑道:“没挨过打的 人,不知挨打的痛。没有爱过的人,也不会了解失去爱人的痛苦。等你真正爱过, 失去过之后,你就能看懂《大话西游》了。”言罢分开众人,飘然而去。 无人的小巷,石翌蹲下身轻声的哭泣。那种眩晕再度袭来,四周突然安静的怕 人。 空无一人的村子,如鬼蜮般阴森。看着遍地狼籍的样子,石翌就知道鬼子来过 了。 只好叹口气,回到林子里,揪出藏在草丛中的久美,恨恨地说:“告诉你一个 好消息,鬼子来过了!”久美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鼻子里发出得意的哼声。 “再告诉我一个好消息,鬼子空手走的,啥也没捞着!”说完,石翌抡圆了胳 膊给了久美两巴掌。然后拽起晕头转向的帝国女兵,向山林深处走去。 阳光透过树叶撒在久美赤裸的身上,粗糙的麻绳紧贴着娇小而丰满的躯体,白 嫩的肌肤上布满了紫色和暗红色的伤痕。满腔悲愤的中国男人昨晚替饱受屈辱的女 同胞,报了一夜的仇。‘痛’和‘羞辱’这类的字眼已经完全从女护士的脑海中消 失了,她的心中充满了骄傲和自豪。即使是死也不能让帝国军人降伏!当然前提是 合格的帝国军人,而现在,她——石川久美,已经是个合格的帝国军人了。 “藤八郎,希望你英勇杀敌,给我报仇!”从昨夜到现在,久美心里只有这句 话。 然而再怎么亢奋的心情也挡不住疲倦的进攻,她实在走不动了。嘴里塞的卵石 不仅使他流干了口水,也让她呼吸困难。虽是春天,但山风仍带着不少寒意,再多 的绳子捆在身上也不等于衣服。 “怎么了?帝国之花!是不是光着身子走路很凉‘爽’?”石翌斜藐着瘫到在 地的俘虏,狠狠的问,还特意加重了最后一个字。久美用冷傲的眼神回答了他的话, 然后准备迎接下一轮的凌辱。意外的是,石翌取出了塞口物,满脸慈祥的问:“你 的第一次给谁了?” “啊……关你什么事?”久美拿不准他想干什么。 “我对你兼职做慰安妇的理由很好奇?这让你有一种为国献身的满足感吧。” “当然。”久美骄傲的挺了挺胸,她在未婚夫野川藤八郎出征前的那一晚,完 成了从少女到妇人的转变。在野战医院,久美也常用身体激励那些即将回到战场的 士兵,鼓励他们英勇奋战、为国杀敌。 “多美一会吧,呆会儿到了野山坳,有几百个爷们等着报仇呢。” 转过一道山梁,石翌从空气中感到丝丝寒意,情况不妙。他重新塞好久美的嘴, 拉着她上了山崖。趴在崖边,两个人探出头。只见山坳里千多个中国百姓,被数百 日军包围。日本兵看到女人就拉出来捆在一边。一个少女尖叫着被拽出人群,后面 踉跄着追出个老妇人。日军官见状,命士兵放开少女,转而抓住老妇。然后将老妇 衣服剥光,在干瘪的乳房上挂了两个小铃铛,强迫她在村口推磨。 “说不说,八路在那里!”日军官冲人群大吼,但是除了愤怒的叫骂声,他没 有得到任何回答。随即军官命令把一个仅一二岁的小男孩刺死,以此逼迫人们说出 实情。士兵迟疑了,军官大喊一声,拉出那个孩子就是一刀,孩子没哼一声就死了。 吓得两腿哆嗦的士兵转身欲逃,却被上司抓住狠扇了几个耳光。人们都低下头去, 畏缩成一团。只有一个老头冲出人群,他不管不顾地用嘴吸吮孩子从身体里涌出的 鲜血,并大声叫孩子的名字“小柱啊!小柱……”。看见老人满脸都是血和泪水, 军官吼叫着把老头也干掉:“浑蛋! 看看这群人说不说。” 士兵上去一枪刺就扎进老头的腹部,没想到他双手紧紧抓住枪不放手,声嘶力 竭的喊着:“拼了吧!拼了吧!”士兵用尽全身力量也没能拔出枪刺,只是把老人 拖了几米远。 “轰”的一声,人群炸了。他们顶着雪亮的枪刺赤手空拳向日军扑去。用牙咬, 用手抓,用石头,用农具……女人的哭叫,男人的狂呼、哀号与日本兵嚎叫连成一 片,像地下的岩浆一下子涌进了这山村的野林。 渐渐地枪声盖住了人群的吼声,最终静了下来。日本兵带着战利品离开了这尸 山血海,山崖上石翌用泥土塞住嘴巴,双手死抠住岩石,强忍着冲出去拼命的冲动。 好久才抬起头,血红的眼睛瞪着麻木的久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跑 了开去。 石翌蹲在地上哭泣着,嫦娥来到他身后,柔声道:“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石翌回过头,泪流满面的说:“没有用手劈过铁栏杆的人,永远不知道那有多 疼。” “我知道你失去过,我也一样。可我们不能活在回忆中。” “阿嫦,再陪我走走吧。” 两个人无言的走在街上,终于石翌忍不住开口道:“我饿了。” “我还记得当年咱们打猎的情景,你拿着弓箭四处搜寻猎物,我就在你身旁唱 歌。” “是啊!你总是不忍心看小动物倒在我箭下,痛苦挣扎的样子。害得我除了老 虎和野猪,什么也打不着。一年里大部分时间吃的都是炖菜。” “那时什么调料都没有,连盐都很少。可你还是吃得那么香,从没责怪我。” “幸福嘛。” “从你当上国君,就不再吃我做的菜了。终日游猎,难得回趟家也是倒头就睡。” “是啊!那个女人总说国君要有国君的威仪,要向四方诸侯显示权势。那个时 候除了战争就只有游猎了,我知道你讨厌战争。” “没错,国君整日不归。国君的母亲包揽了所有的事物,我只好坐在屋里看山、 看水、看星星月亮。” “最可恨的就是,每次我回家,那个女人都一副操劳的样子,跟我诉苦。虽然 她没说你一句不好,可我心里……” “是啊,渐渐地咱俩也疏远了,你难得回来一趟,也不到我屋来。而是留在母 亲那过夜,我当时想,要是我割脉自尽,任鲜血汩汩而流,你也不会知道。真想看 你见到我尸体时的表情。” “你没留下尸体,飞到月亮上去了。” “我在虚空里,看你急得发狂的样子,看见你日渐颓废。一度后悔,想回到你 身边。可是……” “可是那个女人整日在我左右,你走后我才明白,我恨她!凭她怎么做都不能 原谅,我知道寒浞要暗害我,可我就是不反抗。否则那小人如何害得了我?我是借 刀杀人!” “现在想起来,要是我们结婚后留在家里,没有搬出去住。也许你母亲就不会 那样,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被上天夺走,一个被我夺走。她斗不过上 天,就只能对付我了。翌哥,你想过当我们在山上享受温馨和快乐时,她在干什么? 她一个人怎样渡过那漫漫长夜?她又是怎样在期盼着我们的出现。你知道她每隔十 天就会到山口遥望,一坐就是一天,但每次都失望而归。我知道等待的滋味,理解 她的心情,就算我们偶而回次家,你的心也在我身上。空虚和寂寞能让任何人做出 任何事,正所谓困兽尤斗吧。” 石翌的喉咙里咕噜一声,站住了,抬头望着夜空。嫦娥拉起他的手轻吻了一下, 说:“我们都没注意这被迫发出的最后吼声,一味把过错推在她身上。这不公平!” 言罢上了记程车飘然而去。 石翌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脑子里乱烘烘的。突然他想起对久美说的那 句话“人要是陷入固定思维,还真可怕啊!”不禁又是一阵眩晕。 当他把久美带到日军营地时,哨兵相当紧张。但石翌用谄媚的笑脸和下流的笑 话,打消了对方的敌意。日本人赏了个银圆给他,就把久美带进营地。眼前的景象 将她惊呆了。数百个军人正对百多个女性施暴,一个军官用武士刀刨开孕妇的肚子 取出胎儿,三个士兵抢上前去,前一个扭下胎儿的头,另两个则把身子扯成两半。 四个人狂笑着丢下垂死的女人,朝火堆走去。 火堆旁,两个中年妇女被绑在柱子上,一小队士兵割下乳房和大腿上的肉烤着 吃。 边吃边唱着家乡的歌。他们旁边,数个军官刨开十几个幼女的肚子,嘻嘻哈哈 取出内脏准备炒了吃。 久美知道将面临什么样的处境,但她不怕,她宁愿死在同胞手中。长久以来坚 信的事实,如阳光下的积雪般融化了。 一个日本兵将她压在身下,用力做着活塞运动。接着是另一个,又一个,一个 一个的接下去。只是久美完全没感觉,不知到了第几个的时候,有人把阳具塞进了 肛门,两个士兵一同做着勇猛的机械运动。忽然,有人扭住她的脸,取下塞口物, 在她发出第一个音节前,把臊臭的阳具顶了进去。一个之后又是一个,久美被精液 呛得喘不过气来。想到会被同胞轮奸至死,久美就想笑。 “原来大日本皇军就是这样英勇杀敌的呀,藤八郎你也是这样杀敌立功的吗? 藤八郎……”石川久美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一批充满歉意和关怀的面孔,挤进了视野中。“你没事 吧?石川护士。” “哦……扶我起来”久美挣扎着想辨认这些面孔。 “你能醒过来太好了,要不是小泉中士,我们就把你当成支那女人弄死了……” 话音未落,周围响起一片咒骂声。那个认出久美身份的小泉中士,挤到她身边, 诚恳的说:“上次承蒙您关照,才能及早复原。我们的大部队已经出发讨伐支那人 了,这回要连石川护士的仇一起报。” 在周围一片的附和声里,死前的惨叫惊呆了众人。“怎么回事?敌袭吗”屋里 一片混乱,接着整个营地都响起了惨叫声。小泉在久美耳边轻声道:“别担心,我 们会保护你。”说完和大伙一起跑了出去。 嘈杂的脚步声远去了,久美听到了熟悉的关东口音:“别怕,设了几个机关而 矣,昨晚的仇我替你报。”说完,把久美抱到窗口的椅子上,牢牢捆住,拿毛巾塞 进她嘴里。拔出闪亮的武士刀,冲了出去。 喊杀声停止了,满身鲜血的石翌,将百多个日军的人头和生殖器割下来,码放 整齐。然后扛上久美,再次钻进树林。翻过几道山梁,终于支持不住昏到在地。醒 来时已在久美怀里,身上的伤口早已处理完毕。看见他醒了,久美柔声问道:“要 喝点水吗?” “我自己来。”石翌挣扎着爬起来,拿过葫芦猛灌了两口。然后擦擦嘴说:“ 你这是叛国。” “不,我只是要做一个真正日本人该做的事,请让我参加你们的队伍吧,拜托 了。” 说着久美跪在地上,深深叩拜下去。 “你等在这里,我去问问。”言罢,石翌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走了。 回到家,石翌的母亲歪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电视机开着,屏幕上只有雪花。 饭桌上给石翌留的菜里,有他最喜欢吃的红焖羊肉。看着妈妈花白的头发和脸上的 皱纹,石翌一阵心酸。他走过去摇醒母亲。石翌母亲揉揉眼睛,站起身说:“回来 啦,我给你把饭热热。” 石翌拉住母亲,把她推向卧室说:“我自己来。妈,你去休息吧。” “哎。”母亲应了一声,走到门口猛然醒悟。霍地转过身来惊道:“你叫我什 么?!” “妈。” 老人用颤抖的手扶助门框,热泪盈眶道:“你自打生下来就不会叫妈,我等了 二十多年,终于听见你叫我一声妈了。”石翌上前搂住母亲哽咽道:“对不起,妈 妈。”母子二人哭了一阵,石翌拍拍母亲说:“去睡吧,妈妈。我还有事。” 石翌看着母亲睡下,回到自己屋里拨通了嫦娥的手机。“喂,是我,你到家了 么?” “到了,我在书房看《大话西游》,你记得么?至尊宝回到五百年前,并不是 为了白晶晶。你追寻了五千年,真的是为了我吗?” “……我跟妈妈和解了。” “好啊,替我问候她。” “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和解呢?”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 “也许你真是为了我,但我们的感情已成过去。就算生命可以轮回,但感情不 能!” “……” “再见。” 石翌放下电话,闭上眼静待那一阵眩晕将自己吞没。60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 上心头,一次次战斗、负伤,每回都是久美照看他,虽然只有简陋的医疗设备,又 缺少药品,但凭借着细心的照料和关怀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而他也一次次替久 美挡下飞射的弹片和同胞的怒火。两个人从水火不容的仇敌,渐渐成了生死与共的 战友。 睁开眼,远处传来欢庆的锣鼓声。8 年抗战终于打赢了!石翌走出茅屋,远远 看见乡亲们和战友在和久美告别。她要回国了,虽然是回到家人身边,可久美却泪 痕满面。这几年,她和中国人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实在舍不得离开。 记忆里,当久美离开时,自己是躲进林子。虽然难过,可是害怕破坏与神的约 定,停止自己寻找爱人的轮回。所以没有去挽留她。 再看时,久美已经上了马,但仍不时回头张望。似乎期待着什么。 “久美!”石翌大吼着追了上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