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 作者:luyaod 路很不平,东一凹西一凸的。农用三轮车行驶在上面就像热锅里的鱼一样跳 动不止。有好几次,我差点被抖离座位,只好紧紧抓住座位旁用以支撑棚布的刚 柱。可是这样一来,随着车子的晃动,我的头不时地与钢柱相撞,生生的疼。这 鬼地方,我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声。坐在对面的母亲却对身旁恶劣的环境视而不 见,两眼紧紧地望着车子前进的方向,仿佛前方有无尽的风景正迎面而来。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叫柴大堂的小山村。确切地说,是柴大堂村的一个 小庙。那个小庙的主人云仙女姐是母亲十分迷信的活菩萨姐,母亲这次专程带我 来就是想央求她多多保佑我。但是,说实在的,我对此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看看 表,已是中午时分。车子仍然在茫茫群山间颠簸着前行。看样子,一时半刻是到 不了了。 我已记不清这是我的第几次柴大堂之行了。这些年来,每年至少去一次柴大 堂的那个小庙几乎成了我们家的一种必行仪式,一种习惯。每年的正月初一是必 去的。因为,在这样一个家家户户都出门拜佛乞求好运的特殊日子里,母亲是决 不会忘记柴大堂的菩萨的。每到这天,全家必然穿戴得整整齐齐,带上丰厚的香 火蜡烛,登上家里那辆改装的农用三轮车,然后,由父亲开车,浩浩荡荡地向柴 大堂进发。还有每年地阴历五月十三——听说这一天是云仙女菩萨地诞生日—— 虽然没有正月初一那么隆重,用不着全家人都去,但母亲是一定会去祝寿的。其 他如家里某个成员生了什么病或出了什么祸事或母亲自己有什么不适,母亲都会 很快想到云仙女姐,并风风火火的独自去求保佑。除了正月初一那天,由于柴大 堂的偏僻和母亲的节俭,母亲一般都是步行去的。很多时候,我一直在想象母亲 那瘦弱的体质是怎样去攻克几十公里山路的——平时母亲从离我们家不远的井里 挑一担水回来都会觉得头晕——以致她每次步行去柴大堂的时候,我都特别担心: 万一母亲晕倒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路上该如何是好。事实上,母亲每次都能 平安回来,而且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累了的样子。 柴大堂是一个十分闭塞的小村子,四面都被山包围着,交通很不便利。在九 十年代的今天,村子里还没通车,进出只能靠步行。村子里没有商店,村民们基 本上都过着只给自足的生活。所以,村子里的房屋都是泥垒的,显得破败不堪。 但是,这周围山上的寺庙却颇为宏大,几有大家风范。据说,庙里的佛很灵,有 求必应。或许是受此影响,不知从何时很多人都说云仙女姐庙里的菩萨也很灵验, 不亚于庙里的诸佛。于是,就有很多人像母亲一样,年头年尾不断从各地跑来祈 求保佑。 其实云仙女姐的那个庙也算不上庙。因为在这个庙里既没有和尚也没有尼姑, 有的只是云仙女姐一个人。云仙女姐当然不是尼姑。她是一个有丈夫有子女的俗 人。所谓的庙不过是她家的一份产业而已。这是一份投资少,见效快的产业。这 些年来无数次的柴大堂之行,我亲眼目睹了这份产业的蓬勃发展。 记得我第一次去柴大堂的时候。那个小庙还不存在,或者说,还只是云仙女 姐意识的产物。我们是在云仙女姐家里拜菩萨的。我还清楚的记得,那次我们下 了车后,就往村里走去。拐过好几条弄堂,才来到她的家。本以为出现在眼前的 会是一座与众不同的建筑,但我失望了。她的家和周围的房屋连成一片,并没有 什么特别——也是一幢古旧的木屋。虽然门上贴着新的春联,房间的板壁上贴着 印刷拙劣的明星画,但掩饰不了门上因多年雨水浸泡而泛着的陈旧不均的黑色和 因萎缩而显现出来的房间隔木板之间的缝隙。厅堂里还摆着很多家具,同样因为 年代久远已经褪色萎缩多时。这屋子就像个老态龙钟的老人,我觉得它随时可能 倒塌。我感到一种腐旧的压抑感,也许这让我回忆起家里那座死过爷爷的老木屋。 厅堂的正中那台一身黑亮的崭新案几显得突兀,也许是这间屋子唯一的安慰。它 的上面摆着一尊小小的白白的观世音和一些香。来的人已经差不多挤满了整个厅 堂。他们轮流虔诚的在观世音面前三跪九拜后,就开始大声的和熟人打招呼问好, 浑没有寺院里那种肃穆的气氛。云仙女姐则在一旁笑眯眯地瞧着,一边继续接待 新来的朝拜者。云仙女姐是一个胖胖地中年妇女,方方地脸,脖子上挂着一串佛 珠,笑起来露出一口大而整齐地牙齿(其中一颗镶过金牙特别显眼),显得特别 慈祥又和蔼。 后来,靠着众多信徒地捐助,小庙建起来了,大大小小的佛像也代替了那个 瓷菩萨。令人惊奇的是,她的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红砖平房代替了古老 的木屋,两个孩子也自费上了医专成了医生。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她的和蔼可亲的 笑容。这或许就是她的魅力所在吧。 我是母亲唯一的儿子。作为一个半文盲的农村妇女,母亲身上自然有着根深 蒂固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平时,母亲对我的宠爱并不表现的很突出,只止于给我 多买几件新衣服或偷偷给我煮好吃的,犯了错误还是照教训不误。但是在去柴大 堂拜佛这件事上,母亲的重男轻女观念彻底暴露无遗。比如,在若干次为建小庙 的捐款仪式上母亲总是以我的名义捐款,以致如今小庙旁的功德碑上被凿上了我 的大名——我的姐妹们可从来没有得到过母亲的如此厚爱。 在我十六岁之前,我并没有觉得去柴大堂有什么不好的。相反,每一次去我 都欢呼雀跃。毕竟,对于我,一个生长在平原里的孩子,柴大堂这个小山村还是 有着不小的吸引力的。后来,当我渐渐长大,有点男子汉气概的时候,我开始对 母亲有事没事去柴大堂的行为反感起来。尤其是当我不想去的时候,她要硬逼着 我去,甚至不惜用木条赶着我去,让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奴隶,一点自主权也没 有。柴大堂的那点既缺乏高山又缺少大树的风景早就让我厌倦,母亲捐钱时的慷 慨大方和日常生活中的过分节俭让我不解,而柴大堂那个云仙女姐胖胖的笑脸— —我觉得她是一个吞噬起母亲血汗钱来连眼都不眨一下的魔鬼——让我痛恨得直 想骂。这一切,都让我对一年若干次例行公事式得柴大堂之行无比厌倦。 我开始试图劝说母亲不要信仰那个云仙女菩萨,不要再给那个云仙女姐钱。 可是,尽管我使尽浑身解数把所有书上学过得关于无神论的经典论述全盘托出, 尽管我觉得道理十足,母亲却不为所动,只抛出一句话:小孩子别乱说,大人的 事不用你管。 再后来,当我不再惧怕父亲威严的面孔和令人发颤的暴栗子的时候,母亲的 恐吓和责打在我的眼里简直是腐朽烂木,毫无威慑力。这时母亲再叫我去柴大堂, 我明确表明讨厌柴大堂的那个胖女人,并因此和母亲顶嘴。母亲当然吵不过我, 最后只能无力地丢下一句:你怎么一点也不体谅做父母地心啊,这还不是为了你 好!这时候,我就会不知所措,之后看着母亲矮小瘦弱地身影和因生气而疲惫不 堪的脸色,像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一样静静地忏悔刚才所做地一切,最后向 母亲妥协。这几乎成了一种例行程序,在母亲逼我去柴大堂之前总要重复上演。 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陡。三轮车司机再也不想往上开了。我和母亲只好弃了 车步行。正是正午时分,白白的太阳硬币一样镶在天空中,既热又刺眼。旁边梯 田里的庄稼在阳光下显得软弱无力,像垂死的病人。天底下的人似乎都消失了, 只剩下我和母亲俩在干枯的路上行走。我和母亲之间似乎隔着什么东西,有很长 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四周显得很寂静,没有一丝风。 妈,你不是说这里的菩萨很灵吗?我一边打破沉默一边把湿透了的汗衫脱了。 当然,自从拜了这里的菩萨,家里的运气一年比一年好。 既然这样,照理,我应该不会生病才对。 都因为你今年正月没有来拜菩萨。 人来拜就保,人不来拜就不保。那这个菩萨不就和人一样了吗?妈,咱们别 拜了,回去吧。其实我觉得那个云仙女姐纯粹是为了骗钱,实际上哪有菩萨。 小孩子别乱说。还剩多少路,现在回去岂不更浪费时间? 真正的菩萨是普渡众生的。像她这样的菩萨根本就不够格,像她这样的人就 是骗子。那个女人真不要脸,简直无耻!说着,说着,我不禁骂了起来。 你给我闭嘴!母亲一时气的脸都变形了,要赶过来打我。可是不一会儿,母 亲就累的气喘吁吁起来,脸上不断地流汗。小祖宗,你就忍一天吧母亲带着央求 地口气说道。 在拜佛这件事上,母亲特别注重形式。这个暑假回来,母亲一听说我在学校 有段时间不舒服,就立即觉定带我来柴大堂。尽管我一再申明我在学校只得过一 点小病,早已好了。可母亲为了保险起见,执意带着我来。于是我说我不信这里 地菩萨,去了只会让菩萨知道我地不诚而恨我。母亲不管,她说菩萨会原谅我地 无知的,只要我别乱讲侮蔑菩萨的话。 在母亲眼里,菩萨总是充满人情味的。似乎菩萨就是一个我们村里的某个德 高望重的长者,可以化解无知可以原谅愚昧可以为年轻的人们指明生活的方向。 母亲对柴大堂的云仙女菩萨的死心塌地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这让我百 思不得其解。日常生活中的母亲是个很节俭的人。在九十年代的今天,她进城仍 然舍不得花费壹圆钱车费而宁愿步行;前年,从没穿过的皮鞋的她为到底要不要 定做一双皮鞋思量了很久。类似的事情多得数不胜数。但是,母亲每次给柴大堂 云仙女姐缘钱的时候,却很大手笔,动辄几十元。为了让云仙女菩萨更好的保佑 我,母亲没与我商量就偷偷地替我认了云仙女姐做干妈。我因此无缘无故做了别 人的干儿子好几年。 最让我感到不满的是发生在前年的一件事。那年我参加高考前夕,母亲怕我 考不上大学,特地请来了云仙女姐为我做神水——说是喝了神水就一定能考上大 学。其实以我的学习成绩,考个大学本来就没问题。所以我十分怀疑那个云仙女 姐是不是早就了解我的底细,借机来做广告,以吸引更多信徒。我当然不会愚蠢 到让那个讨厌的胖女人白白夺去我自己的功劳。当母亲把经过胖女人做过法的神 水端给我时,我大声喊道,我不喝!母亲和那个胖女人都被我忽如其来的声音吓 了一跳。随后母亲打了我一巴掌,臭小子,到底喝不喝?嗯!不喝!我对那个胖 女人恨极了。孩子不喝就算了,那我用焚香祈祷的方式为他祈福吧,胖女人仍然 是一付和蔼可亲的样子,出来打圆场。这样,母亲的气才渐渐消了。 即使有时候因为拜佛而遇上灾祸,母亲也从不怀疑佛的存在,佛的可靠。记 得有一年正月初一,我们全家像往年一样开着车子去柴大堂拜佛。谁知车子在半 路上出了故障,翻了。所幸没有人员伤亡。我本想借此机会劝说母亲别再信云仙 女菩萨,母亲却说,幸云仙女菩萨保佑,才使得车上的人都平平安安,要不,不 知会酿成什么大事故。我愕然。 其实,很早以前,母亲并不怎么信教。我四岁那年,父亲和母亲就因为逃避 计划生育而远走他乡。在异乡的母亲根本就顾不了那么多,因为生孩子,照料孩 子,帮助父亲干农活已经够她忙的了。后来,在我们全家远走他乡的第四年里, 母亲得了一种叫肺结核的慢性病,花了很多钱也没有治好。生病的母亲躺在家里 的木床上无所事事,使得她有更多的时间思考生活。五个未成年的孩子,他乡租 来的房子,使得这个家里显得凌乱不堪——母亲当时肯定正视到这一点,并且心 里感到从未有过的空落。母亲渐渐的瘦了。 我们当时居住的异乡村子里有一个笃信天主教的老太婆正好住在我家隔壁。 她闲着无事,就跑来安慰母亲,还常常戴着老花眼镜捧着厚厚的圣经给母亲念教 义。对各种宗教都是一片空白的母亲自然很快就入了她的道,信了天主教。有了 信仰的母亲变得有了依靠,有了寄托。每次礼拜回来,母亲就会把刚听到的关于 天堂的故事讲给我们听。天堂的美好,不仅让母亲如痴如醉,也让我们充满幻想。 母亲的病也因此渐渐大好了。从那以后,母亲就迷上了天主教。当全家回到阔别 六年之久的故乡时,母亲不顾父亲的反对(因为父亲不能忍受天主教徒不能祭祖 的教规),毅然加入了故乡的天主教会。作为一种洋教,天主教在我们村算是少 数派中的少数派,全村也不过十来个人信。而且,天主教徒都被广大村民看作是 异类,虽然都生活在同一个村子里,却很少有人搭理。母亲并不理会这些。她礼 拜的兴致丝毫不减,沉醉于天堂的生活,沉醉于耶稣基督的救世思想。 如果生活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下去,母亲说不定会对天主教地忠诚一如既往, 直到生命终结。可惜事实并不如此。就在我们回到家乡的第二年,我的一个弟弟 因为肝炎医治不当而离开人世。看着自己的一个心肝宝贝就这样无可挽回地离去, 母亲伤心极了,有好几天沉浸在呜咽中不饮不食。当然,这件事并不足以使母亲 改变信仰。毕竟这里面人祸地成分大于天灾。但是,随后在九四年发生地一件事 彻底改变了一切。 那年夏天的某一个黄昏,母亲因为一件极小的事而责骂了我最小的弟弟几句, 弟弟一睹气就跑出去玩了。到了吃饭的时候,还不见回来。母亲满村子里找了个 遍,也不见弟弟的踪影。于是母亲变得坐立不安。全家人顾不上吃饭,都跑出去 找,可是还是找不到。母亲当时已预感到弟弟肯定出了事,因为平时乖巧聪明的 弟弟很讨人喜爱,绝不会躲在黑暗中不回家。后来,有人提议弟弟可能掉到水里 (我家就在河边)。当父亲在我家后门漆黑的河水里终于摸到了弟弟的躯体时, 弟弟已气绝多时。母亲当时扑在弟弟的尸体上大哭一声,就晕了过去。对母亲来 说,这个打击实在太大了,就像天塌了一样。为什么那天要责骂弟弟,为什么弟 弟会出走,为什么弟弟会掉到河里,为什么掉到河里没有被家人或别人当场发现 ……这一切都让母亲百思不得其解。在后来昏昏沉沉的几天里,母亲感到从未有 过的宿命。辛辛苦苦这么些年,还不就是为了这两个孩子吗,可他们就这样轻而 易举的没了,像一阵风一样不留痕迹。生命就这样随时间被无情地磨损,使母亲 对天主教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更要命的是,这时村子里竟慢慢有留言在扩散, 说什么某某家正是信了邪恶的天主教,引起老天的不满,两个儿子才会接连死去。 父亲在很大程度上听信了这个流言对母亲说,如果再信天主教就滚出这个家。在 这样内外的双重压力下,母亲与天主教断绝了关系。 从天主教的梦中醒来,母亲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生命的意义在母亲的脑 袋里已经混乱不堪。这使得本来就有肺结核的母亲又染新病,身体日益虚弱。在 那些昏暗的日子里,以前与母亲老死不相往来的李大妈尽弃前嫌,扮演着老太婆 的角色,不断地向母亲推销柴大堂的云仙女姐。并以己为例,说自从信了云仙女 姐的菩萨后,家里就从未发生过大的不幸云云。几乎失去方向感的母亲听信了她 的话,又开始信仰云仙女姐。 像和多共产党员干一行爱一行一样,母亲是信一教,忠一教。以前信天主教, 对耶稣基督死心塌地;现在信云仙女菩萨,对云仙女菩萨坚贞不愉。特别是近几 年来,随着我们的渐渐长大,家里的生活越来越好,母亲越发认为云仙女菩萨有 无边的法力,能担当保佑全家的重任。像姐姐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中专,我考上重 点高中之类的事,母亲总要把一部分功劳献给云仙女菩萨——用物质的手段表现 就是捐一些钱给云仙女姐。 庙建在小山腰上。我和母亲到达的时候,云仙女姐的旁边已经围了一群人。 她坐在中央的蒲团上,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像小学生朗读课文一样唱着什么,手 里的扇子还不时地向空中指指点点。周围的人都静静地听着,像在听钦差宣布圣 旨。庙里的陈设很简单,除了两排大小不一参差不齐的塑像,就只有几条凳子和 一张桌子。那些塑像造的很粗糙,表面的劣质油彩散出浓重的色彩,既刺鼻又刺 眼。 母亲净了手,将点了的香分了一半给我,嘱我和她一起拜佛。我恭恭敬敬地 随着母亲把一尊尊佛像拜过去,听见母亲一直在念念有词,十分虔诚。拜完佛, 母亲很快就加入了旁听者的行列。我对此毫无兴趣,径自到旁边的厨房等饭吃。 饭桌上,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些信徒都是朴素的农民,年轻人只有我 一个。我觉得很羞愧,同时又感到奇怪:怎么有这么多像母亲一样虔诚的人?难 道那个胖女人真有无边魅力不成?我突然觉得这是向他们宣扬科学道理,解救他 们出云仙女姐的阴影的一个好机会。 她那套菩萨附体的方法我也会,其实根本就是瞎说。不知你们发现了没有, 她说的每句预见的话都很模糊无论事实怎样,都有一点道理,但说明不了任何问 题。其实,佛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对。古人说:信不信,一点心。有人附和。 佛在心中。所以,佛就是我,我就是佛,信自己就可以了,不用跑到这里来。 人的运气总是时好时坏,坏运气完了,自然就有好运来,根本就不是佛所能保佑 的。 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这里的佛还能治病呢。以前我的腿就有病,不能走路, 跑了好几家医院都没治好。后来到这里求佛下了点药,服过之后就慢慢好了。 这是个心理问题。你的腿能好,是因为你信。在现代医学中,就有安慰药的 说法。一些病,可以用一些与之无关的食品来治,只要病人完全相信医生。 母亲一直在一旁对我挤眉弄眼,不过因为云仙女姐不在,并没有发作。我继 续说道:人确实需要一点信仰。佛只不过是人造出来的一种信仰,其实它何尝能 保佑人。所以我觉得,只要心中有信仰就行,跑这里来信佛没必要。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觉得信这里的佛更好,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一时语塞。 饭后,大家又回到了庙里。云仙女姐坐下没一会,很快又进入了菩萨附体状 态。母亲赶紧上前一步,帮我问起未来的运气。那个胖女人一会儿说我东南方向 不利,一会儿又说有菩萨保佑万事都会大吉。听得母亲直点头。完了,母亲恭恭 敬敬地递上三十元钱,像买了保险一样,眉开眼笑,浑身轻松。 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又骂道:这个该死的胖女人,口口声声要保佑别人平 平安安,没有病痛,她的两个当医生的儿子岂不是要失业!骗子,十足的骗子! 母亲带着一种胜利的口气说:拜都拜了,你还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