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 作者:绿肥红瘦 我毫无征兆的病了,终于变成病人。于是我有了大把的时间,三天、五天、 一个月甚至整整的一年。我不知道那些我无法了解的病毒会长着什么样的脸孔什 么样的表情或者是什么样的性格。可是他们的确控制了我。 那是夏天。本命年。某天的下午我开始关掉手机匆匆离开我工作几年之久的 地方。我没有请假,只是认为没有什么必要。我从来不想对任何人辩解,或者也 只是因为言语的匮乏和心力憔悴。 我是一条蛇。那是我最怕的一种动物,可我偏偏就是她。我相信她的美丽、 阴郁和神秘的感知能量。因为,我从不怀疑我和她有着同样的秉性。 人说本命年不走运。我信。于是过年的时候跑去古玩旧货市场买了五块价格 便宜的玉,用红丝线穿了挂在脖子上心里开始觉得安全。相信玉通人性,即使价 格低廉但一旦戴上便有了你的灵性,不能再属于其他人。五块玉先送了最亲爱的 人,爸爸,妈,姐,自己。剩下的一块本来打算送给一个从我18岁就开始爱我却 始终不能在一起的男人。可是那年的冬天我遇上了另一个人,于是想了想送给他。 他伸手要戴,我对他说戴上了就不能再摘下来,一辈子。他没有再去抚弄那块玉。 似乎扯的远了。我得的是一种会通过血液传染的疾病,可还不会致命。可是 我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公司,没有和任何人告别。知道爱我的人依然会原谅 我的任性原谅我的冷漠继续一直的爱我,所以关掉电话把自己隔离。那么多那么 重的爱,我如何承受的起。 去医院验血。穿着上班从来没有机会穿的脏的仔裤和吊带玫瑰红小衫。脂粉 不施,很无耻的裸露颓靡的苍白。大大的黑色的漆皮包里装着全部都是枯黄的化 验单、病历、钞票。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惧怕死亡。 前面排队的小女孩儿,被妈妈领着,四五岁的样子。抽血的大夫是位面象极 善的中年妇女,因为小孩年纪小血管细,她麻利的在小女孩儿右手细嫩的胳膊上 拿针捅来挑去,然后换另一只手,终于才见到血流出来。妈妈挡住孩子的眼睛不 忍心让她看。我摸摸她的头,柔软的漆黑的发。孩子抬头看看我,眼里慢慢渗出 亮晶晶的东西。 某种简单的毫无理由的爱,会比切肤的疼痛更让人承受不起。 我和那个孩子其实是一样的,都是病人。可我们又是不一样的。挡住的眼睛 看不到流血,可我的心却更加清晰的感知疼痛。 终于可以用完整的心来写字。投入地,体会每一个字符。我认为这是一种快 乐和奢侈。没有什么再惴惴的,占着大半的心。 还有上网。网络成了我生命中重要的部分,无法剥离。 没有恐惧。这个时间应该在工作,除了想到这些时会有些不安。失落落的去 附近逛书店。买了自己在网上看过多遍的安妮宝贝,漆黑的底和白色的字。爱不 释手的在浅黄的扉页上签上ANN 的名字,我有着和她一样的名字。在摊了一沙发 的时尚杂志里瞥见自己的化妆包,一条红色的细细的丝线露在外面。突然就明白 了,也许自己亵渎了什么。 那块小巧剃透的玉,因为夏天会带其它的链子,于是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摘 下来丢在那里。 我拿出来,挑在阳光里细细地看,样子依然完好。有柳絮样的东西在里面漂 浮。不知是否那就是我旧时的气息。在清洗干净系上脖子的一瞬间,我想送给他 的玉现在该在何处。 如果当初送的是另一个男人,它一定还乖乖的挂在他的胸前,会一直到无数 的丝线腐烂断掉。它的命运应该是如此安全。 可是我送的不是他。 这便是我的罪过。 其实早就是病人。痴痴傻傻的不能分辨。 安妮在书里写,在劫难逃。 今年犯下数不清的错。遇到某些明明知道不会在生命里留驻的人,依然会毫 无挣扎的陷入。无谓,或者寂寞,或者还存在某些星星点点的侥幸的火焰;该爱 的人,用冰冷回复,甚至没有任何语言。只有冷漠不屑的眼神;或者用另一种自 残的方式。践踏自己的身体而浑然不知。可他们的心流血。而另外的人不会,我 送玉的人也不会。另外的人是病人爱过的人;果真痴傻。想用蛇的灵性通导另外 的病人。或者同病相怜,希望他能够复员到重新散发阳光的味道。可是依然阻拦 不得的腐败,慢慢变成外表健康里面却一点一点被蚀空的苹果;以为自己可以帮 助某些人,却到最后回天乏术。可笑的是,自己也已经病入膏肓。 若是在劫难逃,还谈什么悔或不悔。若是我的罪过,以此弥补。 偶尔会在深夜里开手机。总是有满满的满满的留言。我统统不回。盼望所有 的人都能抛弃我。 因为不会有眼泪。只有麻木,仿佛从远古传来一般隐隐作痛。 该是秋天了。北方的秋天。有暖暖的太阳,可以眯着眼睛仰望班驳的树叶。 依然茂盛着,黑绿色,过于浓时开始预示着结束。 想到去旅行。在旅途中青色的道路上放逐有罪的灵魂。一个人上路,自带着 唯一一种牌子的食物。喝经过27层净化的乐百氏。曾经我爱过的人喜欢的水。 那个人离开我很久了。大概一年多的光景。我知道他一定和我一样寂寞,此 刻。可还是会因为寂寞而快乐。我们约定不再见面,没有说永远。 可是我们相爱。只有我们心灵相通,彼此都不需要安慰。我们把爱情留在了 过去的某一年,某一月,某一天。想因此能够Immortality.其实都是寂寞的。我 送玉的人,固执地喜欢乐百氏的人。而打算送玉却没送的那个人应该是安全的, 因为他从未真正靠近过我。 有时候希望自己得的是某种致命的病,可以在有暖暖太阳的秋天,永远存留 驻美丽哀伤的容颜。我可以有理由再看看喜欢乐百氏的孩子,换一种更为妥当的 方式让爱情永恒。我可以有理由企求那个丢弃我玉石的男人,以我的生命为代价 变回原来的善良和纯真。我可以有天大的理由,爱,恨,拒绝,接受,放弃,前 行。为所欲为。 旅行的路上会忘记病痛。善良和纯真,也许自己也不曾用心的收藏。 大学的时候,有温婉独立的个性。总是穿着浅蓝的仔裤,深蓝的灯心绒上衣。 海藻般黑亮的头发垂至腰际,洗过后拿白色的手绢拢了在傍晚的时候去图书馆翻 看喜欢的书。我知道那时侯的我并不漂亮,可是却喜欢自己的飘逸清纯,心无杂 念。走出图书馆,后面跟出了一个高高的男生,不英俊,一脸的诚恳。他在夜色 里叫住我说虽然我不认识你,可是我很喜欢你。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我惊愕后 笑了,说对不起。 那时侯我在暗恋另一个男孩儿,整整几年的大学时光,心里满满的,全部都 是他一个人。 清纯的年代,我们还是彻彻底底丢失了。如同我早已不屑再去追踪我暗恋了 几年的男孩的线索。 晚上躺着看安妮的书。安妮寂寞的情绪让她病的很严重,我觉得可怕。可是 还是看下去,想找出我和她的区别之处。 很庆幸,我不是她。我想找人说话的时候就会打开手机,和被送玉石的男人 开心的聊天。即使在病中。我开始觉得我比安妮快乐很多健康很多。其实我大部 分时间都是快乐和精神充沛的。工作的时候,和朋友相聚的时候。也许看我的文 字的人会觉得我是个悲哀的人,悲哀到无可就药。我只是仅仅记录悲哀而已,我 喜欢写哀愁,不想写快乐。 可是我大部分时间是快乐的。 看了一集《非常男女》,一档自己喜欢的节目。其实是想听那些心理专家和 星座专家的话。星座魔女VIVIAN说魔羯座的人是最容易在分手后报复的人。她说 魔羯座的人因为很难会爱上一个人,但爱上后又很难退出。因此在分手的时候会 有前功尽弃的感觉。我想来想去,也许我是在星座概率之外的人。 很难爱上别人。我想是。但从未想过报复。除了很久以前一场恋爱让我如今 还提及落泪之外,所有的恋情都短暂轻松。我想那是很好的方式,并没有必要报 复。 谈过再多场云淡风清的恋爱,依然想找一个干净简单的男人。我的方向感出 奇的差,逛环行的商场会找不到电梯,那种沿着长长的街两边设有无数店铺的街, 会从一家店逛出来然后再折回走来的方向。会因此恼怒和沮丧。希望将来能有一 个人,笑着牵着我的手,带我毫不费力的找到出口。 星座上说在和双子座的人提出分手时一定要清楚果断,不能打暗语。如果你 不想伤害他而利用疏远的方式离开他他反倒认为你这几天是玩的太高兴忘了他, 会为你快乐也说不定。我就想我给他说的够清楚么。 双子座的人在和别人分手的时候也会想到报复,并且会把计划详细罗列成A 计划、B 计划……。可是双子座的人天性散漫,他会在第二天早上张开眼睛的时 候想好麻烦啊,要做那么多事。于是草草收场了。我被逗的哈哈大笑。果然有迹 可寻。 被送玉的男人,五月出生,双子座。 其实说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并不代表我爱他。魔羯座女子还是多一些理智 的,相处不来便会及早撤退。我们处不来,于是换一种方式。就是如此。只是仍 然贴近,彼此不言放弃。 絮絮的说了很多,因为从来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想写几句便打开电脑。几天 下来便积少成多变成最后如此汹涌。希望所有的人都安康,大学里暗恋的男生。 从图书馆跑出来突兀的说要照顾我的校友。27层净化的水。18岁以来一直照顾我 的男人。当然还包括双子座的他,希望他能在任何时候珍藏自己最后的一线善良。 还有我,快乐的孩子。还有很多很多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祝你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