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小仙和蓝田 蓝田的家境并不富裕,是独子。更糟的是蓝田的工作受到了他学历的限制。 他暂时找到了一份做网页的工作,薪水也不多。蓝田租住的地方很小很热,象极 了贫民窟,我总是为此感到非常心疼。我们的生活非常的清贫,可是面对这样的 清贫,我却感觉到了精神的富裕和高贵,我甚至并不为将来的生活感到丝毫忧虑, 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原来生活可以这么简单和美丽。 因为爱他,爱蓝田,所以希望蓝田能够过随心所欲过他想要的生活。因此我 从来都不肯问蓝田他的打算,不肯问他会为我停留多久,甚至不会问他到底爱不 爱我。我想蓝田是渴望自由的人,爱他,怎么会给他套上无形的枷锁束缚他的手 脚遮住他的天空? 于是我默默地,珍惜和蓝田在一起的一分一秒。他的吻滑过我的手我的颈, 蓝田都不会知道,这种爱,在我的心里,有多么的绝望。 他的戒指依然套在他的小拇指上。她的照片,尽管他掏出钱包时都会背着我, 我想依然还在他的那里存在。 我们的确是恋人关系,可是又是不同一般的恋人关系。蓝田总是沉默从容被 动,他在讲电话的时候都是不含感情并且速战速决,我不适应却也适应他的温度。 他那天要去另一个城市,走的匆忙,甚至都不会告诉我为什么要去,只是说有事 去几天,回来打电话给我。我习惯,所以不问,不问他去另一个地方到底是为了 什么。他和我,爱对方,却又是独立的,也许,谁都不想束缚谁的自由。是因为 爱吧!可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爱啊。 为了打发寂寞,蓝田在天桥上买了一只小松鼠带回家喂养,并且亲切地把她 叫做小仙。每天下班后我总是先到蓝田上班的地方,等他下班后再一起赶往蓝田 住的地方。当我们牵着手回到那间狭小简陋的房子的时候我们一样会有一种幸福 的到家的感觉。天总是很热,不再象初夏那样的凉爽,或者说那种凉爽早已变成 了一种遥不可及。蓝田总是一回家就冲着小松鼠不停地叫着小仙的名字,斗她玩, 喂她吃东西。然后才会脱下衬衣赤裸着上身去洗衣服或者到楼顶的平台去看云。 我喜欢触摸蓝田的背,喜欢站在水池边看蓝田洗脸洗衣服,觉得他清爽我也 就感觉清爽起来。我的手就老是搁在他的背上,有时候就会让他觉得碍事,便说, 小姐,能不能站远一点? 我喜欢那种感觉。我和蓝田站在楼顶平台的风里,蓝田从背后环住我的腰。 天上的白云如水般流转,蓝田的唇温柔的滑过我的颈项、我的耳朵。世界的一切 都停止转动,所有的尘世中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我轻轻地啄他的唇,看他的眼 睛,奢侈地希望我们能够厮守到老。 那天蓝田没有上班。说在家里等我。我推门而入,蓝田坐在床上,很随便的 衣衫,怀里弹着一把有些陈旧的吉他,那张忧郁的脸,那种一成不变很少会有那 种孩子式笑容的从容的表情,在弥漫了整个屋子的烟雾缠绕中显得更加的虚无起 来。我说,蓝田怎么抽起烟来? 恩,你说不想我喝酒我就不喝了,我可没记得你不许我抽烟。他的笑一闪而 过。 我轻轻的啄了一下他的唇,我只是没见过你抽烟,我说。 他笑,唱一首情歌给你。 我也笑,默默地听他的低沉的嗓音回旋。 远航有时候会打电话或者发封电子邮件过来。无非说的都是过去的一些感情 的事。那天突然说小丫头也该找个男朋友趁早嫁掉了。我笑,怎么,担心这么漂 亮的妹妹会嫁不出去?不是啊,他说,毕竟也不小了嘛。我便说,你就别操心我 了,我有待嫁的人了。远航却不信,我说真的,干吗骗你。他就说,好啊,等哪 天带出来让我看看。我说好。 和蓝田的爱情没有朋友的祝福和分享。远航,我是不准备让他知道什么的。 那些朋友,所有的蓝田的远航的朋友,都不会知道我竟然和蓝田走在了一起,当 然,还有那个黑衣黑裙喜欢唱歌的女孩。 那女孩蛮可爱的,我经常对蓝田说。 你怎么对她那么感兴趣?在我提到艾雪的时候蓝田总是显得有些不耐烦。 因为你所走过的地方,遇到过的女孩,她是我唯一见过的一个。 真搞不懂,她总是提起你,而你又总是提起她。 因为我们都一样爱你,我想说,可是我的话说不出口。是吗,我只能这样敷 衍。 你是个贪心的女人,现在我就在你的身边,可你却不知足。况且我根本不爱 她,我说过。 我默然。我应该知足吗?就为了此时此刻,一天一个月你还在我的身边?我 对于蓝田,最后谁会知道不是和那女孩一样的位置一样的结局? 蓝田。蓝田。 那天坐在那座美丽的广场上。我们已经变得非常熟悉和默契,除了心里的那 一点无根无落的绝望以外象极了一对幸福的恋人。蓝田提到了远航,说那晚,聚 会那晚你们四个人,在那间只有三张床的房间是怎么睡的? 我的心里突然就那么一沉,我说,远航和另一男孩睡地下,假装不在乎。 你何必骗我呢?蓝田浅笑,我又不会在意。 我回头看他,我心里的没落、失落,让我刹时的陷入了谷底。我说既然你知 道远航睡在我身边还问什么呢?并且这有什么区别吗他真的就只是简单意义上的 躺在我的身边而已。 我难过,我跳过那晚的事情不说不提是因为我实在没法说出我的那种感受。 远航,我无法拒绝可是并不代表我爱他,也不代表我的轻率,我的心里自然有我 的难言之隐,我不想伤害任何人,蓝田不能了解也不能体谅。和蓝田的爱情,又 让我该如何给远航还有远航的朋友、蓝田的朋友解释?那天,聚会的那天,朋友 们认定我是远航的女友,因为别人不知情可是他们知道我和远航一起过夜,可我 现在又是你的女友。我又是什么样的女人呢?浅薄或者随便?!蓝田,这点痛, 隐隐约约丝丝扰扰在我的心里存在,你何必再来揭我的痛处? 那天晚上并肩走在灯火辉煌的城市中心。 小仙你爱我吗?蓝田突然问。 我只是笑。 你爱我吗? 我仍然沉默。 很多女孩说过爱我,可是当我问她们爱我什么的时候她们又答不上来…你也 一样。蓝田显然的失落。 我无言以对。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回答他的问题,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当然 我爱他,我爱他的理由在我的心底,只有我最清楚。 蓝田和我,都无法清楚各自的心里在想什么,对于我们的爱情,我们各自的 希望又是什么。更糟的是,我们都一样的倔强,我们都在这样默默等待着,不肯 说出各自对于各自都是何等的重要。越是不肯说,我越是怀疑我在蓝田心里的位 置。我是个被蛇咬过的人,对于爱情发誓再也不会伸手去索要,哪怕我的心里变 成一片贫瘠的土地。所以我更不会去索要任何人带给我的伤害,我的自尊作祟, 我想等到当有一天蓝田心甘情愿告诉我他爱我的时候,我才要告诉他我同样一直 也深爱着他。可是,我忘了,蓝田也是被蛇咬过的人。这的确是个致命的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