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小仙和蓝田 蓝田钱包里的照片换掉了,那一天他不再背着我打开钱夹。我说干吗要换啊 我不在乎的,你想就留着。他笑,不看我,说只是看长了总归不好,都过去了吗 又不是为你换的。 那天晚上蓝田的房子被朋友借用。蓝田说他要在街上走一晚,我不同意。我 说我不想你露宿街头。 我习惯了,蓝田说,在我走过的任一个城市,这样的夜晚有很多。 我说,不,你去旅店睡,明天还要上班。 那,你陪我?蓝田站住。 别开玩笑了蓝田,我说。 不,我要你陪。蓝田开始象个孩子一样。 你怎么象个孩子?我笑。 很少有人见到我的这一面哦。他环住我的肩头,眼睛望着我,有你在身边我 觉得寂寞离我很遥远。 我便陪他。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蓝田去冲凉。电视里播放着有人来配音可是主角全是狗或猫的电视剧。桌子 的一角放着蓝田的传呼机、钱夹、钥匙。想起在放那个女孩照片的地方放的是一 张花花绿绿的东西,便好奇到底放了什么。于是我打开来看,原来是一张日历卡。 我笑了,再看下去,我的笑便又僵住了。我知道蓝田是因为我换掉了照片,可是 我也知道了蓝田这样做也会心有不忍,多希望蓝田真的是因为珍惜我爱我才放弃 过去。是的,我相信蓝田想这样做,可是是我的错,我没有办法让他毫不留恋的 放掉过去。因为,她,那个女孩的照片,被我发现,反过来放在同一个地方。 照片上女孩的妩媚的笑,刺痛了我的心,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蓝田回来。我已经半躺在床上,假装投入地看着滑稽的电视剧。 蓝田赤裸着上身,露出一种健康的肤色。宽宽的肩膀靠过来,就斜躺在我的 身边,手臂自然地绕过我的脖颈,把我揽在怀里。一切都是那么安静自然。我疲 惫的闭上眼睛,我的爱人,你知道吗我有多么怀念那一晚的样子。你躺在我身边 专著地看着那种搞笑的电视,而我躺在你怀里尽情享受那一刻的宁谧安详,我一 直都认为那是一种奢侈,能和心爱的人靠的那么近,能贴近那么长的一个世纪一 样的一整夜,我都不敢希望我一辈子能享受这样的奢侈。 你跟我讲你对爱的理解。 爱对我来说,不是轻易说出口的。我所理解的爱,是能够为对方牺牲一切甚 至是生命的爱。你说。 你不爱我。我面无表情,我没有一点力气。 我没有说过。蓝田预感到了什么。 你就是不爱我。我依然说。背过身去,泪水都没有力气流下来。 那,你可以为我去死吗?蓝田扳过我的身子,盯住我的眼睛。 我逃开,依旧背转过身。我心如死灰。我无法再矜持再等待。我说,面无表 情,那你爱那个照片上的女孩吗? 爱过,可是现在不爱了。蓝田回答的异常坚定不假思索。 傻瓜才会再去追问。 清晨醒来,看着身边沉沉睡着的我爱的人的那张安静的脸,从未有过的绝望 象是铺天盖地的网,理不清道不明的缠住我的思绪我的呼吸。把脸埋在他的手臂, 他醒了。吻我,温柔的让人心碎。他把我揽进他的怀里,我挣脱他的手他的身体, 是我在无可奈何的远离我想要的你。 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我的感受:力不从心。 虽然我已经尽量劝告自己不对爱情抱太多幻想,可是这次我还是天真地希望 纯粹的爱情我想那是因为我真的爱他,爱蓝田的缘故。 可是一切都没有办法,在蓝田面前我感觉到我的力不从心。我不知道该怎样 做才能让蓝田再多爱我一点,象爱他身边照片上的女孩那样的爱我。是的,蓝田 对于爱情非常执着不会游戏,他的爱情只有一次,就算遇到我也还只是只有一次。 虽然我明白他在努力的去做,努力的想把这次感情维系下来,努力的想去多爱我 一点。不是我不想也不是我不爱,只是我进入不了他的世界。 平静下来仔细想一想,我和琴却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不同的女孩。 琴是个温柔贤惠的女子,会烧菜会体贴,能很好地照顾好蓝田。而我呢,除 了不具备女孩子该会的烧菜洗衣这样的基本的事情外,相对于琴来说,我所做的 一切所说的一切似乎未免也显得过于苛刻起来。我的倔强我的坚定和琴的温婉琴 的可爱之间的界限之间的距离似乎也越来越清晰。大概就是所谓的相爱容易相处 太难吧,有些东西,是你想要都要不来的,况且我又不是那种要从别人那里索要 什么的人。我和蓝田,注定是有缘无份的。 尽管我是那么的爱蓝田,尽管我已经猜到了我们爱情落幕的方式,两个月后 的某一天,蓝田还是真的走了,他回了老家,一个有海的地方,真正属于他适合 他的地方,为了他的前途他需要有自己的打算。 那晚也是在那座美丽的广场。蓝田极不情愿地说他有可能离开的打算。我笑 言该回去了。可是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我并未挽留他,甚至是我在催促他的 离开,终归要分开,早一天晚一天实在没有什么意义。况且要蓝田在这里,在不 是他的根的地方多受几天的苦难又有什么好?我们多爱一天,分开时所受的痛就 会更深一些这又有什么好? 蓝田那一天晚上非要围着商场跑说要用他所有的钱送一样东西给我,他说要 送一样东西让我看到时就会想起他,我说" 我不要想起你".走的时候他坚持要送 我回家,我说" 我不要,让我自己走".我回绝了。我的脾气变的异常的暴躁,甩 开他的手我大步大步地走开,我不想让他看到我为他而流的眼泪我对他所有的眷 恋。我的泪流下来失去他我是多么的心痛。 他跟上来,捉住我的肩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我推开他,说你别再跟着我! 你别这样小仙,我也不想啊,并且我还没有放弃!蓝田站在我的对面,似乎 也有一些声嘶力竭。 我擦干眼泪,用平静而无情的声音说,别再跟着我。 对视。蓝田忽然就将手中的一瓶饮料重重地掷在地上,擦过我的肩,擦过我 的生命。我没有回头,没有去追,深呼吸,然后与他,我爱的人,大步大步,相 背而行。 带了两行泪,抬头看深蓝的天,还是有闪着银光的风筝,飞在高高的远远的 天。 我不喜欢最后一次的隆重,我不想留下任何关于他的东西来折磨自己。我们 不说,绝口不提一句关于分手的话,我也不问蓝田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可是不 知道蓝田是否和我心里一样明白,我们的爱情,结束在夏天就要结束的那一天。 我一直幻想着真如蓝田所说,我不同与他所遇到过的其他的女孩儿们,可是 事实还是如此,蓝田,只是满足于在一起时的快乐,我明知道我的存在只是解他 一时的寂寞,谈什么永远,谈什么一辈子,谈什么只要留下美好的回忆,全都见 鬼去吧。失去,对他,变的很无所谓。而我,自认为经历了爱情的风风雨雨已经 变的很聪明,可是却还是傻到会在意会受伤。好吧好吧,那么让我也不再那么认 真吧。 分开的日子想到了很多。在一起短短的两个月的日子里,我们过的幸福快乐。 虽然开始我总是怨恨蓝田明明知道迟早有一天要离开的结局还要开始我们之间的 感情,虽然我总是怨恨我只是蓝田所到每处所遇到的莫名情素中的其中一个,可 是我终于慢慢了解了蓝田为了爱我,为了留下来所费的一切苦心,所做的一切努 力,这些是蓝田对任一个女孩都不曾做过的。其中的曲折略去不谈大概局外人也 无法了解。 重要的是到最后,我了解了。 从怨恨到思念慢慢变成宽容的心态,虽然写给他的信里总是搀杂着一点点的 调侃。蓝田又回去了那座城市,我们最初相识的城市,据说有一家公司看中了他, 他去那里工作。我在给他的邮件里说,真好,你又可以见到艾雪了,不过我想她 肯定不如我了解你,否则可能会是另一种态度对你了。 蓝田也会有电话和信来,但是还是一样的不温不火,让人感觉不到他到底处 于什么心情。我也学会了用蓝田一样的不含表情的口气,说蓝田我要一个答案。 蓝田说我知道,等忙完了这一阵子我会写信给你。 接到蓝田的那封信的时候,我只记住了" 别了" 两个字。我头晕目眩地离开 网吧,不知不觉已是深夜了。手里握着手提,我告诉远航我失恋了。关掉电话, 不去理睬远航急切的电话铃声。当我尽量平定自己的心绪走到就要到家的地方的 时候,一个骑着摩托车的男人和我擦肩而过,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手提包已经 随着那个陌生人一起扬长而去。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喊不出来,恐惧淹没了一 切。我所谓的坚强,我所谓的自尊,我所谓的恬退隐忍,一切我不愿承受却又被 生活强加于我身上的所有的可恶的品质,霎时间轰然倾倒。在那一刻,我终于做 回了我本应该是的,软弱的自己。而我在那个荒无人烟惊魂未定的午夜,也绝望 地看到这个软弱的丝毫没有伪装和掩饰的自己,站在空旷的街头欲哭无泪的手心 空洞的小女孩,将永远都背负一身的负累。 我在给蓝田的回信中用微笑代替了愤怒,我没有告诉他在深夜空无一人的街 头我被抢劫时的恐惧,没有告诉他在我伤心失望恐惧的时候是远航一直在我的身 边陪伴,没有告诉他半夜一点钟我曾经拨下他的呼机号码。我只记住有一个词我 重复了多遍:卑鄙。我的最后一句话,给他的话是:别再心存侥幸下一次会遇到 象我一样的宽容! 要怎么解释这梦一般的过去梦一般的夏天和梦一般的爱情?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到底是爱过了被骗了还是失败了?他是谁?是朋友是敌人还是爱人?我分不清 也搞不懂,我长大了一天天长大了可是我却越来越分不清好与坏善与恶美与丑, 这是什么样的进步! 昨日的一切让我好似做了一场同时夹杂甜美和罪恶的梦,美妙和险恶在何时 何地都以均等的比例无可分辨的糅合在一起,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界限分 明却又并肩同行。那么和谐地融合成一体,天衣无缝般的无可挑剔。他的到来他 的热情他的温柔他的疯狂连同他的离去,戏剧一般同时演绎着火一样的热烈和海 一样的冰冷,这又是什么样的进步! 而我的希望和我的失望,如同海水欲浇灭燃烧的火,挣扎的火种发出咝咝的 哀号,撕心裂肺,蕴藏着无限复仇的生机。 美丽的梦魇如同盛开的罂粟,放纵的快乐潜伏着魔鬼般的阴魂。 蓝田的回信简短而让人惊讶:你说的都是错的,我到今天为止都一直还在努 力。你让我失望。 我的信一样冰冷:到底是你让我失望还是我让你失望?到底是谁曾经想要放 弃过?! 我信中问:你爱不爱我? 他信中答:我,爱,你。 这样的阴差阳错到底又是谁的错?! 我是个输不起的玩家。一副傲视群芳的冷俊,背后是无人通晓的煎熬。 空落落的身边没有一点蓝田的气息。我不说话不笑也不哭,就这么一个人游 荡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想象着有艾雪陪在蓝田的身边,不经意地掏出呼机来看, 却发现所存储的十来个号码的姓氏全部都是041 ,041 !我后悔,为什么我不肯 留下一点带有蓝田影子的东西,现在只让我如此孤单?总是挂念蓝田因为寂寞喂 养的那只小松鼠,后悔为什么不答应蓝田帮他喂养?可是我知道我还是理智的, 我还是会象以前一样努力的生活、工作,象以前一样坚强的忍住悲伤。只是在我 的心里,对于蓝田没有了怨恨,没有了猜疑,亦或没有了不现实的那丝侥幸和希 望,只是真诚的祝愿,在世界的任一个角落里,蓝田会生活的快乐幸福没有苦难。 从头至尾,青烟并不知道她的朋友小仙曾经历过这样一种短暂深刻的感情。 不知道若青烟也遇到了,她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