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 自从上次在咖啡馆告别了文艺青年,沈岚的日子迎来了暂时的和平。沈净岑对 她已经彻底无奈,装模作样的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一口一个对不及沈家列祖列宗, 弄得比婆娘还啰嗦。 沈岚有点吃不消,干脆约了周玉戈一起去逛街。真难得,兼职帝今天居然没有 兼职。 两人约了去S 市见面,沈岚出发的比较早,到了地方给周玉戈打电话,那货居 然还没起床,她只好一个人边逛边等。 差不多绕了市中心一圈,周玉戈终于说到了,跟沈岚约了个地方碰头。沈岚被 他撂了半天不爽,有意放他鸽子,刚好经过市立博物馆,见有什么考古新发现的展 览,就买了张票进去了。 刚进大厅,抬头的横幅上写着的“罗布泊”三个字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沈岚想起那天报纸上的报道似乎就是这个,首页头条呢,肯定很轰动,看来值 得一看。 展厅按照参观顺序挂了很多照片,沈岚一看,竟然有很多场景都有些熟悉。序 言介绍说是发现了一个古城废墟,初步鉴定是夏朝年间的。本次展览之所以能举行, 主要还要感谢一位幕后出资支持考古挖掘的神秘人士,以下就是一些溢美之词了, 沈岚本来就是来打发时间的,所以看得也不是很认真,何况这里的气氛总让她觉得 有点不舒服,没一会儿就想走了。然而经过大厅时,她的脚步忽然停住了。 大厅正中央的展台被严密的圈护着,当中摆放着一只鼎。 正对着她的鼎身上是威风凛凛的饕餮纹,上方悬了镜子,方便游客看出鼎身里 面的铭文。沈岚看到那些字时忽然感觉很熟悉,可是说不上来究竟哪儿熟悉。隐隐 觉得似乎是见过的,但回忆许久,脑海中却只是一道模糊的背影,光洁的背部,上 面全是这些字…… 她有些发懵,怔怔地伸手想去碰一碰那背,清醒过来却发现眼前的仍然是那只 遥不可及的鼎。静静地立在那里,像是在回望她。 她下意识地走了过去,忽然觉得这只鼎有些奇怪,可是哪儿奇怪又说不上来。 仿佛觉得它不该就这么孤单的被摆在这里,甚至想要走近去摸摸它,感受一下 它的厚重和历史,也许它还承载着什么故事,经历过什么人……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原来是周玉戈打来的。她这才意识到放他鸽 子的时间够长了,该走了。 随着参观的人潮慢慢走出大门,沿着外面的围墙走着,沈岚忽然又停下,透过 宽大的玻璃窗看了进去,那只鼎依然静静的伫立着,沉默而寂寥。她却感觉那是一 种默默的守望,等待,或是静观。 有一瞬间,她甚至透过它看到了一道人影,漆黑的长发直拖到地上,五官朦胧 的看不清楚,唯一清晰的是他嘴角邪邪的弧度。然后他微微启唇,轻唤:“我的主 人……” 对街一家店里在放一首老歌:“我望着地平线,天空无际无边,听不见你道别 ……” 而沈岚只是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 周玉戈在马路边上等她,沈岚有些心不在焉,连对面是红灯都没察觉,就一脚 踏入了车水马龙里。周玉戈赶紧跑过去把她拽回来。 “你发什么呆啊?” 她这才回神:“哦,刚才看了一个展览,还在回味。” 周玉戈朝博物馆的方向看了一眼:“你看到什么了?” “一只鼎……”沈岚转头又朝那里看了一眼,然后冲周玉戈笑了一下:“我觉 得有些熟悉感,很奇怪吧?” 周玉戈微微敛目,忽然又抬眼问了句:“喜欢那只鼎么?” “不错啊,挺威风的,肯定特别值钱吧。”沈岚乐呵呵地回答。 刚好对面绿灯,周玉戈牵着她过马路:“喜欢的话,我弄来送给你吧。” “啧啧,你还真会说梦话,文物你也弄得到?” 周玉戈转头冲她扯了下嘴角,算是回答。 两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路,沈岚想起什么,拉了拉周玉戈道:“我最近总是出现 幻觉,你说是不是低血糖啊?” 周玉戈从口袋里掏出根棒棒糖递给她:“那你补充点糖分好了。” 沈岚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我说真的,我老是莫名其妙看见一个男人,还总 是听见他叫‘主人’,你说我是不是被我二伯成天念叨男人给弄得魔怔了啊?” 周玉戈半晌没回话,沈岚转头看过去,就见他默默地剥着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哎,你倒是说话啊!” 周玉戈看了看她,似乎有些犹豫:“沈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些都不是幻 觉……如果你我认识真的不止三年……或者你之前并不是少记了一年,而是……有 别的原因呢?” 沈岚愣了愣:“我也怀疑过这些,但是没有合理的解释啊,你也知道我小时候 有过很严重的车祸,也许是那个原因导致我现在的状况不稳定呢?” 周玉戈轻轻叹了口气:“你给自己找了好理由,这样也好,可以一辈子不用记 起那些……” 他的话很轻很淡,若有若无地拂过沈岚的耳边,等她回神时,周玉戈已经走出 去很远了。 “玉戈!”她忽然叫住他,有些不确定:“你说……我是不是把什么重要的人 给弄丢了?” 周玉戈转头勉强冲她勾了勾嘴角:“其实我不该再打乱你的生活,但是我只做 这一件事,你放心,之后无论结果怎么样,我始终都会陪着你的。” 沈岚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打算做什么啊?” 周玉戈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脸,眼神柔和:“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沈岚被一阵争执给吵醒了。仔细一听,院子里有两道人声,似乎 是二伯和周玉戈。 她赶紧穿衣下床,急急忙忙走到院子里一看,沈净峑靠在廊边抽着烟默不吭声, 前面的菜圃被挖了一个大坑,周玉戈站在边上,板着张面瘫脸,貌似专心地听沈净 岑激动地说着什么。 “拜托你了周小哥,我们家岚岚够可怜的了,你就不能别再拿这玩意儿来害她 了?好不容易忘掉了,你又来……” “咳咳……”沈净峑看到了沈岚,重重地咳了两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沈净岑看到沈岚,脸色变了变,有意无意地往中间站了站,挡住了大坑。 “这是干嘛?”沈岚盯着周玉戈:“你一大早怎么有空来我们家啊?” “来送东西给你。”周玉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也不顾沈净岑的反对,拿起 铁锹就铲土掩埋大坑。 “送什么啊?”沈岚好奇地要走过去,被沈净峑拉住:“岚岚,先去洗脸刷牙, 这种样子就出来见人,会被说我们家没家教的。” 沈岚本来想说玉戈又不是外人,但本身一向比较畏惧大伯,哪敢不听,乖乖地 点点头去洗漱了。 见她走远,沈净峑才捻灭烟头,忽然拿了廊下另一把铁锹走过去帮周玉戈铲土 填坑。 沈净岑惊呆了:“大哥,你是不是气糊涂了啊?他自作主张的让人把鼎拉过来, 又自作主张的在我们家菜圃里刨坑掩埋,你还帮他?” 周玉戈也有些惊讶,停下动作看着他。 沈净峑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填土:“第一,送鼎来的是青门的人,我们惹 不起;第二,周小哥也是好意,我信他一回;第三,伏羲八卦阵没几个人弄得好, 他能不能醒过来还待定;第四……”他忽然顿了顿,又重重地铲了一锹土抛下去: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实在不想我侄女儿一辈子都孤身一个人。” 沈净岑被他这样一条条解释清楚,反而无话可说了。 周玉戈塞了根棒棒糖在嘴里啜了一口,淡淡道:“没事,你侄女永远不会孤身 一个人,起码还有我照顾她。” 沈净峑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我知道,所以我卖你这个面子。岚岚这 辈子已经被姓尹的毁了,如果真的最后她身边谁都不在了,起码还有你,我也放心 点。” 正说着,沈岚洗漱完了,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用胳膊肘抵了抵周玉戈:“哎, 你们在干嘛啊?”她一边问一边探头去看坑底下,但是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周玉戈又刨了两锹土扔下去,拄着锹柄想了想道:“嗯……你有没有听说过这 样一个故事?春天,我种下一个老公,到了秋天,就收获了很多很多老公,一个给 我洗脚,一个给我煮饭,一个给我捶背……” 沈岚顿时一脸惊讶,瞄了瞄两个伯伯的神情,凑到他耳边,拢着嘴小声道: “你不是吧?我说你怎么一直单身呢,原来你是……那个啊……” 周玉戈朝天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我替你种了个老公!” 沈岚皱着眉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又朝坑里看了一眼,认定他是在耍自 己,没好气地嘀咕:“不说就算了,神神叨叨的,莫名其妙!” “就是那只鼎啊。”周玉戈无奈地说出实情:“你不是说喜欢么?我给你弄来 了,怎么样,还不相信?” 沈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夺过他手里的锹伸下去拨了拨土,果然露出了青铜鼎 身。 “这你都能弄到?”她满脸的不可思议。 “是啊,可值钱了,你好好守着,别让人家知道了。”周玉戈接过她手里的铁 锹,又去挖土填坑。 沈岚还有点回不了神,呐呐地点了点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