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的声音 作者:夜语风荷 梦雪上高中的时候很贪玩,整天和那个被她称做闺中密友的晴腻在一起,说话 呀,写“诗”呀,逃课去看秋天的衰草呀,所以学习成绩总是依情绪起伏。 就这样到了高三,到了黑色7 月,那年的7 月4 号,梦雪学校来了一批大三的 学生,实习的,在高考前夕要和她们毕业班学生代表座谈,说说临考经验之类,作 为班干部梦雪很幸运地被安排在里面。她新奇地崇拜地打量着他们,突然眼前一亮, 仿佛见到了一片灿烂晴空:那是个很漂亮的大男生,浓眉下,一双深刻的、黑亮的 大眼睛,满是智慧和皎洁,唇红齿白,健康的肤色,在一件天蓝色衬衫的映衬下, 让雪儿仿佛置身于一片明丽的湛蓝的天空下面!她不仅暗自惊叹:天下竟然有这样 的男孩!更加幸运的是,他也很注意雪儿,于是他们就有了最初的以雪儿怯生生的 询问开始的交谈,渐渐谈话远离了高考的轨道,交换了彼此的姓名、生日,他叫蓝, 青海的,12月12日生……好多好多话题,最后他给雪儿留下招待所的地址,居然是 雪儿爸爸单位的招待所,于是7 月5 日,他们又有了一次对话,什么齐秦、童安格、 自信心,什么他的心饱经风霜之类,……总之,雪儿的心被一种全新的波涛占据了。 7 月6 日,考前心理调整日,雪儿一个人闷在屋里,一口气在作业本上写下了 31个蓝的名字,……7 日,上了考场,雪儿报定了考那所大学的决心,但是在数学 演草纸上,她竟然又写下了他的名字!等回过味来,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这是高 考呀!9 日,总算出了考场,雪儿刚舒了一口气,就极高兴地发现蓝在向自己走来! “考得怎样?”“差不多490 分吧!”“那应该能考上我们学校吧!欢迎你!” “但愿吧!”…… 雪儿听完老师训话骑车离开学校时,正好他们也回招待所,不巧(还是巧?) 蓝同伴的车子坏了,于是他央雪儿带着他,送他回去,雪儿爽快地答应了:“我今 天有一大箱子时间,只要你好意思,就坐吧!”就这样,他们第三次谈话开始。招 待所那么快就到了,下车后,在马路上,晒着七月火辣辣的太阳,他们仍旧不想结 束谈话,雪儿问蓝青海话怎么说,他用青海话说:“我是蓝,你是雪儿!”这是一 个怎样的例句呀!雪儿的心里面仿佛有一些异样的颤动……明灿灿的阳光下,蓝的 眼睛那样深邃而动人! 7 月12日,体检过后,也是蓝他们要走的日子,在影剧院举办了告别演出,雪 儿不顾母亲反对冒着大雨前去。 舞台上,蓝的一曲《驿动的心》把雪儿深深感动了:“路过的人早已忘记,经 过的事已随风而去,驿动的心已渐渐平息,疲惫的我,能否有缘和你相依?”歌词 那么动人,仿佛是唱给雪儿的…… 雪儿跑上了后台见了蓝,他们都很紧张,也很拘束,也许因为演出正在进行的 缘故吧?雪儿的手心居然不停地冒汗!雪儿匆匆跟蓝做个告别,然后又跑下去看他 的现代舞:《新长征路上的摇滚》,雪儿在台下为他欢呼、喝彩,要知道,雪儿是 个婉约派的女孩儿,从来没有这样疯狂过! 蓝看到了雪儿!隔着舞台,隔着人群,他们的目光居然顺利相接! 蓝终于走了,雪儿的心也空了…… 终于雪儿的录取通知来了,是本省的学校,离蓝的学校1 分之差!父母、老师 喜出望外(雪儿只有在高考才考了全校第一!),雪儿却哭了……入学第一天,雪 儿按照猜测的地址给蓝写了一封信,邮编什么的全错了,但是他还是收到了,他们 的通信开始,整整12封,雪儿都小心编号珍藏,每封都能背诵……直到蓝毕业,去 了报社做记者,雪儿也谈了朋友,于是断了音讯。 日子如流水一般,静静流淌,两年后的一个冬日,雪儿和男朋友吵翻了,回到 宿舍翻箱底的信件,再次捧读那12封信,发现字里行间竟然充盈着那么浓厚的爱意, 雪儿不仅痛悔:怎么以前没有发现?我对爱怎么如此迟钝? 当着全宿舍人的面,雪儿哭了…当晚她给蓝写了一封信,只有几个字:重读旧 信的雪儿! 第二天,团支书抱着一堆东西回到宿舍,仿佛心不在焉地问雪儿:“雪儿,你 说什么叫心有灵犀呀?”她们经常问雪儿这些,雪儿一点也不奇怪,漫漫跟她解释, 什么相爱的情侣之间,神交的朋友之间……,“哦。”她突然突然突然地给雪儿一 封信,竟然是那种久违的熟悉的激动人心的笔体:雪儿:还记得我吗?欢迎假期来 高原,我带你去步黄河源头,看大漠孤烟,听原野牧歌,品土乡酩熘……。 蓝也许真有冥冥之神,他们居然在同一时刻隔断2 年之后同时想起了对方,并 使对方收到了自己的讯息!于是,雪儿变成了一个勇敢的寻梦人,对好多人撒了好 多谎,跟随一个西北的女同学,踏上了西去的75次列车。 走前,晴来送雪儿:虽然路太过遥远,但你不去赴这个心灵之约,一定会后悔 一生!去吧,我为你祝福! 年轻的雪儿没有做任何准备,只是给蓝发了一封电报(雪儿没有他的电话): “15日75次抵宁,红衣黑裙”……(可是他在牧区采访竟然没有收到!于是全报社 的人都在谈论这个红衣黑裙了……) 雪儿只好暂时住在那个女孩家里,在高原凛冽的寒风中,雪儿红衣翻飞,编辑 部、记者部、各区单身宿舍苦苦寻找;邮局里,电话亭前,各区宣传部、他父母家、 姐姐家、哥哥家,同事家所有的电话都接到了雪儿寻找蓝的声音……那个女孩心甘 情愿地陪着雪儿,她说:我无论如何也要看看,这个蓝到底是个怎样的家伙?他怎 么配的起你这么苦苦寻觅?我陪你不是为了尽地主之谊,而是为了纯粹的感动! 但是,她们苦苦寻觅了6 个日日夜夜,仍然杳无消息,失望、失望,一遍又一 遍,于是,雪儿相信了:他们没有这个缘! 于是在第7 天上午,雪儿买了回程火车票,给蓝写了一封长信。信封好了,雪 儿开始整理行装,她的泪水终于落下来…… 在这时,雪儿听见了敲门声…… 是蓝!蓝站在了雪儿的面前! 他低低地说:“雪儿!果然是你!你知道吗?我风尘仆仆从牧区归来,所有的 家人、亲戚、朋友、同事,都在告诉我:红衣黑裙在找你!”于是他们一起看信, 先看那封临别长信,再看那些编了号的信,不知什么时候,蓝拥住了雪儿……他们 的眼泪滴到信纸上,分不出彼此…… 蓝拿起一支铅笔,在雪儿的那封长信的背面,飞快地舞动,写出了那首《驿动 的心》:疲惫的我,能否有缘和你相依?……蓝深深望着雪儿,为雪儿轻轻唱着, 雪儿被感动凝固了,连呼吸也仿佛不存在了,就那么听着,用她全部的心灵…… 于是,蓝带雪儿去退了车票,把雪儿安排在他姐姐家里住下,他们有了3 天畅 谈,终生难忘的谈话,纯谈话。 渴望于心灵的交通,渴望于情感的纯粹,蓝和雪儿除了彼此对望着说话,什么 都没有做。 雪儿毕竟不能呆太久,蓝送雪儿上火车,车站上,一曲《相见时难别亦难》唱 得缠绵悱恻。 天下雪了,出奇的冷。 烈风夹着大片的雪花吹起雪儿的红衣,一片猩红的云在雪中飞舞。 雪儿是最不喜欢月台送别的,雪儿最不喜欢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月台上的人好多,雪儿深望着蓝的眼睛,勇敢地在他脸颊一吻! 蓝的脸很快红了,他连忙掩饰说:“你看,你一走,我的世界就开始下雪了!” “去吧,别和陌生人多说话,注意安全!”雪儿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上了火车, 车窗外,蓝努力微笑着,故意傻傻地练习雪儿教他的华尔兹舞步…… 火车开动了,缓缓地,望着蓝的身影在风雪中渐渐远去,雪儿的泪水终于决堤 了…… 雪儿回到家里,一切露馅,父母的……雪儿痛苦地打消了和蓝继续交往的念头。 整个寒假,雪儿和晴猫在小屋子里,谈了很久很久…… 晴说,你和蓝都是太相似、太纯情、太浪漫的人,是不能够做夫妻的,风筝怎 么能够嫁给云彩呢? 一年后,雪儿又习惯于那种平常大学生的生活了…… 又一个冬日,在学校的舞会上,突然一个熟悉又遥远的身影站到雪儿面前: “请你跳舞好吗?”雪儿抬头一看………?! 竟然是蓝?! 雪儿大脑突然短路!完全木在那里…… 她听见蓝说:“雪儿,这次我是专程来看你的,你让我留多久我就留多久!” 雪儿知道,自己心里的声音在做着一个决定,一个不现实的决定!雪儿摇摇头,很 坚决地否定了自己! 于是雪儿在第二天就把蓝送上了火车。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蓝说:“雪儿,我们的”距离“太过遥远!每一次分离都 可能是永别!听过《流浪歌手的情人》吗? 蓝轻轻揽过雪儿的肩,在她耳边低唱:我只能一再地,请你相信我,总是有人 牵着我的手,让我跟你走。 在你身后,人们传说中的苍凉的远方,你和你的爱情在四季传唱…… 我恨我不能交给爱人的生命,我恨我不能带来幸福的旋律。 我只能给你一间小小的阁楼,一扇朝北的窗,让你望见星斗!…… 雪儿!我给你一间小小的阁楼,好不好? 抱歉!我只能请你做一个流浪歌手的歌中的情人…… “流浪歌手的情人!”雪儿不禁叹道! 雪儿的泪水滴下来,在蓝身后黑色的旅行包上滚落…… 这一次,雪儿的心不够勇敢了,她没有送他上月台,在蓝的身影闪过检票口之 后,雪儿迅速转身,跑出了候车室…… 又飘雪了,雪花那么晶莹,那么美丽,缓缓地落在雪儿的长发上、睫毛上,忽 然,雪儿听懂了落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