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马路的女人 一辆垃圾车,一只铁簸箕,一把大大的扫帚和着弱小的身躯缓缓抽醒酣睡的城 市……每次上早班,我都能见到这样一处风景。扫马路的是位头发花白的女人,佝 偻着脊背,满面的皱纹静静诉说着人世的风雨沧桑。如此年龄本该在家安享晚年, 但她却不得不为生计继续操劳,让人睹之心酸。但当每一个路过她身边的人望见她 的脸,望见她脸上安祥而幸福的笑容,心中的感慨与怜悯就象冰雪在阳光下消散一 样渐渐升腾起来。她似乎很快乐,脸上永远挂着微笑。她不是向哪一个人微笑,而 是向每一个路过她身边的人微笑,向整个城市微笑……让人的心不由得也跟着轻松、 愉快起来。 扫马路的女人就像一个谜。我很想知道她干着如此辛苦的工作为何竟如此快乐。 但每次经过她身边,我总是匆匆而去。时间长了,渐渐也就忘了;也渐渐习惯了她 静静的微笑。 有段日子,明显地感觉马路脏了很多。仔细一想,才想起好久没见扫马路的女 人了。她怎么了,是病了还是……但无论如何要安排人打扫卫生嘛!就挂电话到街 道办。那边很惊讶,说她好几天没去了吗?我说是啊。那边就叹息、迟疑了一阵儿, 说那好吧,我们明天就安排人去。 第二天,果然就见一位中年妇女在那儿扫。不知怎地,突然很想了解一下那女 人的情况。就下车问:那位大妈怎么没来呢?是病了吗?女人回头看了我一眼,说 是啊,子宫癌。我吃了一惊。女人说,是个好人哪!却也苦命,闲不住。哎,你可 能不知道,她儿子是市内Χ局的副局长呢! 我又吃了一惊,也有些不信:副局长会让母亲扫马路?女人说,他儿子当然不 让她扫,可她却闲不下。病也不看,却向街道办承包了这段路的清洁,不收钱,说 只想在死前为大伙儿做些事儿……我的眼就一点一点地湿润起来。 我决定抽时间去看看这位可敬的大妈。可第二早上,远远地,我又见到了她那 熟悉的身影:依然佝偻着背,穿着黄马夹,风儿吹起她满头的白发……心中的惊喜 不可压抑地涌了上来,我的脸上绽出了笑意。大妈,有病要注意多休息呀。女人抬 起头来,也是一脸安祥的笑:唉,老了老了,往年……其实这点病我根本没放在心 上。土都快埋到脖子了,还整天逼我治病,别说治不好,治好我也不治呀。要我跳 舞练气功,哪有我以前在地里跑畅快…… 您干这样辛苦的工作不累吗?我终于问。女人笑了,累是累,可心里舒坦哪! 人总不能等死不是,总得干些有用的事儿。 走出好远,女人的话仍在我耳边轻轻地飘…… 好久没见到扫马路的女人了,听说,她已走完了人生的旅程。但每当我上早班, 我仿佛仍能见她一脸幸福的安祥的笑,弱小的身躯和着大大的扫帚缓缓抽醒酣睡的 城市……并且说:人总得干些有用的事儿……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挂着醉人的 笑。 我的脸上现出了微笑。我加快了车速。 我向每一个人微笑,向整个城市微笑……我的笑容,安祥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