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相遇 作者:简单的鱼 (joyce0531@163.net) 我最乖,我不相信网恋,上网的时候,我在留言板上写下这样的句子,我用触 目惊心的红色,用最粗大的字体,非常引人注目的写上:上网= 伤亡! 我的朋友笑我,她们总说我有怪癖,我爱上的都是不爱我的人,而爱我的人我 是坚决不爱的。 我想,这只是个悲剧性的巧合吧,这世界上的巧合,多的让人感觉麻木。 irc 里,经常有个别妹妹打开我的小窗,在那边哥哥哥哥的乱叫,然后还有人 问我,咦,你不是那个石……,石什么石啊,哪里来了怎么多花痴的女孩子,连中 性的名字都不放过?我的名字,是simplefish,虽然在oicq上六个叫这个名字的, 有四个是男的,但是我还是觉得,这是一个可爱多于耍酷的名字。我楞在那里,看 到那些热情的小窗鲜红如血的闪亮着,找的却不是我,微微的,有些怅然。 我不是个太受欢迎的人,总是会被人遗忘在空气里。 还是朋友告诉了我个中原由,于是那天我仔细在在那长长的名单里看了一下, 我名字的上面,赫然有个人,叫做“simplerain”,简单的雨,我只是皱了一下眉 头,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一样的读音,一样的10个字符的长度,我们的相似竟然超 过50% ! 另外,我很怀疑这又是哪个网友戏弄我的杰作,上次论坛上出现的那个“复杂 的猫”,千方百计的诱惑我一通,真相大白的时候,她竟然是我最好的女朋友,亏 她扮男生还那么情深款款,幸好我预防针打的到位,没有陷入情网,否则倒又是网 络上的一段大笑话。 我跟朋友毫不留情的数落这个simplerain,说他差不多也是同样货色。朋友说, 你是不是想当绝缘体啊?不要把人都想的那么坏啊! 我忘记了我是在什么样的心态下,点开了那个同样以simple打头的小窗,和他 说话,半天不理我。其实我一直都在等待中,因为,如果他有什么企图的话,他就 一定会来找我,这样的等待实际上已经落空,但是和他的第一次交谈又让我落空一 次,他是克制的,冷淡的,几乎从没注意过我的存在。女孩子多少都是有点自恋的, 我也不例外,这样的相遇让我措不及防,到是让他从容的占尽先机。 下了网,有点迷茫,我知道自己本不该希望,因为希望里至少有50% 的机会会 是失望。 鬼才知道那一阵子的irc 里面无聊仿佛凝固了似的,偶尔就和rain聊聊天,并 且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叫这么一个名字,似乎是想给自己的自做多情找点借口似的, 可是他的回答才是真正的simple,他只是说他喜欢,喜欢雨,也喜欢简单,而不象 我,我把鱼变成了欲望的化身,是想从中,给自己找点慰藉。 根据正常的程序,我们send了照片,于是非常谨慎的,我挑了一张既没有个性 也没有缺点的艺术照给他,朋友开始笑我是不是一不小心掉进了网中,我则抢嘴说 “我是怕他见到我的真实面目爱上我而已”,朋友半开玩笑的说:你是鱼嘛,你的 命运就是被网捉住啊。 我正要打她的手在半空中突然止住,我从来没想到过自以为非常得计的名字竟 然隐含着如此危险的命运,一点点害怕的感觉,让我在irc 里开始失重。 每天开机的时候,总是“随手”看看他的照片,他也是非常会隐藏的人,一张 脸的50% 以上藏在墨镜后面,缺乏表情,他的样子,是被朋友称为帅气的,而自己 的手里,有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有他的电话号码和名字,他的名字,也非常的戏剧 化,好象是在某一部武侠小说里出现过的,那天我的日记里写道:我知道他只是一 个名字而已,名字是没有实际意义的,他只是一张纸、一个软件里出现的东西,我 可以把纸撕掉,把软件删去…… 从那天起我想起要在自己的电子日记簿上上锁,而同时,却把他的名字和电话 记进更多的笔记本里,我不想要遗失什么,我生怕遗失什么,在网络里消失,是这 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尽管我知道,就算我把他的名字刻进心里,刻到出血,也依 旧无法阻止他的消失,他要走的时候,不必负担任何,这个网络,是个培养负心男 子的园地,让人防不胜防。 他还是淡淡的,在我们的谈话记录里,他不曾说过什么特别让人心动的话,更 多的时候,我们说话的比例是1 :3 或者更多。我把这解释成是我打字比他快的缘 故,这个理由能说服多少人,从朋友们暧昧的笑容里可见一斑,我依旧每常倔强的 在她们意味深长的笑容里坚持,却开始变的不那么自信和肯定。 鱼和雨,是不可分离的,那是从鱼的角度上来说,没了雨水的滋润,总有一天 会雨尽鱼枯,可是每天在水塘里等待的,一直都是小小的鱼儿,可老天爷并没有规 定要天天下雨,雨是和云一起游荡的,游荡到那个叫irc 的地方的时候,就下上一 阵,觉得要天晴了,再去照顾其他的地方。 我知道自己,已经游离了我曾经引以为自豪的海洋,我现在生活的区域,是一 个叫做irc 的水塘,在那里,等待每一场雨水的馈赠。 没有天天下雨的道理,朋友很善意的说着,于是我回答给她:我知道,但是没 人能阻止我天天打伞。 我知道rain和我不一样,其实我们之间的不同也是男人和女人最基本的差异, 他是很现实的,而我却是一旦陷入,就再无法脱身的孩子。他非常小心的对我说, 我想我们是朋友。 这句话里,有很多的可能,又有很多的不可能,实在是非常的有技巧。 不下雨的那天,终于到来了,我的名字,开始孤零零的呆在irc 上,我的头顶 上,没有任何雨留下的痕迹,我开始在irc 里不理任何人,甚至我最好的朋友为了 怕我寂寞前来陪伴,也被我用冷淡的石头堵了回去。 我以为,总有一天,是会下雨的,我买了一把米黄色的伞,象我最爱吃的花生 酱的颜色,伞的骨架非常的轻,时常让我有一种就要抓不住的感觉,我不敢在风太 大的时候打这把伞,因为好象它马上就要被吹走的样子。 而雨,太久不来,我几乎以为,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一场海市蜃楼,朋友说, 有些男人的心,生来就不是要被抓住的。 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我自己也记不清楚是有多久,只是那个irc 我不再去, 一些网友在四处寻觅失踪的我,而我自己,却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一个个人网站里 去,我终日都不出门,不出门就可以让我忘记天气的存在,阴天或者晴天,都与我 无关。 朋友的信里,只有两个字:何苦? 又有一天,我蹲在聊天室里,用了其他的名字,我看到我最要好得两个朋友, 正在非常忧郁的说“鱼鱼疯掉了,她太爱那个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我在宿舍里,莫名其妙的哭了一场,然后在舍长的安慰下睡着,如果没有下雨 的话,鱼也可以生活在眼泪里,这不成问题。 有很多爱情,都是没有缘故的,就好象除了下雨的科学原理以外,还有很多时 候下雨是非常奇妙的事,所以有人把下雨比喻成天空在哭泣。这个故事,我猜中了 开头,也猜中的结尾,但是我,却没有回转的能力。 雨再出现的时候,他问我,那个和你一起做网站的女孩子,是哪里的?好漂亮。 是吗?我翻出那个朋友的地址,然后把信箱、电话、oicq号码一五一十的发给他, 他还是十分的淡然,他说,他不习惯主动出击。 那么我们是一样的人喽,我们都不习惯做没把握的事情,只是在他看来,这不 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在他第四次对我提起那个女孩的时候,我把那个女孩真实的照片发给他了,我 知道这有点出卖朋友的意味,我也知道这样做是很不道义的,但是我还是这么做了, 尽管他每次在说起那个女孩的时候,也会说“你和她一样漂亮”、“我对你也关心 啦”一类的话,但却客套的,象是交给婚姻介绍所的押金。 有些话,我是打死也不会说的,我的所谓骄傲,阻挡了很多事情,但我却一直 都不肯放下架子,我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这样的选择,也许注定我不会幸福。 但还是有朋友说:也许,你这样做是对的,他不爱你,就不要开始,否则,开 始也只能是个更大的不幸。 她说的有道理,我赞同。 我看到他在我网站里的留言,不咸不淡的。象是一罐过期的凤尾鱼罐头,还有 一点怪味。 偶然的一个机会,我去到rain所在的那个南方城市,听说那里正是梅雨季节, 和我同去的朋友,非常细心的让我带上伞,我拿了那把米黄色的雨伞放进背包里。 那里果然一直在下雨,我问朋友,你们这里总是下雨吗?朋友说,这一阵子是的, 不过会过去的。 窗外的屋檐上,滴答下串串水珠,墙壁上有淡黄色的水渍,就算雨季过去,也 还会留存在那里。 我心爱的伞,因为非常脆弱,而在狂风中夭折了。 朋友笑着说,这伞不太适合你,你比较的坚强。 我还是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上面有他的电话和名字,在他的城市里,和他呼 吸着相同的空气,那华灯初上的夜晚,我在街头的公用电话上打了那个电话,在接 通的那一秒钟,我非常用力的挂上电话,以至于公用电话的摊主,非常埋怨的看了 我一眼。 从那个时刻开始,我欺骗自己我已经努力过,争取过了。 我实在没有勇气站到他面前,我非常清楚的知道他喜欢的是哪一型的女孩子, 我也知道自己是他完全不喜欢的类型,我更知道网恋是这世界上最没头没脑的爱情, 我全都知道,还是犯了错误,还好我还知道,应该怎么修改。 在这个城市里最昂贵的商店里,我给自己买了一瓶进口的修正液,我把瓶子上 所有的商标都撕去,细心的用温水浸泡,象是在做一种仪式。直到那瓶子雪白的, 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样子。 这世界上,其实有很多事都是可以遮盖的。我一直都很坚信这点。 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我把那把折断的伞挂在宾馆的盥洗间里,朋友说我很浪 费,她说那伞,是只要在小摊子上花两块钱就可以修好的。 我听着她说的话,发现眼前镜子里的那个女孩,眼泪怔怔的流下来,在脸上蜿 蜒成两条最清冽的溪流。 镜子里的那个不是我,是simplefish. 天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泣。 第二天,我拉了朋友,催她快走快走,她非常的恋恋不舍,她无法舍弃这繁华 街道上众多价廉物美的仿冒名牌服装,可我拉起她来,飞快的收拾行李。 她在繁华的江边,伸个懒腰说,在这里谈个恋爱可真好,就是不停的下雨真晦 气。 我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把那把伞故意遗忘在壁橱里。 火车马上就要开了,我看着窗外,我突然想起来,曾经问过rain,你为什么叫 这个名字呢?他说因为我喜欢,我喜欢下雨时候的感觉,也喜欢简单。我又问他, 你以前见过我吗? 他说没有,只是很多人都喜欢把我们弄错。我想起他说,你想我吗?我很虚伪 的在回答前面加上一个问号,然后问这是说给我听的吗?我赌咒这样的相遇,在这 网络横行的21世纪。 朋友在一边鸹噪着,天哪,这车要晚点半个小时呢。 那么,我这记忆就可以多保留半个钟头? 我知道这人间有一种相遇,是一定要让两个人错肩而过的,我知道有些事情, 是一相情愿不能解决的,我知道太多的事情,只是我在这无边网际,最无聊的一种 情绪,默默的一切都已经随风无痕迹。 我把那支纯白美丽的修正液放在唇边,我的城市是明媚的,天上没有乌云,我 知道,现在科技发达了,或许有一天,鱼也能在空气里游弋。 走咯,告别那另一种相遇。 rain&fish ,不再美丽。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