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事 作者:麦小麦 很多时候,真的是只能喝茶的。 清早起来,一杯淡淡的温热绿茶下肚,神清气爽,浊气尽消,可不是那稠乎 乎的咖啡所能替代的。 假日到城外消闲,小桥流水,葡萄藤下,我不相信还适合喝清茶以外的东西。 爱茶,但并不懂茶,只是喝个高兴罢了。真正的名茶到了我口里,未必喝得 出物有所值的感觉。在真的品茶人那里,我这种乱喝之人是要被笑话的。 喜欢工夫茶的作派,却受不了它的浓郁口味,那繁文缛节正好让沉溺于小情 小调不可自拔的我如遇故知,于是欢欢喜喜自愿充当大家的服务员,对那茶,却 只敢小心地抿几口以尽人事。 倒是不欣赏大名鼎鼎的日本茶道,又是沐浴又是更衣,煞有介事,喝的却是 一碗茶粉冲成的茶,失去茶叶冲泡之美的茶,不是和袋泡茶一样了吗?还弄得那 么诡异,像日本武士道一样,真功夫也许不是没有,更多的却是没事找事、装模 作样,真是走火入魔。 最喜欢的茶说起来不好意思,是花茶,尤其是看得见花朵、闻得见花香的花 茶。花香越浓,心里越是暗喜,全然不顾茶书里说的茶为主、花为客,花香必得 沉在茶香里互不相犯才是好花茶的教诲。 菊花自不用说,在罐中暗暗的一小团东西,滚水一冲,像变魔术一样袅袅婷 婷舒展开来,完全就是开花过程的重现,还没喝,光是看就够美了。等淡淡幽香 散发开时,茶便可以喝了,啜一口,清香甘冽中蕴着一股微酸,回味回味,微酸 却又变成了余香满口。绝对是值得一品再品的好东西,难怪电影里要用菊花茶来 比历尽艰辛的爱情。 茉莉花茶又不同,本是一种很女性的香,却被爱泡茶馆的老北京们喜爱着, 拉长的京腔来一嗓子——“香片一壶”,怎么都有点像英雄要过美人关前的叫阵。 茉莉的香最能与茶相融。看过制花茶的过程,茶香扑鼻的作坊里,用的是半 开的茉莉花骨朵,仿佛突然闯入兵阵里的小姑娘,不胜娇羞,香味也被自己暗暗 压抑着,不敢太过铺张。一份花三份茶,装在一起封起来,这叫“窨”。窨一段 时间,等花香与茶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能开封试味,倒有点像是旧式的包 办婚姻,不经意间也可能成就流芳千古的恩爱夫妻。 说起玫瑰花茶,那似乎与茶的关系就淡了,玫瑰的艳丽本不是含蓄的茶能镇 得住的,自然就把茶给比下去了,正如书生娶个艳妇,模样再般配,性情上也未 必合得来。所以我一直认为玫瑰花茶只是一种很香的饮料,与茶并无什么渊源。 新近得了一种可以用来冲茶的花,很好听的名字——千日红,虽然也是鲜艳 的紫红色,形状却是含蓄的,不折不扣的古典美人。和银针一起冲泡,银针在水 中亭亭玉立着,千日红在水面怒放,红花配绿叶,花香衬茶味,真是不可多得的 千古绝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