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誓言 作者:麦小麦 “过去的誓言就像那课本里缤纷的书签,刻划着多少美丽的诗可是终究是一 阵烟。”罗大佑在雨中唱,几万观众在雨中听,自顾自地深情着,陶醉在各自的 回忆里。 我也回忆,和身边这个人一起。 好像两个人都没有那种动不动海誓山盟的习惯,认真回想起来,竟然记不起 哪一句算誓言。 记得刚刚认识没多久,爱得发烧那会儿,大冷天好好的屋里不愿呆着,因为 没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屋子。只好在风雪交加的晚上沿着河岸走来走去,平时老远 的路那时只觉得一会儿就一个来回,一点不费劲,也没觉得冷。一直说的是些东 拉西扯的话题,想起来只剩一句,他说:“真想一辈子和你这样,再冷都不怕。” 那么平平淡淡说出来,一点也不郑重其事,一点也没有对天发誓的感觉,能算誓 言吗? 后来,他工作,我读书,不在一座城市里,他来信说:“我眼睛受伤了,我 要在你来之前赶紧养好伤,不让你看到我这个烂眼睛的样子。不过,话又说回来, 如果要我牺牲一只眼睛才能得到你,我倒是心甘情愿的。”宿舍同学恶作剧,一 把抢走了我正在看的信,还大声读,读到这句,全屋都静下来了,半晌,才有人 幽幽地说:“这才是真正的情书。” 可是,几年后我提起这句被我们全宿舍同学听过的话,他死活不承认自己写 过这么“肉麻”的东西,直到我气不过翻出原件来对质,他才窃笑着,一边津津 有味地像偷看别人的东西一样看自己“小时候”的作品,看完了,他抬起头来, 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就是今天我还是愿意这样说。” ——这,又像是誓言吗? 在一起日子久了难免磕磕碰碰,那一年,我们吵得特别厉害,朋友们说: “看你们吵架的样子不像是俩口子,倒像两个要拼命的仇人。”其实我们都不是 在外面能和别人吵起来的人,偏偏就是冤家,永远互不相让,吵了好,好了吵, 却总是好不到原来那样,心里一直灰蒙蒙地有个阴影挡在那里。每次都伤透了心, 分手的想法一次又一次袭来,总觉得也许哪回再吵架,一口气提不起来也就真的 分开了。这样吵了足有一年,真是煎熬。 吵吵闹闹中日子一样过,虽然过得没滋没味,倒也没耽误什么正事。那年, 我们倾尽全力买下了盼望已久的房子。交楼那天,站在大大的飘窗前,看着远处 朦胧的山、线条优雅的高架路,和来来往往的火车,他搂住我的肩,轻轻晃一晃, 说:“你看,这么漂亮的房子,如果不是和你一起住,又有什么意思呢?我的后 半辈子如果不是和你一起过,又有什么意思呢?”我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一年 来的纷争全都变得那么可笑,那么无聊。 算起来,那是我们恋爱以来的第七年,七年之痒就这样过去了。 但是,这也能算誓言吗? 我想,我们没有誓言,连一句真正的誓言都没有,所以我们也不会有过去的 誓言,更不会让“过去的誓言像那课本里缤纷的书签,刻划着多少美丽的诗可是 终究是一阵烟”。我们只是踏踏实实地过着每一天,无论是否在一起,都在心里 真真切切地想着对方,这样的爱,应该是永远不需要誓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