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道 作者:风柔 虹儿最喜欢和阿耀一起在海边的那条街道上散步了。阿耀很有本事,不论虹 儿遇到什么不痛快的事情,阿耀总能让她在几秒钟之内笑出声来。这也是她为什 么要找阿耀做恋人的原因,她深深地爱着他。走在海边的街道上,一边听着海潮 的澎湃,一边听着阿耀爽朗的笑声,虹儿觉得全世界就属她最幸福。 人行道的中间嵌着一条盲道,虹儿总爱闭上眼睛踩着盲道向前走,可是每次 走不了几步就从盲道上歪出来了。每到这时阿耀就会笑她连瞎子都不如。虹儿不 明白为什么盲人能沿着盲道一直走下去而她不能,阿耀就告诉她那是因为盲人的 眼睛看不见所以相反的其他感觉就比较敏锐,盲人的脚可以灵巧的感觉倒凹凸不 平的盲道,而正常人的触觉比盲人要迟钝的多,所以无法像盲人那样在盲道上行 走。虹儿就笑着说等有一天我变成了瞎子就会走这条盲道了。阿耀笑得更厉害, 他搂着虹儿说要是你真的变成了瞎子,我会陪着你一起走盲道的,因为你太笨了, 一定会摔跤的…… 今天的心情为什么会这样糟?今天是星期三又不是黑色星期五,是不是因为 刚才在电话里跟阿耀吵架的缘故。其实刚放下电话虹儿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刚才 明明是自己不对可是还说了那么过份的话,她也知道自己一急起来就口不择言可 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唉……算了,还是等到下班的时候再Call阿耀跟他Say sorry 吧!虹儿这样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没留心路口的交通信号灯已经变了, 等她察觉到时已经晚了,一辆绿色的邮车正飞快地朝她驶来…… 虹儿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安静的听医生讲她的病情。窗外灿烂的阳光把病房 照的格外明亮,一切都透着晶莹,但是虹儿看不见,她的眼睛上缠着纱布。当医 生告诉她,由于她的眼部受伤严重致使角膜完全破裂,视力在今后无法恢复时, 她哭了。没想到以前开的玩笑如今竟然变成了现实。不过,最令她伤心的是,从 出事到现在阿耀一直没来看过她。 虹儿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里她的身体基本恢复了正常, 除了眼睛以外。阿耀始终没有出现,哭过了几次之后虹儿开始学着勇敢的面对现 实。是呀,谁会愿意和一个瞎子生活在一起呢?那么,试着把他忘了开始新的生 活把。医生说过,像她这种情况的病人只要能移植新的角膜就能重建光明。虽然 这不是个简单的手术,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虹儿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她在医 生的帮助下申请了移植角膜的手术。但是这种手术需要有角膜之后才能做,这通 常要等很久,因为角膜的来源是靠捐献,很少有人会愿意人在其亲人或是自己死 后把身体的一部分贡献出来。在角膜更换手术的申请记录上列着一长串病人的名 字。他们都在黑暗中苦苦地等待,有的病人等了一生也没有等到,这是医生说的。 虹儿就快要出院了,她把自己的详细地址留给了医院。以便于医院找到捐献 者之后与她联系。虹儿已经做好了等待很久的准备,她甚至已经开始学习盲文了。 但是,这世上有些事就是凑巧,就在虹儿要办出院手续的那天医生通知她说找到 角膜的捐献者了,可以马上进行手术。你可真幸运,出奇的幸运!护士小姐对她 说,可是不知为什么虹儿听了一点儿都不感到高兴。 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一个月后,虹儿又能看见了。她很想见见捐献角膜者 的家属,感谢他们使自己重见光明。但是这不可能,因为医院对器官捐献者的资 料是绝对保密的,病人永远也不可能知道捐献器官的来源,就象试管婴儿永远也 不可能见到他真正的父亲(或母亲)一样。出院之后虹儿常常想,如果那场车祸 没有夺去她的眼晴那么她也许就不会失去阿耀了。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虽然 阿耀抛弃了她但她仍然深爱着阿耀。她常常梦见他,梦见他像阳光一样灿烂的笑 容和他抽烟时优雅的样子。这些梦象毒藤一样缠绕着虹儿的心,吞噬着她的感觉。 她试过用一切方法联络阿耀,CALL他、给他公司打电话、给他朋友打电话、到他 的公寓去找他,但是毫无结果,阿耀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虹儿绝望了,绝 望之余她会常常到海边的那条街道上去,去听听海浪的声音,毕竟那里有她太多 的回忆,她只有把自己包裹在回忆中的时候才感觉到一点点安慰,但是在这过后 却使更大的痛苦和悲哀。 一年以后的一个黄昏,虹儿又漫步在这条海边的街道上。这是个好天,在夕 阳的映照下天边的云像染了血一样,那么凄美,虹儿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它。 再虹儿前面不远处有一对恋人也在散步,他们互相偎依着慢慢的走,女的很自然 而然地把头靠在男的肩上。这熟悉的场面让虹儿感到鼻子有点酸。这时听见那个 女孩子说一看,这儿有一条盲道!让我闭上眼睛来走走看。接着男的就说你不行, 走不了两步就走歪了。那你扶着我啊!女孩子笑着说。于是男孩子就扶着她走。 不知为什么,虹儿不由自主的站到了盲道上,然后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向前走去, 她抬起一只胳膊,就好像有谁在扶着她一样。她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居然始终都 没有歪,每一步都踩在盲道上。虹儿笑了,但是泪水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她就 这样一边笑一边流着泪走着直到撞到了别人的身上。“喂!你是瞎子啊!”虹儿 听见有人骂道,她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这样往前走。她一直在微笑脸上充满了 陶醉的表情,别人会以为她有点不正常,但是谁也不知道她闭上眼睛看到的是阿 耀在温柔的扶着她,那种感觉很真实也很甜蜜……又撞到人了,虹儿仍然不愿睁 开眼睛,但是她的幻想却被道歉声打断了“对不起,我不小心撞了您,不要紧吧?”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使虹儿心头一震猛地睁开了眼睛,顿时她僵在那里 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因为她撞到的人是阿耀。阿耀仍在解释他说对不起我的拐 杖刚刚丢了,不然也不会撞到您,您没事儿吧?虹儿听到了“拐杖”这两个字一 愣,这才注意到阿耀带着一副宽大的墨镜,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拢罩了虹儿的心, 虹儿踮起脚轻轻摘下了他的墨镜,她看到了一双失去了光彩的眼睛。天哪,他的 眼睛怎么会……难道是?虹儿突然间明白了阿耀为什么会从她身边消失,明白了 为什么有众多需要手术的失明患者而自己却能够那么幸运的得到捐赠的角膜…… “谁、你是谁?我认识你吗?怎么不说话?” “是我,我是虹儿。……” “你、你……” 一片沉默……,两道长长的身影被包围在这夕阳的余辉中,显得好美好安详。 ……“还记得我们以前开玩笑时你说过的话吗?现在该轮到我对你说了。” 虹儿轻轻的搀起阿耀的胳膊然后对他说:这条盲道我会陪着你一起走的,因为你 太笨了,一定会摔跤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