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组合 古人说,"雪月花时最怀友。"此言不虚。昨天晚上一个人在街上走,月上中天, 清辉撒在雪上。走着走着便想起上学时那群号称"梦幻组合"的朋友们,想起了散木 说的那句话, "只要有一群志同道合、性情相投的朋友,这座纷纷扰扰、鱼龙混杂 的城市就可以成为我们现实中的桃花源。" 我们这伙人当时有的还在读书,有的在打工,都二十岁上下,自称是一伙具有 潜在精英倾向的年轻人。我们自以为比肤浅要深刻些,比平庸要独特些,但又都深 知自己缺乏意志力,并且不够勤奋,期待着通过自我改造还能有所好转。大家的气 质都偏于内倾,又都有着单纯直率,不太善于交际的毛病--单纯直率在这个时代叫 好不叫座,这一性格给人带来的往往是称誉而非实惠,幸运的是我们这麽多单纯直 率的人凑到了一起,于是我们秃子别说和尚,谁也不挑谁。 我们当中还颇有那麽几个人"术业有专攻",大家在各自熟悉的领域里互当顾问。 读书最多的散木是个文学发烧友,而且已经开始写小说,我们都坚信他要比现在已 经出道的"七十年代人"卫慧、周洁茹们前程远大。他负责为我们这伙人提供必读书 目,这篇小说你肯定喜欢,那本书他应该看看,而另一位作家的新作堪称经典,大 家谁不读都是遗憾。他后来大学毕业后走掉了。 散木的女友赵锦霞,在保定读书,好象什麽电影她都看过。每次来我们这儿团 聚,我就买张电视报捧上去,"霞姐,霞姐,这周中央六台哪几部片子值兄弟一看? "她一次向我推荐《魔鞋》 ,还有一次是《两个幽灵》。平时赵锦霞看到了什麽好 电影,会在给散木的情书上附言,某某片子你们应该看一看,我们接到旨意就准会 颠颠儿地跑电影院。现在散木走了,赵锦霞就不来 了。 乐迷王胜东,曾跟一位省会有名的DJ在电台做过几次节目,从港台到原创,王 氏谈来如数家珍。当初他让我听田震,听小柯,果不其然,我就喜欢上了田震、小 柯,可是这两位出歌都很慢,王胜东又回唐山了,到哪里找一个既熟悉歌坛又熟悉 马一的人,问一问我该听听哪首新歌呢? 大唐,画中国画的。散木推荐我读刘燕燕的中篇《阴柔之花》,作家说喜欢林 风眠,我给大唐拨电话,问"林风眠是谁?"大唐诲人不倦言不能止,花了我三块钱 电话费,不但让我认识了林风眠,还记住了张大千、任伯年……他现在剪去了长发, 结婚生孩子,已经还俗了。 就是这样一班鸟人,我们在黄昏时间坐进小酒馆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然 后去谁们家谈文学、谈爱情、谈人生,在子夜时分前呼后拥着去看通宵录像; 我们花上一个下午或者半个晚上把大家会唱的歌通唱一遍,《我是一只小小鸟》、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只要有一两个人能完整地唱下来,大家就全跟着唱下来, 唱到最后也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和《社会主义好》。我们还专门排练过 窦唯的一首叫《高级动物》的歌,十来个人俩人一组,轮流着念道白(那首歌差不 多全是道白):"矛盾"、"虚伪"、"贪婪"、"欺骗"……最后一句是唱的,男男女女、 形形色色大家一起摇头摆尾着合唱:"幸福在那里--幸福在那里--" 每隔一段时间,我们骑自行车出城去远游,往南到鹿泉的乡村田野,往西到过 山上,往北则去滹沱河看沙子,中午就坐在南岸的白杨林里喝啤酒,吃面包火腿肠。 不过,说到最后我不得不惭愧地向大家承认以上的人和事都是杜撰--我以为把 我无数飘浮不定的白日梦中的一个讲给大家听要比直接说向往怎样的朋友,愿意朋 友在一起如何如何来得舒服。至于非要把向往说成回忆究竟是何道理,恐怕连我自 己也没法自圆其说,就当是无用书生的臭毛病吧。 最后向普天下江湖同道唱个喏,盼望着有缘人千里来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