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一 公司搬家以后,原来住桥东的同事纷纷向西郊迁徙。 令狐冲和喵喵在联盟小区西北角上找了一处房子,东屋,平房,一间大的,一 间小的,昨儿让我过去搬家,路上令狐花言巧语鼓唇摇舌动员我搬过去跟他一块儿 住外边那间大屋。 ——房里有家具,而且干净,比你那老破屋子住着舒坦; ——仨人儿在一起做饭方便,让喵喵喂好的给你吃; ——大家平时用英语对话,既可以练习口语,又能防止光想一块儿热闹学不了 习; ——你一个人在荒郊野外住,多孤独呀,偶尔孤独一下是挺受用,可有时候也 很难受啊! …… 狐狸狐狸你瞎说什么哪?你们这儿是比俺那舒坦多了,你们住正合适,可俺哪 配得上住这么可舒坦的地儿呀!再说仨人儿做饭方便,再方便不如家里做的好吧? 俺在那边离家近,中午晚上在家吃,这样俺不会因为出来租房变得更瘦;平时用英 语说话,只有这一条还真对俺有些诱惑力,可你想想,现在用汉语俺还不会说不会 道整天笼罩在你那巨大的阴影之下,用英语俺在你们这些大学生眼皮底下可怎么抬 得起头啊!!还有孤独,庶几俺这辈子就是个孤独寂寞的命,要是天命俺可丝毫不 想违背,再说,不好意西,有句话俺不该问了,你和喵喵做着伴儿,当喵喵回学校 或有别的事出去,你自己叮咣叮咣一条大汉,心里难道就不会觉得没着没落,想她 和她说句话么?嘿嘿,说不定你心里毛毛草草的时候比俺这彻底一个人以独攻独的 更无法忍受也未可知呢! 所以我不听。 我想着自由自在。 自由,就是由着自己;自在,就是自己一个人在。有别人就不能叫自己在着, 更不可能由着自己。 我说我晚上去租的房那儿收拾一下,这两天我和我书就也搬进去了。喵喵说哦, 你还有个伴儿呀你咋没跟我们说呀?我说我哪有啊?只有我和我的那些书呀!呵呵, 喵喵听了就笑了。 ——喵喵你整天净傻笑,笑啥呀你?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啊!小小年纪, 世事之艰辛,生存之苦境你还不知道啊! 二 昨天晚上我住进了解悬斋。嘿嘿,还没租的时候我就琢磨书房名了——这个名 字得对眼下的状态有所反映。 所有选择的事,都跟找媳妇一样,少有十全十美的,一旦选择了,好赖就它了。 解悬斋,好象是庄子吧,要么是荀子,说世人都受倒悬之苦,整天心为形役,就如 同头朝下腚朝上吊着一般难受。说实话,这段时间我正吊着呢,我希望在这间屋里 把身子正过来。 就是西岗头啊,从仓安路出西二环往西骑五分钟。我租了一间陈年老屋,那天 夜里去看房,本来说住东厢房,也就十平方出头的样子,问多少钱东家说你看着给 吧,三四十块钱儿吧,我说那就三十吧,东家说行。(一天一块钱呀,呵呵,便宜 吧?) 后来白天去了一看,南边儿挨着个厕所,大夏天的,暖风一吹,古人云“夫更 衣之室,可谓臭矣。(《论衡. 四讳》)”诚哉斯言!这事儿我跟东家一说,她说 我再给你降点儿吧,(天儿,一个月三十块还想降哪去?)我说别,不是您北房西 里间闲着呢,给您添个钱儿我住那得了。北屋大,一间有三十多平方大小,里边有 张能睡开仨人的大破床,一张八仙桌。一个月五十。 昨下班后我去的时候天快黑了,想着先过去打扫打扫,看看通没通电。一进小 四合院儿,我发现我那屋有人。 推门一看,大黑屋子里空空荡荡,床铺上铺着柴草,八仙桌前五十多岁一老头, 面色黎黑,胡子邋遢,叼着烟袋锅子(有年头没见人使这玩意儿了吧?),干吗呢? 对着一本正楷字帖在旧杂志上练大仿呢!我一楞,心说这不定是哪位革命同志给国 民党反动派关在这儿了,怎么解放这么多年还没营救出来呀?甭问,写的准是《把 牢底坐穿》。 我上前一看,字帖是柳体的《鲁迅先生批孔语录摘抄》,临在纸上却是毛主席 诗词“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墨汁看着挺黑,写在纸上却淡得看不清,笔好象是 羊毫,笔尖散得跟扫帚苗子差不多,不过字倒真是写得不错,比之解悬斋主只差一 点点。嘻嘻。 老头抬头问我你干吗呀,我唱了喏,尊声大叔听在下细说分明,我说这房我租 了。老头一听多少有点不开心,问:你干吗的?你哪的?你多大?你一人住这么大 一间你不觉得大不觉得孤啊? 呵呵,我是谁呀,早我就看出来了,老家伙拖家带口住东屋,因为西屋闲着, 闲下来时乐得过来清清净净涂两笔,这会儿这点歆享让我给剥夺了人家能高兴起来 吗? 呵呵,我是谁呀?左一个大叔右一个大叔叫着,我说没事,我就晚上来这看会 书睡睡觉,以后您老该咋着咋着,一块儿住一块儿住,三说两说把老头哄得乐滋滋 大嘴都咧到后脑勺子上去了。劳动人民嘛,这我知道,大都特容易满足,给他个枣 吃他觉得比蜂王浆还甜,——多好对付呀,啊?整天见衙门口那么多上访的,我都 纳闷儿那些当官的怎么那么笨! 跟老头老太太唠了几句,知道他们是山东的,在这住了三年了——瞧我!他们 干什么买卖我倒忘了问了,反正不是收破烂儿就是烤白薯——堂屋堆了两堆旧杂志, 院子里挺了一个拉着铁皮炉子的三轮儿。 然后就是拾掇屋子,我叔我婶帮我找了笤帚簸箕。我把干草抱到“更衣之室” 去,把墙上陈年美人扯下来,洒水扫地擦桌子,收拾完毕,暂且回家去。 还没电呢。 另外几个房客有一家张家口人,轧挂面,另一家种菜的,脾气也都好得不行。 我这人不会交际,偏偏傻人有傻福,不管到哪总遇不见坏人,人缘想不好都不行。 这次看来又是如此,只是山东那家的卷毛狮子狗,两只,其中一只老冲我吠,TNND, 看来狗缘比人缘还难处! 三 到了晚上,一寻思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收拾收拾和我兄弟我俩一人一辆旧山地 车跋山涉水前往西岗头去者。一进院儿,嘿,见我那屋里隐隐地透出昏黄、温和的 烛光,令人不禁想起八角楼上毛主席在如豆的灯光下工作,并发出“星星之火,可 以燎原”的著名论断。一进门竟是那位老秀才秉烛夜战,旁边站着他那举案齐眉的 娘子,望着夫婿用功的样子绽开幸福的笑颜——还呆那儿写呢!! 我兄弟跟我那儿聊了一会儿看看古旧的新居就告辞回家了。老秀才也携其贤妻 回房安歇了。我趴在桌子上给我远在天涯海角的水深火热的网恋女友写信汇报乔迁 新居的消息。 我制了一副对联,麻烦大家雅正: 一身瘦骨穷途出无车食无鱼; 半床诗书陋室生光华散墨香。 横批是:自解倒悬 今天早晨人生地疏的,没出去跑步,趴到底上做了五十个俯卧撑,六点准时听 中央台的英语,看了一会书,出门了。 路上吃了点油条老豆腐,可能因为昨天值班,忘了今天周一开例会,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