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奇遇 作者:独牧人 我的家乡是一个依山磅水、风景秀丽的小山村,在群山环绕之间,有一块空旷 的原野,无数的羊肠小道,将原野分割成大大小小的梯田,恰似一张放大的地图, 勾画出了盆地的轮廓。 我们的村子,坐落在山坡上的一片小竹林里,世世代代的村民们,靠着这里肥 沃的土壤,辛勤耕耘、播种和丰收,过着幸福、美满的田园生活。 小时候,我带着童年的天真烂漫,踏着这片土地,赤着脚、光着身子、唱着山 歌长大。 那时,村子里边没有电灯,不能看电视,夜里看露天电影便是村民们的节日, 每次放电影时,银幕都被搬到村子的院坝里,村民们搬出板凳、椅子或石头,挤在 院坝中间坐着或站着,欣赏露天银幕里,播放的电影内容。这时,院落四周人山人 海,嘈杂声、喊叫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到处形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露天电影,是村子与村子之间,轮流播放的,要到一月或更久的时间,才能轮 上一回。所以,为了看上一部新片、好片,我们都得和大人们一起,跑到几里或十 几里外的,临近村庄观看,村民们浩浩荡荡地排着长队、点着灯火、翻山越岭,好 不壮观! 如《红色娘子军》《白毛女》《红灯记》《沙家浜》等优秀影片,就是我儿时 在露天看到的,至今还记忆犹新。 这里的村民很穷,每户人家照明用的,全是一盏盏灰暗的煤油灯,他们在忙完 一天的农活后,每天晚上,拖着疲倦的身体,吃完晚饭后,就关等睡觉了。 夜里,村庄象死一般的静,村庄里看不见一点灯光,只能听到几声狗叫和夜猫 的哀鸣。 到了农忙季节,大人们三三两两忙于田间施肥、播种;收割山坡上成熟的麦子, 很少有时间,陪我们去临村看露天电影。 于是,我只能和村里小孩子们一起去看。 有一天晚上,离我们十多里地方的村子,要放一部影片《闪闪的红星》,我约 了几个小伙伴,每人提着一盏煤油灯,结伴上路了,我们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途 径一片坟地,据说坟地经常闹鬼,我们只好绕道而行。黄昏时分,我们才到达村子, 电影还没有开始,院落里已挤满了,四面八方来看电影的人群,我费了好大的劲, 挤到了屏幕跟前,找个地方坐下时,才发现大家已被人群挤散。 电影终于开始了,影片中潘冬子的形象,深深地吸引住了我,使我一时忘掉独 自回家时的恐惧,直到电影结束,人已散尽,我的小伙伴们已走了。于是,只好硬 着头皮,壮着胆子,胆战心惊地独自回家。 月底的天空漆黑一团,天上看不见一点星光,地里找不到一丝光亮,四面黑洞 洞的,阴森可怕。我点燃煤油灯,在回家的路上疾走,在微弱的油灯照耀下,只能 看得见几米远的地方的路,路边的庄稼地和自己拖长的影子,其余什么样的东西也 无法看清,偶尔,一只老鼠或青蛙从路边跑过,发出的响声,吓得我毛发直立,脑 袋里一片空白,只好直盯盯看着,回家这条崎岖的小路。 突然,一阵山风吹来,把我的手提灯吹灭,我划上几根火柴,刚把油灯点亮, 没走几步,又被风吹灭,这样一来,每走上一段路程,就用上一根火柴,直到我把 火柴用光,煤油灯还是灭了。 我焦急地环顾四周,什么东西也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真是“喊天天不应, 呼地地不灵”,我急得差点哭了起来,绝望中脱掉自己的鞋子、光着脚丫,顺着回 家的方向,摸索道路慢慢前进。 忽然,我找到俩一条宽广的道路,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很快来到一座陌生的小 镇。镇子里灯火通明,每户人家房门紧闭,门前高挂着一盏大灯笼,从灯笼里闪烁 出来的灯光,照耀在镇子街道上;街道特别窄小,道路是用石板铺成的,两旁种植 各式各样的树木;房屋古朴典雅,木墙瓦铄之间,层层迭迭,排列齐整,古香古色 的建筑,蔚为壮观,让人流连忘返,镇子的街道长短不一,错别有致;路上行人稀 少,前面仿佛有人影晃动,走近跟时,人影却不见了。 我在镇上转悠了好半天,分不清东西南北,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到镇子的出口。 我的腿被啥东西拌了一下,身子重重摔到了地上,只听到有人“哎哟”地叫了 一声,骂道:“你没张眼睛吗?” 待我爬起来时,连忙说声:“对不起!”却没有看见有人,心里正有些纳闷。 一醉汉迎面向我走来,大吃一惊,说道:“你醉了吗,还不赶快回家?”,说 完就到街道中央“唰”“唰”“唰”地尿了起来,嘴巴还骂骂咧咧的,一会儿便醉 倒在地上。 我不敢在街道上逗留,无可奈何之下,来到一家大宅门前的石梯上坐下,不知 不觉中睡了过去。 不远处传来了父母亲的喊叫声,我试图回音,却张不开嘴,努力挣扎使自己站 起来,可全身酥软,身子不听使唤,无法动弹,只听见宅门“吱呀”一声打开,走 出一老头,来到跟前说:“这是谁家的小孩子,怎么睡到这边?”。于是,拿了一 张棉被盖在我身上,我感觉到棉被轻飘飘地,很暖和。 天亮时,我发现自己睡在一座坟墓上,全身粘满了雪白的蜘蛛网,双手搭在一 块石碑上,石碑上清晰地刻着“金氏贻华之墓”等字样,原来是我的一位祖先的坟 墓。 坟地里,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许许多多的坟墓,每座坟墓上和坟墓 周围,都长满杂草,杂草丛中,零星地点缀着些小花朵,整块坟地被一片茂密的树 林遮盖着。 我朝着摔跤的地方望去,被吓得脸色苍白、毛骨悚然,我发现那里是一堆死人 的骷髅骨,硕大的头颅骨,摆在尸骨上面,两只深陷的眼窝仇视着我;嘴里两排张 开着的牙齿,仿佛在向我谩骂,草地里清晰地印着我的两只脚印;在醉鬼洒尿的地 方,是一个盛水的深坑,里面装满了一潭浑水,在晨风中还泛起小小的涟漪。 我发现自己全身发抖,手脚无力,好不容易让自己站起来,撒腿就跑;每跑一 步,好象后面有鬼魂追赶,不敢停下来回头张望,感觉心跳加剧,我上气不接下气 地从坟地跑了出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走了多远的路程,终于找到回家的道路。来到对面的山岗上 回头看时,一道金色的阳光,照射到墓地的林子上空,树林被薄雾环绕着,到处烟 雾弥漫,神秘而安然,从树林深处,还传来一群小鸟叽叽喳喳的鸣叫声。 回到家里,发现父母亲已整整找了我一个晚上,我挨过父母亲一阵痛斥后,得 了一场大病,在床上睡了三天三夜。 我经常把自己在墓地里的这段遭遇,绘声绘色地对人们谈起,他们都认为是我 杜撰,这般离奇之事,有谁会相信呢? 总之,在我以后的童年生活里,我再也没有独自一人出门,更没能到临村看过 露天电影。